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片刻。


    江池淵還真是……在變態和純愛中切換自如啊。


    他覺得好笑,不動聲色把戒指拿出,又把那個暗紅色的絲絨盒子原封不動裝了迴去。


    江池淵手裏緊緊攥著已經空了的戒指盒,猶豫了好久也沒下定決心到底該什麽時候把戒指送出去,轉眼便感覺到有什麽極其亮的東西在眼前閃了一瞬。


    他疑惑,下意識低頭看向時玖凜垂在身側的手。


    是那枚戒指反射的太陽光。


    「你……」


    江池淵張了張口,卻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堵在了喉嚨深處一樣,逼的他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時玖凜笑著看他:「怎麽這副表情?啊……難道不是送給我的?」


    江池淵用力眨了眨眼睛,逼退即將翻湧上來的水霧,低頭道:「我以為你不會收……」


    「白送的為什麽不要?」


    他甚至對江池淵眨了眨眼。


    江池淵欲言又止。


    他想說,他送的不隻是戒指,更是戒指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但又在控製不住的害怕,倘若時玖凜不給他更進一步的機會,他又該怎麽辦。


    算了。


    他牽起時玖凜的手,在心底暗自許諾。


    他會愛這個人很久很久。


    時玖凜髮絲被風吹起,就連視線都被蓋住了幾分。


    他有些睜不開眼。


    轉而便感受到那陣烈風忽的減小。


    時玖凜愣了一瞬,朦朧間看到江池淵微微側了側身,正在用身體幫他擋風。


    他抬頭,茫然的模樣猝不及防撞入江池淵眼中。


    他感受到了江池淵的緊張。


    他在害怕什麽,害怕自己甩開他的手嗎?


    時玖凜眼睛幹澀,鼻尖也莫名其妙泛著酸。


    他主動,將江池淵的手握緊了幾分。


    也許會未來的路泥濘不堪,但假如這個肯為自己擋風的人一直在……


    那似乎也沒那麽難走了。


    江池淵對他說:「好好道個別吧,跟這片生活了這麽多年的土地。」


    然後自己悄無聲息墜下地獄,再送他迎接明天。


    他會認識新的人,會有新的朋友,新的工作。


    會有無數人和自己一樣愛他。


    時玖凜歪了歪頭,自然是明白他所說的告別並不是單指地麵。


    還有那些地下埋藏的亡靈。


    時玖凜臉有些發燙。


    他總有種自己是逃犯的感覺。


    時玖凜向來不敢去求神。


    因為隻要有神,相對應而言便是承認了鬼的存在……那他早該被萬鬼蠶食到連渣都不剩了。


    沒人會祝福他的。


    他想逃避,想要讓自己忘記那些絕望到哭喊的臉,假裝他們全都不存在……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江池淵的弟弟,畢竟也長眠於這片土地。


    時玖凜心中忽然升起些許不忍,主動問他:「真的要走?你下定決心切斷這座城市裏和其他人所有聯繫了嗎?」


    江池淵意有所指:「寶貝,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況且離開這裏,也是你所期望的對吧?」


    畢竟這裏對時玖凜而言隻有血與性,是捆住他的沉重繩索。


    時玖凜輕嘆一口氣:「我隻是覺得,我似乎拖累了你許多。」


    江池淵搖了搖頭:「我們之間沒必要算的那麽清。」


    他還記得時玖凜被自己打到渾身是血的模樣。


    算不清的,還不如彼此各退一步,忘掉曾經經歷過的所有……


    時玖凜還是很喜歡靠近海邊濕潤的空氣。


    很久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很喜歡來這裏發呆。


    什麽也不做,隻是盯著被夕陽染色的海麵。


    他們去見了白曦。


    江池淵看神情仍有些介意,時玖凜便微微踮了踮腳吻他緊皺著的眉頭。


    「你在吃醋什麽呢?」時玖凜覺得好笑,「我又沒和他上過床。」


    江池淵垂著頭,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


    也許是嫉妒白曦對他那麽簡單的愛。


    嫉妒他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沒經歷,可以全心全意的去愛時玖凜。


    不管怎麽說,對於這個因自己而死的alpha,時玖凜也仍舊是愧疚的。


    他無法給對方迴應,反而把他送進了地獄。


    時玖凜不習慣對別人下跪。


    至少現在的他不習慣。


    於是他朝著白曦的墓微微欠了欠身,放了一大束白色不知名,卻開的極為燦爛的花。


    ——他原本是想買白玫瑰的。


    可話到嘴邊即將說出口時,餘光卻又瞥到江池淵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臉色格外難看。


    他什麽也沒有說,可時玖凜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話鋒一轉,隨手指了指白玫瑰旁邊的花,對店員道:「就它吧,謝謝。」


    江池淵即將黯淡下去的目光又短暫的亮了一下。


    他不敢去奢望時玖凜會顧及他的心情,也沒想到他這樣的人竟然也懂得如何去對別人好。


    他想,他也許可以就這麽自欺欺人的度過一生。


    不管時玖凜是把他當成戀人還是單純的床伴,他都可以不介意,他可以假裝他們互相相愛,直到世界坍塌的那一刻。


    江池淵沒捨得把那支帶血的玫瑰扔掉,反而重新裝在花瓶裏,小心翼翼供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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