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香公寓搬走之後我原本打算住攀月酒店，在去的路上兜裏的筆記本掉了出來，本子打開著扣在地上，夾在本子裏照片顛了出來。
那是一張拍立得，朋友隨信送的。照片是一彎日落下的海灘。熱鬧的聲音穿透了靜止的過去時空，橘紅色模糊柔軟的天際線，靠岸剛要啟航的一艘巨輪，湊近看似乎天空僅剩的一抹白處還有未燃盡的煙花穗遺留。人頭攢動的暗金色沙灘，拍照的人似乎站在沙灘之後的高處俯瞰眾生。是最璀璨的海濱盛宴，也是光怪陸離的人生。
我把照片翻過來，背麵的右下角用鋼筆寫下“夏至”二字。照片的海灘是位於靜山市西邊的莫問海灘，在全國都十分有名。夏至這一天日落的景色已經常年躋身“此生必看”排行榜。
送我照片的人叫做秦佳人，是個狠角色，長得漂亮不說，傳聞男女通吃，是常在花叢過片葉不沾身的高級人才。我和她認識可沒有那麽勁爆，單純是因為抓小偷。常言道：當你寫犯罪寫多了之後，自己的生活也就免不了被同化。把小偷交到警察手裏之後她帶我去喝酒，比起我，她更像個汝城土著，知道哪裏的酒吧還成，哪裏的徒有其表。聊著聊著才知道人家本身就是開酒吧的，還是靜山市最有名的酒吧。因為聊得來所以交換了聯係方式，雖然不經常聯係交流但偶爾還是會冒出一兩條對方分享生活的點滴信息。
我看著照片，雖然現在不是夏至，看不到所謂的網紅海灘，但我想也不是不能一直待到夏至那天。速速給鋒哥致電，對方表示隻要我帶著電腦，隻要外太空有信號他是不會管的。我托著行李調轉方向往機場趕去。
我下了飛機才告訴秦佳人我落地靜山市的消息，對方沒有很意外，她根本不怕意外，就跟我一樣，把每一次計劃之外的事情當做大路上的分叉口，順著匝道一路向外又是一片新天地。但這不代表隨便什麽人都能打亂我的計劃，謝謝。
我按照她發過來的地址，坐出租到達了一個叫沉箱壩中街的街區。這裏布滿大大小小的網吧，酒館還有一個個隱藏在小鐵門裏，每次開門都有霓虹逃竄的club.我拖著箱子站在路牌下左右觀望，秦佳人站在一家奶茶店旁邊衝我招手。
“終於耐不住寂寞逃出來了？”
“寂寞嗎？我覺得我的人生並不算太寂寞。”
如果她知道我之前的見聞和經曆……說實在的我不覺得她會多驚訝，純屬感覺。我沒有問東問西，跟著她穿過小巷子來到了一條藏得更深，卻更繁華更整潔的街道。我們停在一家酒吧門口，一家叫狗尾草的酒吧。
“這是你的？”
她點點頭，推開這扇裝飾複古的棕色嵌窗單門，店麵不算大，但是夠亮，是夜晚燈火通明的亮。地板是橘棕色，幾張圓桌像棋子一樣擺著。這裏沒有卡座，沒有看上去就讓人喘不過氣的長條皮沙發和方桌。一進門左手邊是吧台，有一個年輕的姑娘在搖晃雪克壺，見門口有動靜瞥了我們一眼。
“佳人姐。”
“嗯。這是左喬。來靜山旅遊。”
“度假順便工作。”
“這是安芷，調酒師。”
我們互相問候，秦佳人叫來幾個小夥子幫我把行李抬上一截隱藏的樓梯。我這才知道這裏有二樓，跟著上去，兩條成直角的分岔路告訴我這裏到底有多大。
“你平時也住在這兒嗎？”
“大多數時間都是。二樓不是開放區域，不用擔心會有閑雜人等打擾你。我想根據你的性格就算是來旅遊也不喜歡每天都有人跟著吧？”
“你還真了解我。”
“我看人還是挺準的。有什麽問題問我，靜山市除了九山嶺沒有什麽不能說的秘密。”
我在手機上看過靜山市的地圖，九山嶺位於東北方，據說是有神話故事的神山。不過到了現代也已經作古，秦佳人告訴我那兩年前發生過一次山林大火，她去看過，幾乎一半的林子都變成焦黑的一片。有些迷信的人說是山神降罪，懲罰不忠誠的信徒。其實多半是附近有人偷偷燒紙或者bbq作的孽。她不讓我去也僅僅是因為去了隻會添堵。
“我可不會說什麽你夏天來就好了這種話。要想營銷肯定要抓住一個賣點可勁兒的吆喝，但是靜山可不隻有夏天。”
