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掛著京牌的加長林肯裏,司機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努力地把車開得平穩。


    後麵座位上有個男人在開視頻會議。


    “帝都那邊以後就交給安西,他也該為家族效力了。都多大了,還想把自己當成孩子在外麵混。他要是敢說不接手管理公司的事,我就把他所有的卡都停掉,讓他站到長安街上去要飯,我保證他的狐朋狗友,誰都不敢借給他一分錢。”男人心安理得地說著不近人情的話,司機在前邊忍著笑。別人家豪門都在爭權奪勢,隻有自己家的少爺,把偌大的家業直接給了旁支的墨安西,安西少爺這迴慘了。被墨安然強硬手段按在那個位置上,然後他就跑到望京來追小女朋友。


    看著這個越來越接近的城市,從前的記憶都爭先恐後地往腦海裏冒。一別這麽多年,我可愛的小姑娘是否無恙?


    墨安然,京都墨家的大少爺。


    京都四少,墨、程、陸、虞,這四個家族盤踞京師多年,關係密切,枝葉交錯,金融、商業、財政、貿易,大到國計民生,小到百姓日常。在百姓眼裏他們就是高不可及的家族。而程家程鮫、陸家陸斯遠、虞家虞世洋,這四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孩子更是相交莫逆。凡事以墨安然這大哥的馬首是瞻,雖然他也僅僅以兩天的微弱優勢先於程鮫來到這個世界上。但是,強者為尊,幾個兄弟習慣了有什麽事情聽老大的指點。能者多勞,他們樂得當小弟,有事,老大上。


    墨安然曾經在望京市生活過幾年。爺爺把奶奶安葬在她的家鄉後,沒有迴去,就在那墓園附近建了一座莊園,方便時時的探看。


    而作為老爺子最喜愛的長孫,他是由爺爺手把手地帶出來的。為人處世,商界鏖戰,家族觀念,國家大局,眼界視野,還有課業安排,他的成長,全部來自於爺爺的心血栽培。


    老爺子有自己的考量。


    墨安然眼前晃過從前的日子,他清理了那一家子,維持著墨家在京師的地位。對於目前,他是滿意的。


    墨安然,十七歲的時候,母親因為受不了丈夫的冷落,和丈夫那個養在外麵的女人的時時的挑釁,在家族聚會的時候,被族中其他女人諷刺奚落了,宴會散後自己迴去又喝多了酒,衝進了已分居幾年的丈夫的屋子裏,刺傷了那個在娶她時說盡甜言蜜語的男人,然後就跳樓了,隨之香消玉殞。


    受了傷的墨敬文看著渾身是血,其實並沒傷到要害,在醫院裏略微包紮了一下就賴在醫院裏不出來了。為的是躲避家族壓力和社會輿論,最重要的是來自嶽家的責難。


    他和那個養在外麵的女人也有一個兒子,比墨安然小幾個月。也是十七歲。一家三口在醫院的vip病房裏過了兩個月的卿卿我我小日子,躲開了外麵的風風雨雨。


    墨老爺子這輩子有兩個孩子,老大墨敬文,老二墨修武。雖然敬文並沒如長輩之願,繼承華夏傳統文化,好好做人。但是修武卻是人如其名,十八歲入伍,一路往上升,是衛戍部隊有名的王牌將軍。兒子墨澤民子繼父業,已然是少壯軍旅裏最有前途的年輕軍官,副團級,馬上升正團。他們對墨家的家業是不置一詞,不惦記也不參與管理。老大的風流官司,做弟弟的不過問,也沒立場管。


    安然的外祖家就這一個閨女,女兒跳樓,老兩口氣極傷極,也進了醫院,因為年齡大了,又沒了生存的意誌,雖經名醫國手診治,也相繼過了世。


    墨敬文為了自己安逸,避避風頭,他以生病為由,在醫院裏堅守不出。嶽父母的葬禮都是自己的父親一手操辦。十七歲的墨安然送自己的母親入土,再安葬了外祖父、外祖母。三場白事下來,這個少年麵部神情都不再像個少年了。有了青年人的囂張、中年人的持重。他變得冷漠無情,淩厲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劍。哪怕四個發小朋友圍在身邊陪著他,給他支持和力量;哪怕爺爺一直在他身邊,告訴他,你是墨家唯一的繼承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代替。


    世事無情,告訴他,自己是一個母親不要、而父親又似有還無的不被喜歡的存在。


    他就若一株青鬆,風霜雨雪裏挺立著,熬過了艱難時刻,他也成長為參天的樹。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世界上好人總是不長壽,壞人總是活得舒服快活。佛家講這是前世因,後世果。


    這天,當墨安然從學校迴來,上樓後,他看到那個叫墨安安的弟弟站在自己的屋子裏,指揮著家裏的傭人把母親的像框扔進垃圾袋裏,自己的東西被收得一團糟,堆在地上的大紙箱子裏。


    那個乖巧的男孩子看見他進來,“你是安然哥哥吧。爸爸說你這間屋子陽光好,我身體天生的有點弱,需要多曬太陽,讓我住哥哥的房間,您的房間現在是裏邊那間。”他伸出秀氣的手指,麵容上帶著藏不住的得意。


    十七歲的墨安然,看著這個眼睛裏裝出來乖巧,語言裏卻茶裏茶氣,還有那自以為勝券在握的優越感的私生子,噢,他也用了一個安字,不止一個,兩個。什麽下賤東西,也敢和自己用一個字排行!也敢到自己跟前來耀武揚威。


    “行啊。這一間屋子算什麽。你媽能搶別人的男人,一個小三生下來的下三濫,搶我一間房子算什麽。不過記住,別喊我哥哥。我媽就生了我一個,我媽已經被你們一家人害死了,我沒有弟弟這種玩意兒,我的東西,不是你這個野種和你那個不要臉的賤人媽能惦記的。”


    就在那天,兩個十七歲的孩子打在了一起,而墨安然從三歲起就被安排學習近身格鬥攻防,他作為一個家主,身手不能太弱,而那個墨安安,的確像他說得那樣,患有先天的心髒供血不足之症,確實有點弱。


    墨安然是抱著廢了這個入室盜竊的小賊的想法打這場房間悍衛戰的,再遠一些,是為了他委屈死了的母親,為了無辜悲憤而絕於人世的外祖父與外祖母。從這些天接觸的那些人的嘴裏,他知道了父親養著的外室,私生子的概念,和母親的跳樓的罪魁禍首等等。他已經不不小了,知道今天隻是開始的試探,如果自己略微表示出一點退讓,以後麵對的就是這一家人的得寸進尺,一致對外:自己。一旦這母子倆入室,再趕出來就很難了。隻要他活著有一口氣,她們母子就不要想進來,這次他先讓她們付出點代價。讓那個小三知道這世界上有個“怕”字。


    墨安然指著那個傭人,“你先出去,我有話對這個想叫我哥哥的孩子說說。”


    傭人知道這個少爺畢竟是嫡出的公認的繼承人,這個小三的兒子能不能在這個家裏立足還得另說呢。


    傭人退出去的同時,墨安然就發動了,他一腳踹向墨安安的襠部,在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沒傳出去之前,拿過桌角的一塊毛巾塞進了倒在地上的墨安安的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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