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邦瘋不瘋的,程潛血壓直接就上來了,他當時覺得眼前天花亂轉,說了一聲,“小劉,我覺得不好,你打120吧。讓301醫院的醫生準備好。”


    老爺子的身體軟了下來,從椅子上摔到了地上,劉樹德衝了過來,他哆嗦著雙手,不敢碰地上的老人,他急急的撥打了部隊醫院的電話,“程老爺子不行了,快派車過來。”


    而二支與三支的一大夥子男男女女恰好就到了。


    這兒離部隊的301醫院很近,120唿嘯著來,又唿嘯著去。


    程家,這幾代人的主心骨倒下了。


    程氏集團走向了末路。


    程安邦被帶走的那一刻起,程氏旗下各企業就開始人心浮動。


    堡壘向來隻會從內部被衝垮。


    總會計師之所以趁程氏被調查的機會而遽然發難,是因為有人告訴他,如果他能反戈一擊的話,那麽未來的程氏將會有他的一席之地,給他百分之三的股份,從此成為董事會成員,這種機會百年難遇,總會計師,聽著好聽,有權,其實不過是給人打工的,說難聽點,叫做使喚丫頭拿鑰匙,當家不作主。金錢往來還複,自己不過是過過手的癮。而成了董事會成員,那就是一步登天,從奴隸到將軍,從奴才到主子的質的蛻變啊!


    這種機會,就若自己養的那盆隻在夜裏開花的曇花一樣,一念猶疑,眨眼即逝!他如果抓不住,肯定後悔終生啊。


    他當機立斷,果斷出手,把手裏的陰陽賬本等證據全送到了紀監委。把自己塑造成了被逼無奈,為五鬥米折腰的敢怒而不敢言的正直社會公民,一個被上司逼著做了違法犯罪的事件又幡然悔悟的公司員工。


    而在看不到的金融博弈場上,幾股資金的進入把程氏徹底的拉了下來。那幾股勢力都沒有惡意,就是,它們截斷了程氏資本運作的一切路線。貸款、融資、向同行尋求合作。程氏所有在運作的項目都停滯了下來,從前公司可以正常運轉的前提不在。執行總裁被指控犯罪。


    又有不可知的力量在警告,敢與程氏合作者,京師將不會再有其立足之地!


    程氏二支三支本來是找程老爺子要主意的,老爺子生命垂危,他們沒辦法隻好往迴走。


    在路上,被兩輛疲勞駕駛的卡車連撞帶擠,程安仁夫婦直接就沒了命;程安禮斷了一條腿,折了一隻胳膊;程世凱的兩根肋骨斷了卡到了肺葉上,作了肺葉切除,還在icu裏恢複著。程安仁家的兒子和女兒在後座上倒是毫發無傷。隻是受了驚嚇,在做心理疏導。


    程安邦在拘留所裏,聽到自己家老爺子病危的消息,當然是著急的。他申請打電話給自己的親弟弟程安世。


    這個混蛋,家裏出這麽大的事,他和媳婦出去旅遊去了!旅遊個屁!他就不能有點程家子弟的責任感?把程家這麽大的擔子扔給他,倒是把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程安世就在京郊和媳婦泡溫泉呢。


    安雅躺在他的臂彎裏還在暢想著自己的作品風靡全國的盛況,“等我成了有幾千萬粉絲的大作家,我的作品被改編成影視劇全頻道爭著播放買版權,姑娘我就再也不是一個小小的警察了,我就是一個大大的網紅女作家!”


    程安世配合的誇獎:“我就是網紅女作家的男人啊!你簽字售書的時候,男人就在你身邊站著當保鏢!就這我麽帥的保鏢,天上少有,地下絕無的,你多有排麵啊。”


    “我一定給你發一個大大的紅包!不能白讓老公站著!”安雅沉浸在自己的小說情節裏,正思索著如何安排人物情節。


    哪怕是程安邦急的嘴上冒泡。程安世的手機仍然打不通。這個混蛋,在家裏有事的時候他關機了!