秦佳人思想也蠻跳脫的，想到什麽說什麽。我笑了笑，她多半是因為網絡上對靜山的旅遊打卡言論。
“不過也好，把真正的靜山留給靜山人……當然還有你這種幸運兒。”
“幸運兒，”我把行李擱置，並不打算立刻收拾，“我真不這麽覺得。”
從二樓下來之後，我先和秦佳人喝了一杯酒，我還是老樣子，盤尼西林，她也是老樣子，馬天尼無限暢飲。誰讓她是老板。喝完酒我就打算出去走走，她自然有事要忙，我出了狗尾草的店門，原路返迴來到相遇的那條街望著路牌做著無意義的思考。
沉箱壩，很有故事的名字。如果說靜山市是一張舊報紙，滿滿都是觸不可及的老故事和綿長的歎息與遺憾，那汝城……一個汝城土著身在他鄉無所畏懼，汝城就隻是一張遺忘在角落的初中數學演草紙，在滿是淩亂沒有章法的公式和錯誤結果之中，我是那一句走神時刻無意寫下的“我喜歡你”。
我的第一站的確是莫問海灘。我被秦佳人那一句“真正的靜山”勾了魂，也很好笑的推測她依舊發給我夏至景象的原因，是不是在那時候依舊對我這個隨時可能赴網紅之約的異鄉人有所保留。我喜歡這份有原則的克製，有意識地疏離，如果允許我過度思考，她是把發現寶藏的機會和第一次感動還給了我。
我沒有直達海灘棧道，按照地圖上的莫問大道入口落地開逛。這裏迷人的海濱風把一切都照亮了，雖然已經過了晌午，周遭的一切，包括灌木和樹木，街道和圍欄都亮堂堂的，不摻和一點冷暖的白。我從沒見過如此清醒但使人快樂的世界。我揣著兜走在人行道上，僅一街之隔已經能聽到海浪撲簌簌奔向沙灘的聲音。大約走了一半，我看到一家裝修精致，和狗尾草有相似感覺的商店。我站遠一點看門頭，是一家古著商店。
pupil-vintage
我站在店門口，是雙開門的棕色嵌窗木門，中間采用長虹玻璃，在垂直中心水平偏下的位置貼了一隻綠色水波紋的眼睛。把手也很特別，感覺像那種歐式電話的話筒。
“您好。”
我撫上話筒下壓拉開了店門，門框上沒有警示的風鈴聲，我反身關上店門，站在一個客廳裏。
客廳大約是正方形，格局很寬敞，沒有頂天立地的貨櫃和架子，就像是尋常人家一般，到腰線的棕色拚接島台貼著房間右上的直角擺了兩麵牆。正對麵的台子上擺了許多套茶具、咖啡壺套裝和單件餐具。右側一欄目測都是一些書畫用品。紙張本子都用坡式桌上書架安放。
“隨便逛逛。”
“啊，當然可以。如果您想找地方歇歇腳請跟我說，我帶您到起居室，有下午茶服務。”
“下午茶……那麻煩您準備一下。”
“當然。”
店員本來在擦中央櫃台裏的飾品，放下手頭的活之後就去了左邊的房間繼續忙。我走到那個櫃子前，發現裏麵放著三套三件套的寶石飾品。都是古著，是上個世紀中葉左右的飾品了，購置地寫得很詳細，明碼標價，是讓人消除焦慮的古著店。
而沒有島台和櫃子的另外一麵牆放著幾個半牆高的書架，多半是雜誌和原版書，還有一個書架，牆上貼著推薦的銅片標識牌。我走近瞧著，基本都是現代作家的書，中外皆有，還有不少是這幾個月剛出版的新作。我眨了眨眼，看見了我的《氣門芯》和《黃銅燭台》。
我撓了撓耳朵走進隔壁的房間。我猜測這家店應該是像平層住戶一樣，營造一種居家氛圍，把所有的藏品都融入進生活現場。我拿著一本時尚雜誌，剛才的女生看見我引我到靠近窗子的沙發落座。
我坐在長沙發的左右邊，靠近窗台一排紅紅白白的花。這些都是布藝花，雖然沒有香味卻栩栩如生。沒過多久，剛才的姑娘帶著一套白瓷杯碟和一隻摩卡壺走過來，把它們放在桌上。
“您需要奶和糖嗎？”
“奶就好。”
杯子以白瓷為底，花紋是金色纖細的樹枝圖案。姑娘拿來奶盅和一角提拉米蘇，最底層看形狀應該是鋪了手指餅幹。蛋糕碟下壓著一張硬卡紙做的名片，我將它抽出來，一麵是門上那隻眼睛，不同的是一根金色的樹枝從瞳孔穿過，而另一麵是一句簡短的英文：
[through your pupils, meet yourself.]
