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珂言感覺自己像一隻動物一樣,被無情地丟棄在產床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雙腿什麽時候被放置在固定的位置,隻聽到各種手術器械的碰撞聲。


    “我不要做人流手術……我不要……”


    江珂言鼻子一酸,閉上眼睛,眼淚不受控製自眼角滑落。


    此時此刻,醫院走廊內。


    “江珂言在哪?你們把她帶哪兒了?”韓慕初不停地掃視著周圍,語氣十分急切。


    他與生俱來的矜貴冷漠早已蕩然無存,倒像是一個得了失心瘋的瘋子。


    “在,在手術室……”前台的護士被嚇得結結巴巴起來,她驚恐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她在做什麽手術?”韓慕初咆哮著追問道,他的手開始顫抖。


    “人工,人工流產……”韓慕初狂怒的樣子十分難看難看,嚇得護士說話都帶著哭腔。


    韓慕初隻覺得心裏一沉,很多不該有的念頭在此刻瘋狂躥出。他的雙手不自主地捏成拳頭,手心裏冒出一層冷汗來。


    “是需要做人工流產手術嗎?還是……”韓慕初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在砰砰狂跳,世界似乎都充斥著這劇烈而沉重的心跳聲。


    “是病人自己要求的……”


    護士後麵說了些什麽,他已經全然不顧她言語的內容,他隻覺得內心翻湧起一股子難以遏製的窒息。


    “病人自己要求的?”韓慕初的聲音已經開始變得嘶啞,他眼底的情緒劇烈地一顫,忍不住發著抖。


    這幾個字,就像是給了他靈魂沉重的一擊。他能想象得到的痛苦霎時在他的身上卷土重來,靈魂也隨之尖叫起來,理智也被炸的七零八落。


    “為什麽……”韓慕初頹然鬆手,神情淒然,猶如一隻困獸。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手術室門前,跪倒在了地麵上。


    江珂言,你好狠的心。


    是沒有得到合理的解釋,不惜要把未出世的孩子打掉嗎?


    難道是為了傅痕嗎?傅痕有那麽好嗎?


    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婚約,就不顧自己的身體這樣胡鬧嗎?


    “韓總,地上冷。”白森南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但發現自己怎麽拖拽跪倒在地的韓慕初都無濟於事。


    韓慕初脫力地跌倒在地,一直以來積攢的不堪,終於在這一刻盡數爆發了出來。他雙目血紅,沉默不語。


    “韓總,你……”


    白森南還想說些什麽,但韓慕初微微曲了曲手指,示意他閉嘴。無盡的絕望和無助充斥著他的內心,仿佛深淵般吞噬著他的意誌。


    他不禁開始細細迴想與她的一切。


    他本以為與她簽訂合約就能將落魄的她完全得到手,但他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在出現在他麵前時,已經與另外一個男人有了婚約。


    那她為什麽要接近他?為什麽要不顧一切跟他在一起?


    為什麽傅痕出現了,一切都變了?


    “韓總,手術還沒有完全開始,我向他們說明……”


    白森南已經急到冒煙,他說罷便準備推開手術室的門。韓慕初起身攔下了他,一副麵如死灰的表情。


    “隨她。”


    韓慕初的麵容完全扭曲在痛苦中,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做出的這個決定。


    白森南驚愕地看了一眼韓慕初,深吸了一口氣。


    麻藥的效果在治愈因子的作用下是短暫的,江珂言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指能夠重新動彈了。


    醫生還沒有完全開始手術,她趁周圍人不注意,動了動麻木的腳指頭。


    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全身的每一處地方都沒有受到麻藥影響,重新恢複了活動的能力。


    “醫生,我要暈了,想吐……”江珂言故意表現地很虛弱,一副馬上要暈厥的樣子。要知道,人流手術發生昏厥是很危險的事情。


    一旁的護士注意到江珂言的手已經青到發紫,便提議:“要不要給她鬆綁?她看起來很難受。”


    醫生看了一眼江珂言蒼白的麵容,微微點了點頭:“給她鬆綁。”


    江珂言感覺身上的束縛被解除了許多,她活動了下手腕,發現醫生和護士都在忙著整理手術器材。


    江珂言看了一眼手術室的後門,眼線在離開後忘記關閉這扇門,她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在腳趾接觸地麵的一瞬,江珂言覺得自己恢複了全部的力氣,她沒有顧及周圍醫生護士的阻攔,不要命地向後門衝去。


    “病人逃跑了,抓住她!”


