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池淵再蠢也能從語氣中判斷出來這說的是氣話。


    可他的大腦還是嗡的一聲炸了。


    時玖凜當著他的麵,給手機那頭的人迴了個「好」。


    他這才把視線從屏幕上移開,對江池淵道:「你非要每次見麵都以吵架告終是嗎?那我走了。」


    說罷就真的拖著搖搖晃晃的身體要下地。


    手腕卻被江池淵一把攥住。


    他的聲音在抖。


    他是真的不想那麽卑微。


    江池淵喉結微動,眼尾濕潤。


    不過這次他克製住了,沒讓眼淚直接掉下來。


    「別走,別走!!」


    時玖凜露出得逞的微笑。


    他獎勵似的揉了揉江池淵的頭。


    「寶貝,你應該明白,不是我找你隻為了上床,而是你自己要用自己唯一的用途來討好我。」


    他在笑。


    可這話簡直跟把江池淵尊嚴踩在腳下摩擦沒什麽區別。


    當真是惡劣至極。


    江池淵垂眸,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心髒正在一滴一滴往下淌著血。


    「你最好一輩子也不要愛上任何人。」


    他低聲詛咒道:「不然這些遲早都會再報應到你身上的。」


    時玖凜「唔」了一聲,大肆嘲笑:「那又怎麽樣?反正那人肯定不是你。」


    江池淵不敢再說話了。


    時玖凜總能精準抓住他的軟肋再狠狠打擊。


    疼才好,疼才說明他還活著,疼才說明時玖凜真真切切站在自己眼前。


    江池淵一點點放鬆緊繃的身體,認命似的低喃:「那隨便你。」


    是他控製不好自己的情感,他活該。


    時玖凜肩胛骨還在隨著唿吸微微起伏。


    為什麽死不了啊。


    江池淵竟有那麽一瞬間恨李簡陽有那麽好的耐心。


    他們本可以有個比現在還要絢爛萬分的結局。


    像現在這樣互相折磨,內耗也太痛苦了。


    時玖凜還在不斷用語言刺激他:「不做就滾,我還要睡覺。」


    他還有許多自己的事要做。


    他要重新建立自己的人際關係網,要養精蓄銳,要好好看一看那三年未曾見過的風景。


    就算是沒了江池淵,他也照樣能活的漂亮。


    他的人生不會因任何一個人而停下步伐。


    江池淵握著他的膝窩,出了一瞬神。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時玖凜身體裏燙的厲害。


    江池淵隻感覺周遭空氣愈發燥熱,待的渾身難受。


    好在他的注意力盡數在時玖凜臉上,小心翼翼觀察他的歡愉,多多少少減輕了那股燥熱感。


    無論是什麽時候,他都很喜歡時玖凜在自己身下發出壓抑又破碎的喊聲。


    至少那是為他所發出的聲音。


    至少在這種時候,時玖凜不會提醒他別越界。


    生理性淚水滲出,時玖凜視線透過眼前那層水霧看向天花板那盞老舊的白燈。


    真好笑啊。


    明明之前被強製打開雙腿時痛苦的恨不得直接撞死在牆上,現在卻心甘情願甚至主動找別人上自己。


    人都是這麽賤的生物嗎?


    或者說,是隻有他這麽卑微又自賤。


    他深深癡戀於這讓他恨不得能當成咬舌自盡的劇痛。


    太疼了。


    胃部,頭顱,下身……


    疼到他出了一身細小冷汗,弄髒了床單。


    在被混雜在一起的疼痛貫穿時,有那麽極短的一瞬間,他甚至期待死亡。


    瘋了吧?


    早該瘋了。


    江池淵吻他,神情落寞:「疼的話是可以說出來的。」


    他垂眸:「我會認真聽的。」


    他會好好聽他說話,他會在意他的一舉一動,他會不管做什麽事都想著他的。


    以後會發生什麽沒人能說得準,但至少現在,他隻為時玖凜而生。


    時玖凜隨口應了一句,卻依舊咬著牙關不願意發出一丁點聲響。


    也不知道如果江池淵知道祁以邢是什麽工作後會是什麽表情。


    如果……他當著江池淵的麵放任自己墮落深淵,他會不會發瘋。


    挺沒意思的。


    江池淵問他,他們之間現在這樣究竟算什麽關係。


    時玖凜笑著迴答:「我又沒砍斷你的腳,也沒有給你綁上鐵鏈,你隨時都可以走。」


    他一遍又一遍強調,是江池淵自己犯賤死皮賴臉要留在他身邊。


    他甚至有時會覺得他們現在所經歷的這一切都是一個拙劣的騙局。


    江池淵是世界上最敬業的演員,他隻不過是為了給他一點點希望再給予他更深絕望而已,這才陪他玩幾天。


    等他厭倦這場遊戲後,就會馬上把他重新抓迴籠裏,讓他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中一點點喪失自己。


    可奇怪的是,在這個亂七八糟的猜測在腦海中形成的那一瞬,他的第一反應並不是要逃,而是要藉此機會把所有遭受過的疼痛全部讓江池淵感受一遍。


    他可以接受自己無能,卻不能接受隻有自己一個人在深淵處徘徊。


    就算是死,也總要拉個墊背的。


    江池淵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神情悲戚:「我並不欠你。」


    「不,」時玖凜看他,篤定道:「你欠我的還有很多很多——至少有很多事不該隻有我一人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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