    程家著火上房的架式,程安世早就知道了。兩口子都是公安口上的人。這個京師略有風吹草動,他們就會有所警覺。


    對於程安邦這個哥哥,程安世早就看不慣了。不過,老爺子保持沉默暗許的態度,他一個當兄弟的也沒有立場說他什麽。現在出事了。也是活該。不是有句話叫做,腳底下的泡是自己走的嘛。


    找我,我也不是神仙,無力迴天。


    我讓你在拘留所裏好受點?一個為別人養兒子的傻缺,就應該在裏邊睡板床喝涼水看冷酷的政治臉!


    這一次出來,我就是要把這幾年的年假都用完,你們十萬火急,我自巋然不動,我就是不迴去!你們自己造作出來的禍事,自己擔著。我管不著!我也管不了。我也不想管。


    程鮫那個孩子,倒是聽我的話,人家受了這麽多年的委屈,我拿什麽臉去求人家放你們一馬?


    墨安然那幾個,老大冷酷著一張臉,扮閻羅;陸斯遠就是隻小狼,那個虞遠洋看著是個整天飆車、玩搖滾,同樣深藏不露的是個腹墨的笑麵虎。程鮫是這裏麵最良善的一個,讓你們逼出了程家。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在這個秋風蕭瑟、萬物凋零的季節裏,程安邦這個向來不可一世的男人遇到了自己的窮途末路。


    檢察院將對他的一項項指控都罪證確鑿的和他確認過一遍之後,又出示了程鮫起訴他誣蔑他偷盜公司標書等機密文件的文件。


    這個向來看到他就用那種孺慕卻又不敢讓他發覺的可憐卑微的目光,企求他能看他一眼,和他說一句話,作一個動作的孩子,現在向他張開了他的獠牙。


    程鮫的控訴裏,把對他本人的惡意陷害全部指向了白雪一家人,然後就是自己這個生物學上、法律意義上的父親。


    團夥作案。傷風敗俗、道德敗壞、迫害正室母子。天人共憤,畜生不如!


    一個個字眼用得極為憤慨。他仿佛能看到程鮫那張失望至極的臉。


    終於,父子關係到了這個地步。


    好在,他還有程世傑。


    他的手機被沒收了。


    他很幸運地還沒有看到那個女人的真麵目,還有被他寄予厚望的兒子的真實身份被拆穿。


    白雪去程家老宅的步伐停滯下來,是因為她在老宅裏的眼線告訴她,老爺子被氣的住了院。問因為什麽原因,那人說不知道。反正現在已經拉走了,三零一的急救車。


    她讓傭人幫她收拾的衣物和日用品送到拘留所裏去。


    “唉,也不知道這塊烏雲什麽時候能過去。我就可以策劃一下我的婚禮了。程家,是那種死板的人家,肯定會想用中式的吧。而我還是願意披一次婚紗,哪怕這個程安邦不是當初的那個初戀愛人。過了這麽多年了,我們早已是一家人了。愛情親情,哪裏還說得清楚。我就當我是愛他的吧。程安邦長得不差,對自己母子也是無微不至,住在別墅裏,使奴喚婢,金錢如糞土。這樣的好日子,真的是天長地久的過,也不煩啊。”


    她哼著歌兒,“無煩無惱無憂愁,世態炎涼皆看破!走啊走,樂啊樂,哪裏有不平哪有我,哪裏有不平哪有我!”


    在屋子裏擦地的傭人彼此之間還交換著眼色。他們沒想到這個女人心理這麽強大。現在網絡上早已沸沸揚揚的,她還不知道嗎?


    白雪在梳妝台前看著自己雖然四十多歲卻依然粉嫩水潤的麵龐,人生還是很美好的。未來可期。


    電話機響起來。


    她輕笑,也就是自己家的父母還喜歡用家裏的電話,現在哪一個不是在用手機煲電話粥的?


    母親喬心果的聲音氣極:“你的孩子不是程安邦的?他的親爹叫劉海峰?現在網上都說你這個女人該死無葬身之地!你還什麽都不知道嗎?”


    白雪,“誰在您那裏缺德嚼舌根子呢!我的兒子不是程安邦的,還能是誰的。你說誰,劉海峰,那就是我的一個大學同學,早死了好多年了,還提他做什麽?”


