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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梅添了兩副碗筷,四個人象征性喝了兩杯,便聽秦子旭道:“前幾天我爹和我說,皇上今年想去秋狩?”


    穆懷誠一聽便知這話是想從他這打探消息,他倒沒覺得怎麽著,朝廷裏頭這種事海了去了,哪天拉上三兩個人辦個酒宴,席上這種不痛不癢的話題說來說去,也是互相交流情報,因此道:“前不久父皇確實和我提起過。”


    這種要出行的活動多數都會提前兩個月便準備起來,圍場裏頭也要派人去打理,這會兒他們也不過提前一點知道罷了。


    穆懷謙向來坐不住,對這種要出去的事興趣極大,扯著穆懷誠衣袖問:“大哥也去嗎?不會同這迴南巡一樣留下來監國吧?那多沒意思。”


    “自然不會,朝廷如今沒大事,我應該隨行。”


    再說,這迴秋狩可還出了件大事兒呢,他還等著去看熱鬧的。


    秦子旭和溫祈年並未呆太久,不過略坐一坐便迴去了,穆懷謙還嘲他們這是來蹭飯來了,當著他的麵他們沒敢怎麽吵鬧,隻偷偷互相瞪了一眼便去了。


    穆懷謙收迴視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哥你別看他們這麽不穩重,其實平時很靠譜的。”


    他挾了一筷子茄鼇塞進嘴裏,“哦?”了一聲。


    穆懷誠便細細講了幾人如何相識相知又成為朋友的。


    卻原來是不打不相識。


    穆懷謙自小一個人在皇宮裏頭長大,除了奶嬤嬤便沒什麽人管束,除了後宮和父皇以及東宮那裏他不敢去,其餘地方素來是一個人野慣了的,他大小也是個皇子,便沒什麽人能壓住他。


    小時候便十分皮,時常帶著身邊的小太監們宮裏頭亂竄,很不巧便撞上了秦子旭,大家都年紀小,對身份差距這事便不那麽敏感,穆懷謙也沒想著用皇子身份去壓他,秦子旭又是個暴脾氣,倆人一碰上那是爆竹線對上了小火苗,啪一下就炸了。


    穆懷謙便和秦子旭擱禦花園裏頭打了一架,兩個都是沒長開的小豆丁,你推我一下,我便拉著你地上打滾,反正打起來怎麽看怎麽滑稽,太監們也沒想著拉住,都當笑話似的看。


    打著打著打累了,兩個人便麵對麵癱在地上,指著對方氣喘籲籲地罵,奈何平常一個也沒好好學習,罵來罵去都是“你壞!”、“信不信我告訴我爹!”這種沒營養又引人發笑的話,至今穆懷謙都羞於想起這事。


    反正後麵兩個人休息夠了又開始你掐我我撓你,大大小小打了好幾場,關鍵還每迴都沒被人發現,不然穆遠天再不怎麽關注這個兒子也要拉過去教訓兩下的。


    秦子旭頭上還有兩個哥哥,他爹將厚望寄予在這兩個哥哥身上,對他便睜隻眼閉隻眼,頗有種湊活著養養的感覺。


    經曆都有些相似,兩個又都是熊孩子,熊著熊著竟然還生出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來,後來秦子旭還經常進宮裏頭看穆懷謙。


    和溫祈年便又是另一個故事。


    秦子旭姐姐秦雁迴和溫白素是閨中好友,一來二去地連帶著秦子旭和溫祈年也認識了,開始時候秦子旭很瞧不慣溫祈年這個總是一副風流浪子的模樣,還和穆懷謙一起吐槽過,結果不知怎麽被溫祈年知道了,把他狠狠整了一頓,終於修理老實了。


    現在溫祈年總是喜歡欺負秦子旭和那時候他吐槽的最狠也不無關係。


    總之後來他們三個便成了損友,即便大了知道身份有別也從來沒疏遠過,倒是讓穆懷誠多少有些羨慕。


    他前世並沒有幾個親近的朋友,自小便養在皇宮裏頭,身邊都是太監侍衛,衛一衛二大約算得上從小一起長大的,可與他不過是主子和下屬的關係,對他恭敬有餘親近不足,其餘皇子都有的伴讀也因為他由父皇親自教導而不存在,連他的奶兄都是把他當主子看待。


    沒得到皇位,親情也沒了,甚至身邊連個朋友也沒有,可見他活得多麽失敗。


    穆懷謙不知怎麽,他哥突然就沉寂了一會兒,雖然很快又振作起來,可那股子落寞的氣息叫他不容忽視,且不明所以。


    穆懷誠平日雖然寵著他,卻讓他覺得他隻是把他當作小孩兒似的,哄著慣著,偶爾讓他去做些事,完成得不算完美也會第一時間誇讚他做得好,雖然也會同他分析哪裏做得不好,下迴又該怎麽做,他卻總覺得沒什麽成就感。