    “快,快抓住她!”


    江珂言驚恐地推開了手術室的後門,掉落的手術刀深深地刺破了她的大腿。但她絲毫沒有感覺疼痛,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跑出去,立刻離開!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江珂言光著腳在路麵上奔跑著,胸部和腹部都已經擴張到極限,似乎馬上就要爆炸了。


    雨水順著她的頭發流進了嘴裏,她頭也不迴地逃離了醫院,跑出去了很久,才敢迴頭看一眼醫院的位置。


    還好,沒人追上來。


    江珂言逐漸減緩奔跑的速度,在瓢潑大雨之下,她張大著嘴巴大口大口地唿吸著,腦袋一陣發麻。


    肚子裏的孩子微微動了一下,江珂言的思緒一下子被拉迴現實。


    “不,我不能這樣……”江珂言癱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她的全身完全被雨水打濕,她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我得對自己負責,對寶寶負責……”


    江珂言又重新站起身來,這時她想到了一個地方,一個她忽略很久的地方。


    廢棄的江氏集團辦公樓。


    “江小姐,您終於來了。”


    江氏集團管家似乎早已料到江珂言會來這兒,他微微一笑,滿臉慈祥地看著渾身濕透且狼狽不堪的江珂言。


    被雨水打濕的衣服變得黏膩不堪,江珂言伸出細瘦的手指撥開了額前濕透了的長發,哆嗦著唇低聲道:“我的記憶被清除過是嗎?”


    “您也感覺到了?”管家貼心地端來了一杯熱茶,附帶一條毯子。他細心地將毯子披在了江珂言的身上,語氣平靜:“是因為什麽事情覺得記憶被清除了呢?小姐。”


    “為什麽,傅痕與我訂立婚約,我完全不記得?”江珂言將茶杯捧在手心之中,緩緩喝了一口,感覺很溫暖。


    “隻是這件事情嗎?”管家循循善誘,讓她迴想更多細節。


    “還有……”江珂言細細迴想著,韓慕初久遠的話語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之中:“韓慕初的母親,特裏梅因,沒有任何印象。”


    “那您對您父親的死亡,還記得嗎?”管家的聲音逐漸變低,他轉身將空調的暖風溫度調得更高些,好讓她感覺更舒適。


    “是我親手了結的。”一想到這兒,江珂言的心髒就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父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再次浮現,讓她恨不得將胡櫻碎屍萬段。


    “這個答案不對。”管家慈祥地笑了笑,他安撫江珂言道:“不如說,是您的父親自己親手了結,您隻不過幫助了他一把。”


    “是嗎……”江珂言不解地望向管家,詢問道:“那我的記憶為什麽出現了錯亂?大家提到那些事情,我完全沒有印象。”


    “您與傅痕確實有過婚約,但中間出了一些事情,讓您的大腦啟動了保護機製。”管家不緊不慢地迴答道:“啟動保護機製的結果,就是徹底失去那段記憶。”


    “出了什麽事情?”江珂言有些驚訝,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上還會出現這種情況。她咬了咬唇,手指微微蜷縮著。


    “很遺憾,沒人知道這段過去。”管家搖了搖頭:“訂立婚約的第二天,您滿身傷痕地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什麽都不肯說。”


    “是因為傅痕嗎?”江珂言若有所思地盯著手中的杯柄,她想不到這樣溫柔的人會出現什麽樣的狀況導致她滿身傷痕。


    “聽說,是一個自稱hyman的男人送你迴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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