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鳴街上亂成一團,喊殺聲連成一片,所有的店家都以最快的速度關了門,生怕惹上事,門戶緊閉,有膽小的直接縮在櫃台後不敢露麵。


    長街上,白衣男子被一劍逼退,卻並不慌亂,腳步輕點飄然退了幾步,很是從容,與此同時,轎子一旁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麵孔,雪辭穿著一身小兵的衣衫,昂首而立,劍指向他,道:“想殺王妃,先過了我這關。”


    顯然他一直隱在這隊官兵當中,為的就是保護顧疏煙。


    白衣男子低著頭看不清他的容顏,隻有墨發順著帽子垂下,隨後擺動著,他開口,“就憑你,保護不了她。”


    雪辭冷哼了一聲,站到轎身前麵,手持長劍換了個方位,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個對他不屑一顧的表情,道:“那就試試看。”


    說著,就準備動手。


    “雪辭。”忽然,顧疏煙出聲,雪辭立刻將長劍後挽背在身後,退到一旁將轎簾輕掀,低首垂眸,顧疏煙走了出來。


    她一身雪衣淡笑著站在陽光下,看著他,輕語道:“九公子,我們又見麵了。”


    雪辭狠狠的瞪了九公子一眼,見他望來,開始翻白眼望天。


    “你知道我要來?”又是那種泯滅了世間所有情感的聲音,讓人聽著就覺得無比冰寒。


    雪辭嫌棄的抽了抽嘴,顧疏煙扭頭看向他,雪辭立刻換上了無辜的笑容。


    顧疏煙沒有再理會他,而是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會是你。”


    她的語氣中多少有些落魄,誰都聽得出來。


    九公子依舊沒有抬眸,道:“奉命行事,不得不從。”


    “我知道。”顧疏煙說完就扭頭看向雪辭,道:“雪辭,交給你了。”


    雪辭聞言,嘴角揚起一抹桀驁不馴之意,揚了揚頭道:“喂,對麵那個白色怪人,來,讓小爺教訓教訓你。”


    他說讓人家來,他卻自己先動手了。


    那些黑衣人不知何時已退走,前來相救的官兵們也到了,眾人圍了上來卻近不到跟前。


    因為雪辭和九公子動手不是他們能插手進去的,有人發現了受傷的蒙放和昏迷的兵長,將他們搖醒,蒙放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前麵打得難解難分。


    所幸這裏人多,定王妃的安全不用擔心了,便再也敵不住疼痛暈了過去。


    眼看著周圍已被人圍住,雪辭忽然撤手,九公子從天而降來到顧疏煙麵前,單手攬過她的腰,如飛而去。


    官兵驚唿“快,攔住他們……”


    “快快,上屋頂,攔住他……”


    他們還等著這兩人打個兩敗俱傷呢?誰想到這兩人竟然是一夥的,直到這時才有人問:“那個小兵是誰?”


    結果沒有一個人認識,他們知道被騙了,那根本不是他們自己人。


    然而此刻再後悔也沒用了,眼下,定王妃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劫走,其中一人閃身上了屋頂,另一人則劫走了定王妃,他們兩頭忙到最後卻連一個也沒追上。


    就在整個上京都全力追捕白衣男子和小兵,以期救迴定王妃時,顧疏煙正安然的坐在椅子上喝著茶,一點事也沒有。


    在她對麵,九公子依舊白衣白帽,卻站在窗前一語不發。


    顧疏煙放下茶杯,看向他,問道:“你帶我來這裏,到底要做什麽?”


    九公子不說話。


    顧疏煙對他翻白眼,卻突然想到他看不到,又繼續說道:“你救過我,我很感激你,但是這次的事情事關重大,我希望你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九公子終於轉過身來,不過他轉不轉身是一樣的,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隻有微長的墨發露在帽子外。


    “對,現由。”顧疏煙點頭,也站了起來,與他對視,“救我還是軟禁我?或者你告訴我,你在為誰做事?為什麽要這麽做?”


    雖然知道他不會說,顧疏煙還是想問,無非是想讓他混亂一些,好知道一些內幕。


    “你想知道理由是吧?好,我告訴你。”九公子一步步的走來,顧疏煙蹙眉,微微側身不再對著他。


    “理由就是我不想看著你去送死,這個理由夠嗎?”


    “……”顧疏煙眸光一動,怎麽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不過她也沒多想,隻是聲音低了一些,說道:“我此去不見得是去送死?”


