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毅澤點頭。


    時玖凜如墜冰窟,身上溫度一點點褪了個幹淨。


    他想起那麽多人圍著觀看自己被罰的場景,隻覺著荒誕又窒息。


    明明可以一人上來捅他一刀送他下地獄的。


    但他們非要把這場酷刑時間線延長,讓他睜眼閉眼都處在地獄中央。


    丟不丟臉什麽的他其實已經沒有那麽在意了。


    隻是被密不透風監視的感覺真的太過於壓抑。


    他明明沒有死,卻生不如死。


    時玖凜睫毛翕動,神色落寞:「意思是,這個人就是那個所謂的組織創始人?」他停頓一瞬,艱難的開口,「可我不記得我什麽時候得罪過他。」


    蘭毅澤嘆氣:「您隻負責高高在上的睥睨我們在地獄掙紮,又怎麽會記得這些?」


    時玖凜無法反駁。


    事實上,那個別墅中的絕大部分的人都是他沒有一點印象的。


    時玖凜嗓音也不知是因為淋水受了涼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幹枯嘶啞:「為什麽是我啊,憑什麽偏偏是我?明明不止有我一個人……」


    一句話還沒說話,便被蘭毅澤打斷:「您是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見時玖凜一臉茫然,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耐下性子解釋道:「不知道您對四年前的那場爆炸事故還有沒有印象?」


    身上的衣物已然幹了大半,可時玖凜還是覺著冷的厲害。


    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寒冷。


    他當然記得。


    那場爆炸是他為數不多後來迴憶起來會產生絲絲愧疚的事故。


    卻也隻是一絲而已。


    他象徵性的給了受害者家屬幾萬塊錢便把他們打發走,便憑藉自身勢力把那場事故引發的一係列後果壓了下來。


    當然會有幾個覺著不公想要跟他拚命的。


    無所謂,那時的他也不會在意到底是多殺一個還是多殺兩個。


    十三人傷亡,五人重傷。


    他甚至有些忘了自己為什麽心血來潮要搞這場爆炸。


    似乎是臨近過年,政府禁止放煙花,那幾個朋友覺著無趣,恰巧仗著父親庇護跟他搶公司的那個賤人不怎麽安分,他們便想著借用這場「地麵煙火」來弄死田宇辰。


    不得不承認,車輛爆炸的那一刻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場煙花秀都要絢爛驚艷。


    那股熱浪翻湧著朝四周擴散,所到之處草木不生。


    隻是很可惜,田宇辰命大運氣也不錯,臨時改了主意沒有搭那輛車,和死神擦肩而過。


    現在迴頭想想,就連時玖凜自己也被自己的所作所為嚇到了。


    他到底為什麽會毫無判斷力地跟著那些人的慫恿走?


    簡直,就像是被他們控製的玩偶一樣。


    偏偏那時的他還樂在其中。


    那些「朋友」不過是叫了他幾聲哥,做事時讓了他一點,他就喪失了所有原則,一點點拋棄人性。


    真是蠢。


    自作自受。


    時玖凜恨得牙癢,卻又說不清到底他到底是在氣自己還是氣那些已經死在他手上的朋友。


    「所以……」時玖凜瞥了一眼那張猙獰的臉,又無法接受似的馬上移開視線,問道:「那五個人裏有他,對嗎?」


    說到底,以旁人的角度看,他的朋友也不過是給他提了個建議而已。那場爆炸是他親手策劃的,也是由他一手實施的……


    怨不得這個人會恨他。


    蘭毅澤點頭。


    他笑了笑,眼底是時玖凜說不清的顏色:「他本來有大好的前程。」


    向陽花死於黎明之前。


    這句話似乎適用於他們每個人。


    第100章 清醒中掙紮墮落


    時玖凜緘默,許久才僵硬的轉移話題:「就算是我確實有對不住他的地方,那其他人呢?江溪俞又算怎麽迴事?」


    時玖凜確信,在提到江溪俞的名字時,他在蘭毅澤臉上再次看到了那抹藏也藏不住的恨意。


    卻又轉瞬即逝,快得像是他的錯覺。


    「他啊……幌子而已。」


    時玖凜厭惡至極這種一問一答的形式,卻又不得不耐下心再次詢問:「什麽幌子?」


    蘭毅澤卻忽然從沙發上站起身,一言不發走向廚房,從冰箱內拿出一瓶酒一飲而盡。


    他的速度很快,甚至沒給時玖凜一個催促的機會,便一股腦將餘下的話說盡:「他要建立組織,自然要尋找跟他一樣的受害者或是受害者的家屬,所以不論你是直接還是間接的害了誰,隻要是和你能扯上關係的都會收到組織邀請……組織報復的對象從始至終都隻有你,隻會是你。」


    時玖凜心髒驟然緊縮。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那些親自輪了江溪俞的朋友沒死,他卻要被拖入地獄遭受這一切。


    就算是enigma,殺死大量alpha後麵的麻煩事可能會很多,他應該也很難保證獨善其身,不打草驚蛇。


    可是真的隻是這樣嗎?


    江池淵就這麽一直忍著那幾隻害死至親的老鼠活在世上?


    還是說,是為了看他們瘋狗互咬,為了給自己一個親手殺了那些人的機會?


    時玖凜煩躁至極。


    「那你的意思是……江池淵也是那個人所操控的棋子?」


    蘭毅澤笑了:「我們本來都是這場遊戲中的參與者,不過是為了共同利益聯合起來了而已,不想繼續下去了隨時都可以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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