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的涼亭內,乾元帝正在與人下棋對弈,玩得不亦樂乎。


    “貴妃娘娘到!”一聲朗宣,在內侍宮女,大隊儀仗的跟隨下,美豔的婦人款款而來。


    一身淡粉的修長紗裙,頭戴桃花紋飾的發釵,身姿搖曳,明媚動人。


    柳煙柔,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百姓家女,連名字都是進宮後,皇帝給改的。


    身柔若無骨,佳人難再得,嬌柔的身軀,溫婉的性格,典型的江南女子。


    作為虞鈴兒的生母,樣貌不出意外的卓然出塵。


    “柔兒見過陛下!”


    “來,來朕身旁。”乾元帝笑著招手,也不管宮人們的目光,直接把婦人摟在懷中。


    “陛下,都看著呢…”柔貴妃小聲嬌嗔,做足了女兒態,看著不像身份超然的貴妃,反倒像跟丈夫撒嬌的小女人。


    這般模樣,看得乾元帝笑意更濃,他就喜歡這個。


    後宮其她女子,大多世家勳貴出身,打小便被教導三從四德,墨跡的很。


    尤其是皇後,規勸丈夫,規勸帝王,有時為點小事便在耳邊說個不停,惹人心煩。


    柳煙柔得寵,就是因為出生百姓家,有其她妃子沒有的女兒態。


    別人把他當帝王,隻有柳煙柔才當他是夫君。


    “嗬嗬,朕的柔兒今日怎麽有時間過來,後宮的事不忙?”


    柔貴妃搖了搖頭,“哪有不忙的,臣妾手忙腳亂的做不好,最好還是由皇後娘娘來管…”


    “怎麽,皇後讓你不悅了?”乾元帝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提到皇後就沒有好臉色。


    這也是宮裏的一件怪事!


    想當初,他對皇後的寵愛,亙古未有,哪怕是今日的柔貴妃都不能與之相比。


    史官對這份寵愛,用一句話概括,陛下坐擁萬裏江山,千萬臣民,卻心向一人。


    虞靜思剛出生時,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那時的乾元帝甚至下旨立他這個嬰兒為太子。


    但卻被大臣們勸住了,當年大皇子還未病逝,況且立個嬰兒為太子,此舉太過隨性兒戲,故此作罷。


    但這所有的寵愛,隨著一場大敗便急轉之下,成為井中月,水中花,化為泡影。


    “娘娘深居寢宮,沒有見過我。”柔貴妃急忙解釋,她是由衷希望後宮的事交給皇後管。


    她真的不想管,也管不好。


    “不必了,朕讓你管,你就好好管著!”


    見皇帝臉色難看,柔貴妃立馬改口,“好,臣妾都依陛下的,你別生氣了。”


    “哈哈哈,這才是朕的好柔兒。”乾元帝立馬笑了出來。


    “今日臣妾過來,是受二殿下所托。”


    “靜思?”乾元帝眯起雙眸,提到這個兒子,他也同樣厭惡的不行。


    說不清楚,這母子倆到底誰讓他不快,反正都被他嫌棄的不行。


    “他有何事?”


    柔貴妃把東臨海的事講述了一遍,聽到涉及張延山,乾元帝正襟正坐,仔細傾聽。


    “人呢,靜思和那個報信的年輕人?”


    “在殿外候著呢。”


    “讓他們進來!”隨著乾元帝下旨,在他身旁侍奉的大內總管,快步離開,朝著殿外趕去傳旨。


    “傳陛下口諭,請二位麵聖!”


    李青玄盯著趕來的大內總管,眉頭猛然皺起,他愣在原地,有些發懵。


    剛剛那股強烈的感覺,沒錯,絕對不會錯!


    這位大內總管是位絕頂的武學高手,這感覺與當初麵對武當老天師時,是一樣的!


    眼前的太監,居然也是位聖人嗎!


    大內總管陸炳,人稱奸賊,是朝堂七賊之首!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認為,曾經雄姿勃勃的陛下,變得像今日這般昏聵,是與太監們走得太近的緣故。


    所以稱唿七個最有權勢的太監為賊,並且還取了不同的稱號。


    曾經去南宮家的禍賊左震,還有另外五人,一同聽命陸炳。


    無論是後宮還是前朝,七人合在一起的權力大得離譜,甚至可說不比內閣差。


    內閣的權力體現在製定國家政令,官員任免,七位常侍太監則是,想殺誰就能殺誰!


    除了皇室與張延山,其他人無論是誰,隻要七賊想要人死,隨便找個罪名,帶著隱龍衛,就能要人全家性命!


    也由此,朝堂上流傳一句話,寧招閻王,莫惹七賊,可見這些太監的可怕。


    “少俠,為何還不跪迎領旨?”陸炳冷冽出聲,很奇怪他的聲音,與尋常太監不同,聽不出陰柔之感。


    跪在地上的虞靜思拉著李青玄的衣服,連忙出聲,“跪,快跪!”


    李青玄彎腰一拜,“青玄聽令!”


    “為何還不跪!”


    “為何要跪?”李青玄冷冽迴應,“我本江湖中人,又沒做官拿朝廷俸祿,怎的要跪?”


    “這麽多年,我李青玄隻跪過有養育之恩,和對我有大恩情的人。”


    “天地都不跪,今日在這跪什麽,我不跪!”


    這…


    虞靜思整個人都懵了,知道江湖中人隨心所欲,不受約束,但你這也太隨心所欲了吧。


    陸炳冷著臉轉身離開,來到皇帝麵前,他低聲迴道:“陛下,那位少年不跪。”


    “為何不跪?”


    “說是江湖中人,又沒拿朝廷俸祿,隻跪父母恩人,天地都不跪,所以…也不跪帝王…”


    陸炳說著聲音越來越小,還時不時打量皇帝的臉色,見他陰沉著臉,心裏瞬間明白。


    “陛下,我現在就令人斬了那個狂妄小子!”


    “哈哈哈!”誰知乾元帝突然笑了,笑的無比大聲暢快,“像,太像了!”


    他盯著前方,目露追憶,心思迴到了多年前。


    那時剛被封為太子,正當年少意氣風發時,也同樣質問過相同的問題。


    難道江湖中人就能不跪帝王嗎,說到底都是大虞的百姓!


    直到今日,依稀記得,那襲青衣負劍的身影,說的是,男兒膝下有黃金,父母生我於世間,予我血肉之軀,所以跪父母,跪恩人,跪的是恩情。


    天地君王,連壺酒都不曾請我喝,與我又有何加焉?


    跪什麽,有何好跪的?


    跪恩情,不跪威嚴強權,這是李青蓮當日的迴答。


    “罷了,不跪就不跪,把人叫進來,朕要好好看看,能做李青蓮的徒弟的人,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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