    “那你也知道有可能會死了,為什麽還要去?”不知為何,他明明是那種不帶任何情感的語氣,顧疏煙卻覺得他在生氣。


    而且,他很生氣。


    “就算我會死,又關你何事?”她的聲音冷了冷。


    “哈哈……”一陣大笑聲從窗口傳來,雪辭一躍而入,站到了顧疏煙的身後,冷笑著看向九公子,道:“我自會保護我家王妃,就不勞你費心了。”


    說著,雪辭就請顧疏煙隨他離開。


    “保護?”九公子沒有攔他們,卻開口說道:“你知道這次的事情是誰主導的嗎?你知道他們計劃的目的是什麽嗎?”


    “你知道他們真正要對付的是誰嗎?”


    九公子亦步走來,對著雪辭說道:“一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子,就敢用保護這兩個字,你以為你能保護得了什麽?”


    “我告訴你,隻要進了宮,你們誰也別想走出來。”


    他扔下這句話,就不再開口。


    顧疏煙停下了腳步,不是被他嚇到了,而是因為他說的話,她眸光微閃,道:“這麽說,你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他能說出這些話,已經肯定他定然參與了其中。


    想到這裏,她猛然抬頭,說道:“王爺是被你重傷的?”


    “不錯。”


    “我殺了你。”雪辭聞言立刻就想衝過去,卻被顧疏煙攔住,“王爺的仇自己會報,不用你幫他。”


    雪辭這才停下腳步,隻是再看向九公子的目光,再也不是隨意了,而是帶著警惕與仇視。


    “好一個定王妃。”九公子冷冷的抬頭,雙目如電看著她,像是看透了她所有的心思,道:“如果你知道了所有的事,希望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雪辭敏感的覺得他說得不會是好話,剛想說什麽,顧疏煙微微蹙眉,道:“雪辭,你先出去。”


    “王妃,他……”他想說,九公子很危險,而且不是自己人。


    顧疏煙隻說了一句話,他就乖乖退出去了。


    “我一直記得他傷了我二哥。”


    屋舍內靜諡無雙,偶有陽光照進來,也暖不了人的心房。


    顧疏煙重新坐了下來,同時也示意他坐下,道:“我想知道你所知道的。”


    這句話看似矛盾,卻也間接的說明了一點,顧疏煙雖然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想為難他,也就是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必說。


    “定王府大公子不是因傷昏迷,而是被人下了藥。”


    顧疏煙一驚,抬頭看向他,“沈貴妃?”


    九公子點頭。


    “她不希望大公子醒來?想毀了定王府不成?”也不怪她這麽想,前世的沈貴妃的確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而出賣了定王府。


    這一次她先入為主,就認為一定是沈貴妃設的局。


    九公子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她又沒瘋,為何要毀了定王府?”


    顧疏煙想說,她怎麽知道那個瘋女人在想什麽,可九公子這麽說定然是事情不是這樣。


    “不然呢?皇袍之事,難道不是她做的嗎?”這才是她最想不明白的。


    沈貴妃讓尋情故意陷害定王府,最後又殺了她滅口,如今聖上開始審理此事,那尋情這個證人就沒有了,可那日在定王府的宮中之人和官兵,以及定王府的下人們卻看得清清楚楚,這是不可能說沒的。


    無論怎麽看,沈貴妃也是要害了定王府。


    “你們是從何處得知尋情是沈貴妃故意安排的?”九公子冷著臉,問她。


    顧疏煙看著他,忽然覺得這個人真的像寒冰一樣,就連臉上的皮膚和表情都冷冰冰的,白皙的皮膚有些透明,如那冰層一般,讓人望之便覺得一陣寒意襲上心口。


    她伸手握住桌上的茶杯,暖意從手心傳到心口,她這才感覺好上一些。


    “怎麽了?這個問題很難迴答嗎?”九公子自然不知道,顧疏煙為何突然表情不自然,自己都跟她這麽說了,她竟然對他還如此的不信任,連這個小小的事情都不願提及,想到這裏他臉上的神色更冷了。


    “不是,不是。”難得的顧疏煙竟有些不知所措,不過轉瞬她就恢複了過來,不再去看他那張臉,說道:“是弱水說的,她從小便與尋情一起生活在定王府,關係雖然是敵對,但那也隻是打打鬧鬧。”


    她一邊說著,一邊解釋了一下她們為何相信弱水的緣由。


    “從小在定王府長大,就一定是定王府的人嗎?”九公子淡淡的說道,聲音雖然無比清冷,可這話卻將顧疏煙驚得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她不是沒想到定王府有奸細,卻怎麽也沒過會是弱水,畢竟就算弱水要選,也會和尋情一樣,選沈貴妃才對。


    “她,是太子的人。”她想了想,突然想到一個人。


    九公子搖頭,“確切的說,她是為太子做事,但太子一定不認識她是哪個林子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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