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疏煙這樣一解釋,眾人都是一愣,她晃著手中的信,道:“這樣的字,如果讓諸位大人看到,想必會一陣暴怒吧!”


    顧疏煙將信往旁邊的江丞相手中一塞,笑盈盈的看著他。


    江丞相看得眉毛一跳,將信往後一傳。


    “這字寫的也太難看了。”


    “對啊,五歲孩童都比她寫的好看。”


    顧疏煙將眾人的議論看在眼裏,道:“所以說,本妃自知這樣的字拿不出手,便一直讓嬤嬤替我代筆,我身邊的人都知道此事,小漁,你說對不對。”


    小漁還跪在那裏,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宣和帝,吞了吞口水道:“王妃說的沒錯。”


    “那說不定是你怕被人認出來,事關重大你不想讓人知道,所以這次故意自己寫的。”有人提出意見。


    顧疏煙迴頭看向他,道:“這位大人,您腦子不正常,別說出來,會讓人以為你這官是買來的。”


    “你說什麽?”那人暴怒,捏在衣袖裏的骨節發白。


    顧疏煙輕飄飄的迴道:“難道不是嗎?若這信是本妃寫的,那隻要我現在寫幾個字,立刻就見分曉,你腦子不正常,以為本妃也這麽傻嗎?就不怕被當場發現嗎?”


    “皇上,臣以為此事不能任憑定王妃的片麵之詞,再加上顧上卿帶兵入京,的確觸犯了國法,還請皇上下旨,捉拿顧上卿上京才是正策。”一直未開口的江丞相出言,接著說道:“至於定王妃,她既然已經認罪,還請皇上發落,以正我古華之國綱。”


    “請皇上降旨,以正我古華國綱。”


    眾大臣全都跪了下來,聲音傳出去很遠。


    宣和帝為難的看著顧疏煙,終隻是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顧氏疏煙私製龍袍,後又陷害他人,犯下滔天天罪,特取締她定王妃番號,貶為庶民,賜白綾三尺,送歸霓虹宮。”


    宣和帝說完這話,揮了揮手,道:“拉下去吧!”


    他似不忍再看,顧疏煙唇角微揚,眸光卻漸漸的冷了下來。


    從殿外走進來兩名帶刀侍衛,一身鐵衣寒光凜凜,兩人來到顧疏煙的身邊,伸手就去拉她。


    ‘嗖’一道極光閃耀,眾人下意識的閉上眼睛,隻覺身邊風聲起,再睜眼時,殿前已多了一個人。


    顧疏煙已經做好最後的打算了,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就感覺身子一輕,下一刻便落入了一個稍顯冰涼的懷抱。


    耳邊是熟悉的唿吸聲,身後是淡淡的藥香,雖然有些涼,卻讓她很安心。


    “哐當!”


    長劍出鞘的聲音傳來,大殿上一片大亂,帶刀侍衛衝進大殿,立刻護衛在宣和帝跟前,而大臣們早已退至一角,原地隻剩下被一圈侍衛包圍著的顧疏煙和來人。


    男子一身白衣墨發飛揚,遮住了臉,他抱著顧疏煙緩緩的落在地麵上,單手環在她的腰間,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顧疏煙喉頭一緊,不知為何,她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眼眶一熱就低下頭,一個字也說不出。


    “放心,一切有我在。”男子說完這句話就緩緩的抬起頭來。


    這期間沒有一人說話,都緊緊的盯著他。


    風吹起他的墨發,露出一幅美人麵具,也暴露了他的身份。


    “臣等拜見定王。”


    定王沈星宇,終於到了。


    院外的牆上,雪落長出了一口氣,全身都被汗打濕了,陸冰則一臉的崇拜,道:“哇,二表哥好厲害啊,我以後一定要像二表哥一樣。”


    “一樣什麽?一樣找死?”


    陸冰,“……”


    “都給朕退下。”待看清楚來人是誰後,宣和帝長出了口氣,揮手讓侍衛都退下去。


    大殿上重新恢複了剛才的平靜,隻是沒有人再敢亂語。


    “星宇,你……”宣和帝剛開口,就被沈星宇打斷。


    他戴著麵具,單手摟在顧疏煙的腰上,肩頭有一朵紅梅盛開,顯然受了傷,血滲了出來,他抬起頭,清澈如水的眸光看向宣和帝,第一次開口,道:“你們這麽多人欺負一個弱女子,是覺得她背後無人了嗎?”


    “還是說,覺得欺負她一介女流很有成就感?”


    “你們是當本王死了嗎?”


    他的聲音並不高,卻一句比一句深沉,讓人不寒而栗。


    所有的人都不敢開口,皆低著頭更不敢與之對視,隻有江丞相微笑著看他,“定王息怒,此事皇上明鑒,已查清楚真相,這定王妃私製皇袍又陷害他人,身上還有人命,皇上也是不得已才下旨賜死她的。”


    “賜死?聖旨在哪裏?”沈星宇並沒有看宣和帝,而是逼視著江丞相,向他伸手。


    “這……”江丞相拱手迴道:“皇上剛發的口諭,還未下旨。”


    “那你就給本王閉嘴!”


