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金絲眼鏡框的韓慕初推門徑直走進了病房內,此時雖然是深夜十一點,但他並沒有表現出半點困意。


    韓慕初一身白襯衫黑西褲,純白色簡約款的襯衫將他的氣質襯托道恰到好處,他矜貴從容地立在那裏,那淡淡的你目光看似平靜無波,卻如同潮水般深邃幽遠地令人心悸。


    “韓總……”江珂言看到韓慕初的到來,心尖仿佛隨著他的腳步規律地顫動著,聽到“小夫人”這樣的稱唿讓她不禁臉頰發燙。


    “這是韓以初剛剛送過來的東西。”李澤希不慌不忙地將最重要的幾張紙遞給了韓慕初。


    韓慕初接過紙後,隻是靜靜地細看著裏麵的內容,嘴角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這種微笑,更像是不屑。


    “有意思。”韓慕初反手就將紙張扔進垃圾桶內,他深邃的眸眼中透著滲人的寒意。


    “他沒欺負你吧?”韓慕初轉向江珂言,語氣中滿是關切。


    “沒有。”江珂言偷偷拿眼角餘光去瞥他,忽然對上韓慕初帶有笑意的視線,便猛然紅了臉:“他隻是對李醫生出言不遜。”


    “對你夫人也照樣出言不遜了。”李澤希慢悠悠道,他有些後悔沒有照著韓以初的臉上結結實實來一拳。


    突然,他意識到自己是超大功率的電燈泡,韓慕初現在需要的,是單獨陪著她。


    “我去配藥。”李澤希識趣道,臨走前他還向江珂言偷偷擠了一下眼睛,比著唇語道:“不打擾了。”


    江珂言的臉頰再次開始發燙,她開始後悔給韓慕初發了些調皮的話語,讓這個狡猾的資本主義家鑽了空子。


    門被李澤希輕輕關閉,韓慕初身上熟悉的氣味讓她覺得安心不已。


    “再睡一會。”韓慕初感受到了江珂言的疲憊,伸手撫了撫她如同海藻般順滑的長發,很軟,軟到了他的心底。


    雖然困意很濃,但不知為什麽,江珂言覺得有些舍不得。


    因為,睡覺會錯過很多重要的時刻。


    比如說是現在,如果沒有睡過去的話,就能與他說很多話,還能親眼看到他陪在自己的身邊。


    江珂言咬搖了搖頭,語氣裏有一絲小小的懇求:“還不想睡。”


    “為什麽呢?”韓慕初完全沒有捉摸透麵前小女人的想法,他隻是輕聲問了一句。


    “因為……”江珂言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她的真實想法,躊躇了半天後,她才緩緩道:“睡著了就看不到你了。”


    韓慕初被江珂言的迴答逗得笑出了聲,他坐在了江珂言的身邊,修長的手指輕握著她冰涼的指尖,像是在嗬護著一件易碎品。


    “真的有這麽想我?”韓慕初眼眸中的笑意更沉。


    “這是第一次,聽到你的笑聲哎。”江珂言怎麽也不相信這個千年大冰山竟然在她麵前笑了,而且是完全發自內心的笑容。


    韓慕初取下了金絲眼鏡,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印上了一個吻。


    “隻對你一個人。”韓慕初的聲音醇厚而又迷離,讓江珂言有些受寵若驚。


    “就是想和你說說話而已……”江珂言的語氣中夾雜著慌亂。韓慕初吻過的地方,就像是玫瑰花瓣在肌膚滑落一般,讓她不禁反複迴想心動的瞬間。


    “那,你想跟我聊什麽呢?”


    韓慕初認真地傾聽她的一字一句,他對她的耐心是無限的。


    “等我好了,你能帶我去看一次海邊的日落嗎?我還想吃冰淇淋、烤冷麵,還有好多好多吃的……”不知是因為身體的不適,還是近期來積攢的疲憊,江珂言很想逃離現在的生活圈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如果哪一天不在了,沒有經曆過這些豈不是很遺憾?”


    窗外的槐花香如同月光一般偷偷流瀉至病房內,夏日的風輕輕捎帶了些潮濕的氣息,吹過她的發梢。


    韓慕初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但他的瞳孔微微顫動了一下。


    “好,我答應你。”韓慕初醇厚的聲音如同大提琴奏響的音樂,一點一點治愈著她有些破碎的內心。


    “你有留過學嗎?”江珂言好奇地問道,她記得在他的辦公室無意間瞥見了他的大學畢業證書,是全英文的。


    “嗯。”韓慕初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他故意賣起了關子:“還是和某一位很重要的人是校友。”


    “那是什麽人呀?”江珂言追問道,他口中的“重要的人”會是誰呢?


    “是你前女友嗎?”江珂言不假思索地詢問道,韓慕初聽到她的詢問後不禁滿臉黑線。


    “你可真是個小笨蛋。”韓慕初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像是在溫柔地責備她:“重要的人,還能有誰?”


    “是商業合夥人嗎?”江珂言疑惑不解地盯著麵前哭笑不得的韓慕初,若有所思道。


    “等下次在海邊看日出,我就告訴你。”


    韓慕初微微靠在她身上的動作像是宣示所有物一般將她籠罩在其中,他眼角眉梢的笑意不禁隨著動作蕩漾開來。


    “快睡吧,已經快十二點了。”韓慕初就像是哄小孩子般柔聲道,但是江珂言絲毫沒有困意。


    “我,我睡不著。”江珂言的眼神逐漸黯淡了下去:“我害怕一睜眼,發現你不在。”


    “我給你講個故事怎麽樣?”


    韓慕初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她有些難以置信。這樣的千年冰山,還會講故事?


    “嗯,好啊。”江珂言頓時來了興趣,她看向韓慕初的目光充滿著期待。


    “從前,有一個少年,他沒有朋友,也不喜歡出門,因為母親叮囑他,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他一直懼怕接觸到陌生的人和事物,總是不能完全相信別人。”


    “母親病得很重,無力再照顧他,少年的父親便接他到陌生的國度,卻因為要與老相好約會而將少年遺棄在馬路邊。少年嚇壞了,但他又不願意求助別人,隻能怔怔地望向陌生的人群,躊躇不前。”


    “父親與其餘女人約會的一瞬,少年便死了心,他覺得沒有人再願意愛他,也沒有人願意為他提供庇護的港灣,少年雖然看起來擁有一切,但實際上一無所有。”


    “父親的出軌,讓少年很長時間都沉浸在悲傷與無助中。陌生的國度、陌生的語言、陌生的人群,讓他覺得厭倦。他開始在生與死之間抉擇,或許帶著痛苦地死去能夠換來沒有痛苦的世界。起初,會有一些人傾注情感,向少年表達他們的誠意與關切,但時間久了,少年發現這些都是礙於父親層麵,對他的一種情感上的施舍。”


    “他們信誓旦旦向少年父親保證,他們會說服少年感激他。但時間久了,少年被這種扭曲的情感折磨到崩潰。少年受不了讓他見到光明,再重新將他投入黑暗。”


    “一開始,他的本能讓他不要嚐試一些危及生命的舉動,但是傷口的重複撕裂,讓他的痛苦無處發泄。有一天,他看到父親的車準備開往情人家,便衝動地擋在車前,因為他想父親再怎麽無情,應該不會傷害他,但事實上,少年的想法錯得離譜,他被父親的車撞到在地,周圍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助他,因為他是資本主義家的孩子,不值得同情。”


    “那後來少年怎麽樣了呢?”江珂言聽入了迷,她急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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