外麵陽光正好,沈星宇和九公子相對而立,王嬤嬤跪在門口不住的磕頭,額頭一片潮紅,顧疏煙則倚在床上,一派安然。


    靜靜的望著沈星宇,心中猜測,他真的想讓她離開嗎?


    大公子想讓她離開王府,她早就知道,可沈星宇呢,是他娶她進門的,是他說她太笨,需要自己照顧的。


    九公子瞧在眼裏,心中有輕微的歎息。


    他們兩的事情他都知曉,本來不是什麽大事,可架不住這麽多的巧合和設計,由不得沈星宇不信。


    直到此刻,顧疏煙還是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可是他卻不想提醒她,上次提醒她是為了救她,這次為了自己,他也不會那麽做。


    隻見沈星宇聽了顧疏煙的話,眸光一凝,有瞬間的怔仲,不過轉眼便輕輕笑了,聲音明朗悅耳,卻帶著絲絲寒意,“你可當真是本王的好王妃,以夫為天。”


    說著,他的目光投向顧疏煙受傷的腿,他知道她傷得很重,可忍著也沒有問過一句,就是這樣隔著錦被瞧著,也覺得心口一陣陣的悶疼。


    她說‘你想讓我離開,我便離開’。


    什麽時候,她都把主動權交給自己,娶她是他的決定,皇袍事件故意惹怒他,將他調開,也是,還有這次。


    可誰能明白,她根本是看著柔弱,看著是把選擇權交給他,實則卻讓他別無選擇。


    他想讓她離開嗎?


    不想。


    可出了這樣的事,他如何同大哥解釋,他不想迴答她的問題,便將怒火撒在九公子的身上。


    兩人動起手來更是肆無忌憚,不一會兒,帶個主屋簡直麵目全非了。


    顧疏煙卻隻是看著,偶爾她向外一撇眼,就看到樹蔭下,大公子那張永遠溫和卻是世界上最無情的臉。


    那溫文而雅的笑容,隻是一層迷霧,遮住了所有人的眼。


    樹下,大公子問雪落,“這麽快就讓他們結束,星宇會怪我嗎?”


    雪落凝眸,答案是肯定的,他沒有言語,看向屋子裏,小主子這是真的不待見這個屋子了,幹脆拆了了事,不過若是王妃離開這裏,他怕也是要拆的,此刻拆了也好,省得將來賭物思人。


    霍玉是他們放進來的,九公子又何嚐不是,不然,就憑定王府看似散漫實則固若金湯的守衛,就是小主子自己要悄無聲息的闖到這裏,也是要費些功夫的。


    主子這是不惜引狼入室,也要逼小主子做出決定了。


    隻是可惜了王妃。


    唯愛過,方知恨,沒嚐過背叛,怎麽會刻骨銘心?


    這就是主子要給小主子上的課。


    雪落心知肚明,瞧見大公子的顧疏煙也是瞬間就想明白了。


    她還在想著,沈星宇人都不知道在哪呢,怎麽九公子剛來沒說兩句話,他就迴來了。


    她知道被人設計了。


    如今想來,她是一心瞞下了大公子所做的事,可大公子卻不這麽想,他從始至終的目的就是趕自己離開。


    說不定所有的事情都提到了她的頭上。


    那邊一聲悶哼,顧疏煙扭頭看去,便見九公子捂著胳膊,臉上的表情雖然依舊冷漠,眉頭卻微微一擰,他的手裏不知何時拿起了長劍,此刻也叮當一聲落到了地上。


    再看沈星宇,戴著麵具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這樣靜靜的望著顧疏煙,似乎在等她說什麽。


    那邊王嬤嬤也察覺出了事情不對勁,小漁也哭著與她一同跪在那裏求饒。


    但屋子裏誰也沒理她們。


    倒是顧疏煙突然偏頭對著她們笑了笑,道:“嬤嬤,你們先下去吧!”


    說完什麽也不管,便對著沈星宇說道:“這次你要什麽?”


    顧疏煙看著沈星宇,眸光含著淺淺的笑意,指著九公子道:“放他離開,你要什麽?我的另一條腿還是我的命?”


    她說話的語速與往日沒什麽區別,甚至還慢上一些。


    也許,他們之間真的該結束了,不該貪戀那些才對。


    沈星宇聽了怒從心起,她是當真以為自己不會休了她,所以才有侍無恐,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他嗎?


    沈星宇冷眸微立,抬手一擲,手中長劍便直直的射向九公子,同時伴隨著他冰冷的話語。


    “我要他的命。”


    他們離得很近,九公子又沒有防備,長劍直直的穿過他的肩胛,將他帶著向後退了幾步,才堪堪停下。


    他眉頭微蹙,卻沒有喊一聲,事情發展到這裏,似乎與他想的不一樣。


    是不是不該繼續了?