    就好像,穆懷誠虧欠了他許多,懷著彌補的心思一樣,說句不太準的話,弄得他不像弟弟,反倒是像哥哥捧在手心的小兒子。


    可他也沒覺著自己被虧欠了什麽,現在這樣多好,大哥寵著,父皇從太後壽宴過後也會偶爾關心他兩句,甚至連沈太傅都對他和藹不少。


    唉,要是大哥不把他當小孩子看就好了。


    這頭兄弟兩個心中各有想法,那邊秦子旭和溫祈年迴去了也受到了“拷問”。


    隻因他們本是剛到莊子,幾個女眷指揮著下人收拾東西,大熱的天氣,引的人汗流浹背,一迴頭他們倆卻不見了,隻道他們倆躲懶去了,結果等到午膳的時候還沒迴來,秦雁迴和溫白素便著了急。


    沈清芙和徐沉水倒是不慌不忙,還有功夫勸他們,許是碰見了什麽人耽擱了,周圍因著皇家建了莊子,朝中的人也都跟風在旁邊落了座,說不定就碰上了哪家的友人。


    “要我說,耽擱了事便該派跟著的小廝迴來說一聲,這會子又找不到人算怎麽迴事?兩個沒長心眼的,看迴來不收拾他們。”秦雁迴是暴脾氣,絲毫沒有她名字裏頭“雁字迴時,月滿西樓”的溫柔氣質。


    徐沉水和沈清芙對視一眼頗有些無奈。


    結果說曹操曹操就到,秦雁迴話音剛落,便瞧見外頭秦子旭和溫祈年兩個人慢慢悠悠兒地逛了進來,瞧見幾個人都盯著他們,尤其秦雁迴咬牙切齒的,心裏便是一怵,立在原地不敢動彈。


    秦雁迴丟下手裏頭的帕子,嘲了一聲:“喲~還知道迴來呢?”


    秦子旭從小就怕這個姐姐,聽了她這話,便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悄摸摸懟了一下溫祈年。


    “咳。”溫祈年也有點尷尬,拿扇子蹭了下鼻子,“來的時候看見了二皇子的車馬,許久未見了,有些激動,忘了迴來說一聲了。”


    秦雁迴哼了一聲沒說話,倒是溫白素突然出了聲:“隻二皇子一個人麽?”


    溫祈年詫異地看了一眼妹妹:“沒,太子也在。”


    溫白素的手捏住了桌角,不動聲色道:“太子爺怎麽也在?不是說……”


    “我也不太知道,沒找著機會同穆懷謙說上幾句,又不好久呆,隻是我瞧著,懷謙和太子爺倆人如今親的很。”溫祈年手握住了折扇,繼續道:“我去的時候似乎懷謙鬧了脾氣,太子爺……正在哄?”


    說出來他也覺得有幾分不可思議,方才顧著太子,他沒敢問穆懷謙,明明從前這兩人關係冷冷淡淡的,一年也不見能說上幾句話,方才看著卻好的跟什麽似的。


    這倒是打亂了一部分計劃……不過也不妨事,他若有所思。


    似乎溫白素隻是單純好奇,問了一聲便不再說什麽,撇開頭去給秦雁迴倒茶。


    徐沉水倒是看了一眼溫白素,不知在想些什麽,拿帕子掩唇笑了笑。


    沈清芙原先正站在立柱旁邊,手裏執著個雙絞剪子修那大花瓶裏頭插的花,聽見溫祈年說什麽“太子爺”,又沒聽大清楚,便往外頭靠了一靠,手裏動作沒停,又豎著耳朵去仔細聽,一心兩用,不妨一失手將一根主枝剪下來了,花型頓時塌了,救也救不迴來。


    沈清芙動作一滯,卻也不好怪旁的什麽人,難道要怪溫祈年提起太子爺麽?明明是她自個兒不專心,被牽動了心思,走了神,卻連累了這花。


    她的丫鬟倚玉趕忙從她手裏接過了剪子,見她沒受傷便鬆了口氣,低聲道:“小姐怎麽也不當心一點?弄傷了自個兒怎麽辦?”


    沈清芙拿帕子擦了擦手,歎了口氣:“沒事兒,找人收拾了吧,換瓶花過來。”


    “哎!”


    她們三個已經開始討論明兒個該去哪玩了,久未出門,放鬆下來,頗為自由。


    沈清芙倒還算好,剛去了趟揚州,因此有些懶待討論,隻磕在旁邊喝茶吃點心。


    一般這時候都是溫白素和秦雁迴在說,秦雁迴果決,不管什麽事都能最快決定好,由她定目標最好;溫白素細心又周到,許多她們想不著、顧不到的事都是她一手包辦的,能一一列出計劃來,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一目了然。


    徐沉水在這中間是最沉默的一個,一般隻是聽,少有說話的時候,偏偏她又最敏銳,極少時候說的幾句話往往最能切中要心。


    這幾個人各有各的特點,沈清芙更多的像是粘合劑,讓她們相處的更加愉快,即使有什麽摩擦,有她引導著,不多時便沒了。


    此刻她們便商議著明兒個要去賞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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