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傍晚,天終於放晴了。


    孫可望看到落日掛在山上,終於一掃連日來的陰霾,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意。


    這三天,他都快被逼瘋了。


    由於糧草不濟,手下的士卒已是哀聲載道、士氣低落。


    他甚至公開處決了十幾個逃兵,才遏製住了不穩的情緒。


    如果這雨再下幾天,很可能引起嘩變。


    現在好了,雨終於停了。


    隻要渡河、殺進武昌城,讓手底下的士卒劫掠三天,保證什麽軍心、士氣都恢複過來了!


    此時,白文選也來到他身前,一臉喜色的道:


    “孫將軍,看這天氣,明天就會放晴。


    你我正好趁著今夜休整一下,明早便渡江,直奔武昌!”


    孫可望含笑搖了搖頭道:


    “白總督,以正治國,以奇用兵。


    這幾天我軍的調動,相信對岸的城防軍都看在眼中。


    現在天放晴了,他們肯定會認為,我們明日一早才會渡江。


    可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趁夜色發動奇襲;對方準備不足,定然聞風而逃!”


    白文選聽他等不及要立即發動夜襲,趕緊勸道:


    “孫將軍,萬萬不可!


    雖然這幾天江上的水位沒怎麽漲,但夜路難行。


    這要是出了什麽好歹,咱們可怎麽向大西王交代。


    你我手中,可是有著大王一半的精銳!”


    孫可望搖了搖頭道:


    “我們的糧草,恐怕支撐不到明天了。


    這樣吧,我帶著老營的人先衝上岸,將岸防給拿下。


    你明日一早帶上輜重和民夫跟上。


    我是左先鋒,你得聽我的。”


    白文選見他搬出身份壓人,隻得抱拳道:


    “是!


    大王那裏,是否要知會一聲?”


    “義父正摟著剛納的王妃睡覺呢,我可不想去觸黴頭!”


    “……那行!”


    兩人商議既定,孫可望就急不可耐的帶著老營的三千騎兵和一萬五千士卒準備開拔。


    “兒郎們,武昌城有的是女人和金銀。


    走,搶他娘的!”


    “……走,搶他娘的!”


    “……”


    長江南岸。


    如今,擔任守江任務的,正是參將崔文榮。


    自從有了楚王府的物資和人員保障後,武勝門的防守,已經是滴水不漏。


    崔文榮見到這種情況,將城門交給副將代守;自己則主動請纓,帶著親兵來到了江岸。


    他看到今日雨勢漸至,有點擔心城防,又親自過來查探了一番。


    這不看不知道,對麵點點火光不停竄動,他就覺得很不妥。


    等隱隱約約聽到野鴨洲上有鴨子的叫聲時,他連忙吩咐左右道:


    “快去傳令,有敵襲!”


    正連夜安排工匠安裝最後一批投石機的王國梓,也聽到了響動,趕緊走到營房前。


    見對麵的是熟人,就趕緊問道:


    “崔參將,怎麽了?”


    崔文榮忙迴稟道:


    “儀賓,對岸的流寇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這才剛剛雨停,他們就已經開始渡江。”


    王國梓精神一震:


    “你看他們是試探,還是全力進攻?”


    崔文榮仔細分辨了下,迴道:


    “天已經完全黑了,他們不可能大舉攻過來。


    末將看來,他們應該是小股精銳組成的奇兵,人數應該在萬人以上!”


    “這邊城防有多少人?”


    “不足三千,還得算上儀賓帶過來的那什麽技術兵!”


    王國梓:“……”


    “你管上萬人的流寇,叫小股奇兵?!”


    崔文榮苦笑道:


    “張獻忠裹挾的民夫,怕是不下十多萬,這還真就是其中的一小股。


    不過,能作為前軍的,肯定是精銳。


    如果我們能一舉殲滅他們,也能讓張獻忠傷筋動骨!


    儀賓,做好準備吧;接下來可能是連番惡戰!”


    “……”


    王國梓思量了一下,看到搬過來的近兩百個特大罐“炮彈”,吩咐道:


    “崔將軍,你帶著人先拿箭射他們,能射多少射多少。


    記住,這次是假打,隻允許打五分鍾,呸,半盞茶的時間。


    時間一到,你就假裝潰逃,聽明白了嗎?”


    崔文榮:“……”


    “那流寇上岸占領了城防,我等可就是武昌的罪人了!”


    “你放心,我今天帶了秘密武器。


    待會兒,你就看好了吧,什麽叫做天雷真君王郡馬!”


    崔文榮:……


    他咬了咬牙,決定還是按照王國梓的命令行事。


    他下這樣的決心,倒不是相信王國梓所謂的秘密武器;而是根據形勢判斷所做的決定。


    在火把的照耀下,來敵已經隱約可見。


    對方這次是派了騎兵過來;僅憑三千人,根本是守不住的。


    與其在江邊耗費手中的有生力量,還不如留在城外節節抵禦。


    畢竟,城外還有洪山等高地,可以據險而守!


    這次他主動請命出城,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準備再迴城了。


    “弓箭手準備,全部給我上!”


    ……


    另一邊,孫可望過了野鴨洲才發現,江岸的官軍早已嚴陣以待。


    他不僅不感到害怕,反而有種與獵物周旋的興奮和快感。


    “兒郎們,跟我上!”


    說完,他就一馬當先的向岸邊馳去。


    身後的老營士卒見他如此勇猛,都跟打了雞血一般,嗷嗷叫著就向岸上衝殺了過去。


    ……


    此時,崔文榮見對方即將上岸,雙方距離已經不足百步,立馬毫不猶豫的下令:


    “放箭!”


    這千餘名射手,用的都是大稍弓;此時的距離,已經進入了射程。


    一時間,箭支像飛蝗般,紛紛向流寇的騎兵射去。


    由於流寇還未上岸,無法依仗馬的腳力衝殺,一時間竟然成了活靶子。


    等十幾輪箭雨過後,騎兵已經傷亡了近四成。


    這時候,岸上的崔文榮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聲音:


    “將軍,咱們沒箭了!”


    崔文榮看到對麵的步卒已經從野鴨洲上蹚過水,即將上岸,隻得下令道:


    “吩咐下去,射完最後一支箭,大家後隊變前隊,咱們撤!”


    ……


    孫可望除了在安徽潛山鑽樹林之外,可從來沒打過如此憋屈的仗。


    此時,進,無路可走;退,他又不甘心。


    還好,岸上的官兵好似已經射完了箭,終於有了潰逃的跡象。


    他哪還能忍,立馬高聲道:


    “大家不要退;誰後退一步,軍法處置!


    官軍們頂不住了,給我衝!”


    孫可望沒發覺,自己已經不知不覺改了口風,從一開始的“跟我衝”變成了現在的“給我衝”。


    流寇前前後後,花了半個時辰才完全上岸。


    最先一批上岸的,看到同伴被射成刺蝟的慘狀,誰都不敢貿然推進一步。


    這種畏縮不前的情緒,很快傳染給了下一批上岸的人。


    等孫可望點人數的時候,能戰的騎兵隻剩一千一百多;步卒好點,但也被水衝走了好幾百人。


    今晚,真可謂出師不利!


    此時,江上的夜風習習,吹得人直打寒顫。


    很多人不由自主的將未燃盡的火把集中起來,燒火取暖。


    可正在此時,異變突生!


    不足一裏的地方,突然燈火通明,顯然是有官軍埋伏。


    而且,他們頭頂不停傳來“嗖”“嗖”的聲音。


    被箭射怕了的流寇們,都大驚失色:


    “不好,有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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