    這樣的想法才起,他就看到顧疏煙從床上挪了下來,隻是這樣一個動作,她的額頭上便密布著冷汗,隻是臉的上笑意盎然,絲毫沒有改變。


    他突然感覺心疼,自己這樣做,會不會毀了這個女子。


    這是他二十年來,人生第一次反思。


    且是對著一個已嫁作人婦的女子。


    顧疏煙並沒有他想的那麽堅強,隻是做得久了,脖子疼得厲害,就是偏頭瞧個人也難受,不得已才換了個方向。


    “王爺還真是固執,您到底想怎麽樣?直說吧!”


    沈星宇瞧著她受傷了還這麽淡定的作派,就覺得心裏難受,她真的如大哥所說的那般,根本不在意自己,嫁進定王府是另有所圖的吧,不然怎麽會這麽同他說話?


    大哥說她是一個無心之人,所做的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不是他能猜透的,也不是他能左右的,這樣的女子不適合定王府,也不適合他。


    這一切,他都明白,可明白是一迴事,要做到卻很難。


    九公子早已拔掉了長劍,為自己止了血,這裏似乎不再需要他了。


    留下來也沒什麽用處,希望下次再見會得到好的消息吧!


    誰想,他剛一挪動腳步,那邊雪落就攔下他,道:“想走,沒那麽容易。”


    九公子淡淡的瞥了一眼正推著輪椅往這邊走的沈星諾,突然明白了些什麽。


    “原來這才是大公子打的如意算盤。”


    他也想通了,大公子與那人聯手,卻各有各的考慮。


    大公子停了下來,雪落站到了他身後,木然的神色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九公子既然到了府上,若不盡一盡地主之宜,豈不是太不懂事了。”


    九公子白色的衣衫上梅花點點,肩胛處更是一片血紅,可他眸光冷漠,沒有一絲動容。


    迴頭瞥了一眼身後的屋子,說道:“你自信能留得下我?”


    武門九公子,輕功卓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大公子卻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沒有把握,本公子從來不動手。”


    屋裏傳來一聲巨大的響聲,九公子擔憂的迴頭,卻在轉身的瞬間被人一掌切在頸上,暈了過去。“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沒想到我這個弟妹還是個禍水。”


    他淡淡的說著,便招唿雪落迴去,再也沒有去看主屋一眼,似乎那裏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主屋內,一片狼藉,就連床也被毀掉了,顧疏煙半倚在床榻邊上,臉上帶著笑,手裏拿著一塊碎瓷片,脖頸上有一道血痕。


    “你若真的想死,本王便成全你。”


    見顧疏煙為了攔住他去追九公子,竟然用上了自殺這樣的法子,沈星宇便覺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冰凍了他的心。


    說起話來,也少了份感情。


    顧疏煙垂眸苦笑,隨手將瓷片扔掉,她怎麽舍得死,怎麽會舍得死?


    重來一次,還沒有看到那些人的報應,還沒有報仇,她怎麽會尋死?


    再次重生,她最怕的便是欠別人的人情,這次總算還了九公子一次,她的心底是開心的。


    “妾身不想死,隻希望王爺能放過他,妾身不想因為自己連累任何人,說到底這件事都是你我之間的事情,與旁人無關。”


    她這話說得沈星宇稍微順了順氣,心中想著,有些事還是問清楚了再做決定。


    誰想,他剛準備開口,就見顧疏煙眉頭一擰,額頭上冒起了冷汗,他不由紛說的就上前查探,小漁見了也顧不上什麽了,以為沈星宇要殺了王妃,連滾帶爬的跑到顧疏煙的麵前,伸手攔住他,眼淚汪汪的說道:“王爺,您不能傷害王妃。”


    沈星宇眉頭一凜,冷聲問道:“為什麽?”


    “因為……”小漁迴頭見顧疏煙已經疼得有些神誌不清,也顧不得什麽了,連忙說道:“因為,因為王妃懷孕了。”


    懷孕,這兩字,就如一塊驚雷重重的打在沈星宇的身上。


    心中再多的想法也化為烏有,她懷孕了,“哈哈哈……”


    他忽然放聲大笑,小漁也顧不得他,招唿王嬤嬤過來,王嬤嬤畢竟年紀大了,跪得時間久了半天也沒爬起來,才到近前聽到沈星宇發笑,心裏有些不安。


    可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連忙上前看顧疏煙。


    “王妃怕是動了胎氣……”王嬤嬤上前一瞧,連忙就讓小漁去請大夫,自己則往一旁瞄了幾眼,這地方破成這樣,王妃要休息也沒個地方啊。


    當下就將目光投下沈星宇,她剛才也忙忘記了,差點出了大事。


    “嬤嬤……”


    顧疏煙有一瞬間的清醒,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神色冰冷的沈星宇,她的心一點點的變涼。


    他們之間,當真是無法挽迴了吧,就連聽到她懷孕,他也不曾露出一抹笑意嗎?


    “懷孕,誰的?九公子還是霍玉?”沈星宇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居高臨下的站在那裏,道:“還是其他我不知道的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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