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明宇目睹著一個人臉上所能出現的最複雜而變化紛繪的感情。他知道,這個年輕人讓他這一撞,誤打誤撞地就撞開了他腦子裏的包,把進了腦子裏的水全控出來,恢複了該有的正常的理智和思維。


    這才像話嘛。


    一個大男人,有點小坎坷就尋死覓活實在是讓他看不起。


    這個世上,除卻生死無大事。路飛叔叔說的。


    人隻有活著,一切才有可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劉思深是一個東北地界的高大的小夥子。在夜店裏掙紮過日子的人,那張臉精致地漂亮。他是靠臉吃飯的嘛。


    一個沉浸在愛情裏的男人是卑微的。在愛人麵前他的姿勢永遠是俯伏在地的。沒了驕傲與自信的男人就像是被抽了脊梁骨的傀儡侏儒一樣,行屍走肉,沒有靈魂。而此時,把自信從記憶深處找迴來了的劉思深,那張漂亮的臉上有了光澤與神采,他能看到,坐在床上的小夥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脊背挺直了,長長的脖項,此刻的他是堅不可摧的。滄桑過後,看破人間真相,然後,才有涅盤重生,才是忽然從男孩兒到男人的成長。


    劉思深,公正得說,他是一個非常有責任感和擔當的男孩子。能在十八歲的時候頂住父母的壓力,放棄唾手可得的美好前程,隻為了讓自己心上的女子安樂年華。這份堅毅果斷與胸懷,放在任何一個其他的女人身上,都會把生命中的這個男人當做救世主一樣。唯獨,他碰上的是餘歡。一個無情無義,慣會算計男人心思的薄情女子。一個踐踏別人的真心,踩著別人的頭頂往上爬,毫無愧疚的黑心或者說無心的涼薄女人。


    “這樣也好。”劉思深自言自語地說。


    “你說,什麽也好?”黑明宇問。


    “我還年輕,摔倒了爬起來,沒什麽。我才二十三歲,不是五十三,也不是六十三,往後的年華長著呢,隻要我努力,有什麽是不能追求到手的?你說得對,死太容易了,也是最不負責任的做法。父母生我養我這麽大,不是讓我到這個世界上來自殺尋死的。從前的書真是白讀了,幸虧遇到了你。謝謝。”劉思深鄭重地彎下上半身,以一個非常有誠意的鞠躬第一次向黑明宇表示感謝。“救命之恩,思深終生不忘。今後,隻要有用到我的地方,做牛做馬,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這就是一個東北男人,在救命恩人麵前許下的終身有效的承諾。


    這四年多近五年的時間裏,劉思深除了想法子討客戶喜歡,盡量地多賺錢拿小費,攢錢還債之外,他還利用一切時間,在那個南方的城市裏考了自學考試。那是一種含金量媲美統招大學生的證書。雖然辛苦。他卻學得自得其樂。學習,是工作之餘最好的休息。他是這麽認為的。


    現在,他手裏握著兩張學位證書。一張西南政法大學的本科證書,法學學士,一張nj大學金融學的學士學位證書。他考過了號稱天下第一考的司法考試,拿到了律師資格證。


    他拚命努力,不過是想給自己和自己愛的人一個優越的生活環境,盡可能地讓她活得舒心快樂。現在,父母還沒有找到,他隻為自己活著。


    就憑自己的能力,不怕找不到好工作,哪怕自己開一個網店,在網上稍做經營,日子也不會難過。


    劉思深,他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餘歡,那個刻在他心房上的名字,已經成了自己的座右銘一般的存在。警醒他,睜大眼睛,好好地認清楚身邊的男男女女是人還是鬼。他不得不承認,那個名字,仍然讓他痛苦,卻幫助他浴火重生。


    黑明宇在等他醒來的時間裏,早就讓手下人把這個叫劉思深的人的底細查了個底朝天,在他這裏,隻要他想查,沒有什麽秘密和隱私可言。


    “我不需要你為我赴湯蹈火,也不用你萬死以報。我身邊正好缺少你這樣的朋友和兄弟,醫生說了,有點輕微腦振蕩,沒什麽事兒,今天就可以辦理出院了。今後,你就是黑氏集團總裁特助。代天巡狩,在黑氏一人之下。我旁邊有一套別墅,今年阿斯頓馬丁新款概念車已經給你放車庫裏了。我不想給你選擇的權利了。你就當我是挾恩圖報吧。”黑明宇嘴裏說著勿庸置疑的話,眼睛裏閃耀著的是欣賞和歡迎你的友善的光芒。


    劉思深在過去的幾年間,早就鍛煉的火眼金睛,在那個行當裏,善意惡意刻薄奸狡,一切偽裝都騙不了他的眼睛。否則他早就被那個煉獄一樣的環境煉化得渣都不剩一顆了。


    黑明宇站起來走到他的床前,“再躺一下午,觀察一下。我們迴家。思深,歡迎你到黑氏來幫我,我們弟兄一起開疆拓土,同甘共苦,一起奮鬥個未來!”


    黑明宇的手修長有力,劉思深的手相對來說有些纖細白晳,兩雙手握在一起。


    一雙堅定,一雙猶疑。


    有力的手把猶疑的手握在手心裏,那雙手是溫暖的,讓你能體會到他心髒的溫度一定是滾燙的吧。


    劉思深,一個覺得自己應該像山一樣給人依靠的大男孩兒,從來不敢軟弱,不敢落淚的男人,心裏突然就酸了上來,他的眼淚若斷了線的珍珠,一粒粒地滾落下來。把黑明宇的心燙的生疼。


    黑明宇鬆開了那隻顫抖著的手。


    他把劉思深抱在了自己懷裏,劉思深的頭就枕在他的肩膀上。


    “哭吧。哭一場,就都過去了。”他一隻手有力地抱著他,一隻手輕輕地從上到下地拍打著懷裏這個可憐的男孩子的後背。


    此時,什麽樣的語言都是多餘的。


    誰能把他失去的還給他?


    誰能彌補他被生生的傷的血肉模糊的心?


    黑明宇有些慶幸,昨天晚上,自己一時興起的深夜裏抽瘋一樣的上街跑車了。


    幸虧是自己,他安然無恙。


    否則,這麽好的男孩子,剛成長為男人,就從世界上消失了,豈止是他父母痛惜!


    別墅裏


    黑明宇將劉思深的指紋錄進安保係統裏。


    黑明宇陪著他樓上樓下的轉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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