    江丞相雙唇輕抿,活了這麽久還沒有人敢這麽和他說話。


    “定王是否太過霸道?這裏可是皇宮,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更何況隻是一個王妃。”


    “是嗎?”沈星宇沒有理他,而是看向宣和帝,道:“皇上,臣相信您的英名,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不過臣既然娶了她,那她的罪過便由臣與她一起承擔,請聖上下旨吧!”


    “星宇……”


    一直未說話的沈貴妃神色難看,從座上站了起來。


    沈星宇眸光平靜的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此事與姑姑無關,也與定王府無關,隻是我沈星宇一人之事,她既嫁與我為妻,那便同生共死。”


    “定王,你這是在威脅朕?”宣和帝臉色難看,沉聲說道。


    沈星宇不甘示弱,連身子都未彎一下,雖站在下首卻並未有低人一等的感覺,相反給人的感覺他們是平等的,“臣不敢,隻是請皇上成全臣的一片真情。”


    “你知道她犯的是什麽罪嗎?朕已輕饒她了。”


    沈星宇看了他一眼,迴頭看向懷中的女子,輕聲說道:“私製皇袍,乃是重罪,罪該萬死,輕饒她就是賜她三盡白綾,許她霓虹宮自縊嗎?”


    “都是一死,怎麽死不一樣嗎?”


    “咯咯……”顧疏煙突然一聲輕笑,惹得眾人一陣無語,都到了這個時候,竟還能笑得出來。


    顧疏煙也很無奈,她實在沒忍住,是啊,沈星宇說得沒錯,都是一死,怎麽死不是一樣嗎?輕饒她就是讓她自縊,那她該千刀萬剮嗎?


    那她還不如直接一包毒藥自我了斷算了。


    “定王,你不要太過分了。”太子站了出來,伸手食指指向他,“這裏是玉明殿,是眾大臣商議事情的地方,你未以召見就敢私自闖入,已犯下重罪,如今竟還大言不慚,質疑父皇的決定,你想做什麽?”


    ‘啪’!


    ‘啊’……


    兩道聲音同時傳來,太子捂著手掌倒退,神色略帶驚恐,沈星宇則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揉著自己的指頭,道:“本王最討厭別人指本王,這會讓本王心情不好。”


    “你大膽,敢冒犯太子……”有人站出來,大聲喝斥定王。


    沈星宇迴頭,刷的一下就來到那人麵前,對著他眸光一亮,那人的一聲救命還卡在喉頭,人已飛了出去。


    外麵‘碰’的一下,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接著就是一聲慘叫。


    這下雖然驚住了眾人,卻有更多的人聲討他。


    沈星宇緩緩的迴頭,看向眾人,道:“本王已犯下重罪,還怕你們這些不重的罪嗎?再叫囂本王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他揉著手腕,將一幹大臣嚇得齊刷刷的往後退。


    他冷漠的一笑,上前將顧疏煙拉過來,道:“你這丫頭,竟讓雪辭那小子在外麵瀟灑,下次誰敢亂說話,就讓雪辭將他丟到護城河喂魚去,聽到沒有?”


    他將她的秀發攏到腦後,一邊說道:“丫頭這般的梳妝,本王還是第一次見呢,很好看。”


    顧疏煙不知為何,竟覺得臉有些發燙,沈星宇扭頭看向宣和帝,道:“皇上,臣看您還沒想好怎麽處置我們,那您先慢慢想,臣帶王妃先迴去休息一下,在府上等您的旨意。”


    說罷,他忽然將顧疏煙攔腰抱起,大步向外走去。


    驚呆了一幹人等,卻沒有一人敢亂說話。


    宣和帝氣得胸口不住的起伏,看向沈貴妃,沈貴妃連忙開口,“星宇,不得胡鬧,事情還沒弄清楚,你是想害了王妃嗎?”


    沈星宇腳步未停,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王爺……”顧疏煙伏在他胸口,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沈星宇低頭看她。


    “放我下來。”


    沈星宇沒有說話,卻固執的要帶她走。


    顧疏煙知道,她若今日走了,會毀了自己和眼前這個男子,她絕不允許自己貪戀這一時的溫暖,而毀了以後。


    “相信我。”她靜靜的看著他,此時兩人已來到殿門口,沈貴妃如玉的臉上已升起怒意,宣和帝更是徹底臉黑。


    沈星宇低頭與她對望,終於在離殿外還有一步時停了下來。


    顧疏煙慢慢的笑了,拍了拍他的手,道:“王爺,相信我。”


    沈星宇這一停,定了很多人的心,也讓宣和帝和沈貴妃鬆了一口氣。


    倒是讓太子一黨有些遺憾。


    顧疏煙重新走到大殿中央,沈星宇與她並肩,亦步緊連。


    她站定之後,感覺到沈星宇重重的握了她的手一下,她知道,他是在說,無論何時還有他在。


    顧疏煙臉上的笑意慢慢的擴大,雲袖輕甩,福身行禮,道:“皇上,若事實如此,您要定疏煙的罪那疏煙無話可說,您與眾大人們一直在說一句話:人證物證俱在,那請問物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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