    白雪沒好氣的想,這是誰這麽缺德,在這個節骨眼上雪上加霜的?她兩萬五千裏長征的婚姻之路,這馬上就到頭了,來給她搗亂?這個女人心裏恨,別讓我知道是誰,否則我一定要你們死!擋我的路,我也不會讓你們好受。


    那邊換了她的父親白從山,“網絡上已經炸開了鍋。你還是趕緊想辦法證明你的孩子是程家的吧。我還聽說,程鮫向法院起訴你們一家人誣蔑陷害他盜取公司重要文件,給公司造成重大損失的罪名成立,恐怕法院的傳票也會發到你手裏。你最好想好對策。現在程家一落千丈,從前巴結我們的那些生意夥伴都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也是,自從我們和程家聯姻,我們的絕大多數的項目訂單都是程氏提供的。程家,千萬不能倒。否則,大家就一起玩完。”


    “行了,我知道了。我上網看一下,什麽消息透露出去了。再看看如何處理。”隱藏了二十幾年的事實真相真的被人挖出來了?


    當年的事兒,她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墮入愛河的時間也短。男朋友劉海峰隨之出事,她也沒有那種該防著的閨蜜。


    當初突然與男朋友彼此一見鍾情,迅速的墮入情網,秘密同居,難道被哪個不懷好意的同學看見了?白雪有點含糊。她的心裏打起了鼓。


    她慶幸,這會兒程安邦在拘留所裏,否則,她都不知道怎麽收拾心情麵對他。當初和他說程安邦是她第一次戀愛,是初戀情人呢。


    現在突然又冒出來一個,這個謊,要怎麽樣圓下來呢。


    從前看到一個句子說,人是不能撒謊的,否則,隻要你說了一個謊話,以後的日子裏就要用一百個謊話去圓它。太累了。


    當白雪從互聯網上看到劉海峰的父母親已經啟程來京師的消息時,徹底慌了。這兩個老不死的,自己千辛萬苦的給他們養大了孫子,他們不悄悄的躲起來慶祝,還過來給她找麻煩,真的是白眼狼,恩將仇報的典範啊。


    在白雪的嘴裏,那兩個老不死的劉家夫妻已經坐在火車上了。


    他們在火車上,上車時被采訪的記者堵上了。


    劉海峰的父親劉誌輝激動的說,“當我們拿到別人發給我們的郵件時,覺得不可思異。我的兒子年輕時和同學爬白龍雪山遇上了雪崩,讓白發人送黑發人。二十年後,我們才知道原來我們是有孫子的。感激上天的成全。我劉家雖然無權無勢,但也有烈烈風骨,我家的孩子,不能冠上別人的姓氏!這一次,我一定要將我的孫子帶迴家!誰也別想阻擋我們!”


    劉誌輝的妻子是他的同事許東梅,二人在一所學校裏教中學。一個教物理,一個教英語。


    這個時候,許東梅在丈夫的身邊一言不發,默默的擦眼淚。這個畫麵被傳到了網上,引起了全國人民的憤慨。


    《論一個女人的愛情有沒有價值》


    《二十年後,他們才發現,原來自己有一個孫子》


    《太殘酷了,程家家主原來給姓劉的情敵養大了兒子》


    還有調侃版的《你知道你的兒子不姓你的程嗎?程家總裁》


    事件已經不可控。


    這可怎麽辦!


    程鮫把母親從醫院裏接了出來,直接讓司機送到了墨安然給他預備好的別墅裏。那兒的職業管家和傭人都在院子裏站著迎接他們。


    “夫人,程少,物業公司根據您的要求,派我來為您服務。打理這個別墅的一切事務。希望我的服務能令您滿意!我的名字叫李學步。這兩位負責院子裏的花木和正常的門衛,這兩位女同誌是在屋裏收拾雜務和廚房裏的事務。有其他的要求,請您隨時補充要求。”


    張莤被下人們欺負慣了,擺不起夫人的譜來。


    程鮫開口:“夫人是個仁慈和善的。隻要你們不膽子大到背主求榮,出賣主子的信息,她就容得下你們在這兒有個飯碗。我的要求隻有兩條,第一,把我母親照顧好。第二,遵守好職業道德,不要賣主求榮。否則,沒有人能護得住你們。出賣我的人,不會隻是被砸掉飯碗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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