“多謝。我想挑一下戒指。”
“好的，您是需要拿過來還是一會兒過去挑？”
“一會兒吧。謝謝。”
客氣禮貌的交互，我給自己今天的表現打了一個六分。我不太會逛街，不知道怎麽應付。我端起倒入牛奶的咖啡邊喝著邊翻開雜誌瀏覽。靠近的一大扇窗是普通的玻璃，光潔明亮，框住了對街的一隅，也框住了此時此刻的我。無味的花苞和蕊芯沾染輕薄的咖啡香氣。我聽到從身後傳來腳步聲，沒有太在意。
海浪的微弱唿喚依舊徘徊在耳邊，海灘細軟的沙礫迎風而舞動變成年輕或年老之人的褲腳或裙袂。我坐在一片虛無之上靜靜地啜飲被遺忘的滋味。直到一陣清澀的檸檬皮味包裹住我周身的苦醇，我才抬起頭看見旁邊的單人沙發前站著一個男人。
他的黑發額前的發梢很尖銳，整體卻柔順。油頭造型，瘦削的麵龐，古井無波的迷蒙雙眼。身上一件抹茶色的古巴襯衫，肩上披著白色的短款薄西裝，下身是一條藏藍色的西褲，腳上踩著一雙黑色的絨邊棉拖。他看著我半晌伸出右拳，反轉成手心朝上攤開，其上躺著一枚金色的戒指。
“你要的戒指。”
那是一張拍立得，朋友隨信送的。照片是一彎日落下的海灘。熱鬧的聲音穿透了靜止的過去時空，橘紅色模糊柔軟的天際線，靠岸剛要啟航的一艘巨輪，湊近看似乎天空僅剩的一抹白處還有未燃盡的煙花穗遺留。人頭攢動的暗金色沙灘，拍照的人似乎站在沙灘之後的高處俯瞰眾生。是最璀璨的海濱盛宴，也是光怪陸離的人生。
我把照片翻過來，背麵的右下角用鋼筆寫下“夏至”二字。照片的海灘是位於靜山市西邊的莫問海灘，在全國都十分有名。夏至這一天日落的景色已經常年躋身“此生必看”排行榜。
送我照片的人叫做秦佳人，是個狠角色，長得漂亮不說，傳聞男女通吃，是常在花叢過片葉不沾身的高級人才。我和她認識可沒有那麽勁爆，單純是因為抓小偷。常言道：當你寫犯罪寫多了之後，自己的生活也就免不了被同化。把小偷交到警察手裏之後她帶我去喝酒，比起我，她更像個汝城土著，知道哪裏的酒吧還成，哪裏的徒有其表。聊著聊著才知道人家本身就是開酒吧的，還是靜山市最有名的酒吧。因為聊得來所以交換了聯係方式，雖然不經常聯係交流但偶爾還是會冒出一兩條對方分享生活的點滴信息。
我看著照片，雖然現在不是夏至，看不到所謂的網紅海灘，但我想也不是不能一直待到夏至那天。速速給鋒哥致電，對方表示隻要我帶著電腦，隻要外太空有信號他是不會管的。我托著行李調轉方向往機場趕去。
我下了飛機才告訴秦佳人我落地靜山市的消息，對方沒有很意外，她根本不怕意外，就跟我一樣，把每一次計劃之外的事情當做大路上的分叉口，順著匝道一路向外又是一片新天地。但這不代表隨便什麽人都能打亂我的計劃，謝謝。
我按照她發過來的地址，坐出租到達了一個叫沉箱壩中街的街區。這裏布滿大大小小的網吧，酒館還有一個個隱藏在小鐵門裏，每次開門都有霓虹逃竄的club.我拖著箱子站在路牌下左右觀望，秦佳人站在一家奶茶店旁邊衝我招手。
“終於耐不住寂寞逃出來了？”
“寂寞嗎？我覺得我的人生並不算太寂寞。”
如果她知道我之前的見聞和經曆……說實在的我不覺得她會多驚訝，純屬感覺。我沒有問東問西，跟著她穿過小巷子來到了一條藏得更深，卻更繁華更整潔的街道。我們停在一家酒吧門口，一家叫狗尾草的酒吧。
“這是你的？”
她點點頭，推開這扇裝飾複古的棕色嵌窗單門，店麵不算大，但是夠亮，是夜晚燈火通明的亮。地板是橘棕色，幾張圓桌像棋子一樣擺著。這裏沒有卡座，沒有看上去就讓人喘不過氣的長條皮沙發和方桌。一進門左手邊是吧台，有一個年輕的姑娘在搖晃雪克壺，見門口有動靜瞥了我們一眼。
“佳人姐。”
“嗯。這是左喬。來靜山旅遊。”
“度假順便工作。”
“這是安芷，調酒師。”
我們互相問候，秦佳人叫來幾個小夥子幫我把行李抬上一截隱藏的樓梯。我這才知道這裏有二樓，跟著上去，兩條成直角的分岔路告訴我這裏到底有多大。
“你平時也住在這兒嗎？”
“大多數時間都是。二樓不是開放區域，不用擔心會有閑雜人等打擾你。我想根據你的性格就算是來旅遊也不喜歡每天都有人跟著吧？”
“你還真了解我。”
“我看人還是挺準的。有什麽問題問我，靜山市除了九山嶺沒有什麽不能說的秘密。”
我在手機上看過靜山市的地圖，九山嶺位於東北方，據說是有神話故事的神山。不過到了現代也已經作古，秦佳人告訴我那兩年前發生過一次山林大火，她去看過，幾乎一半的林子都變成焦黑的一片。有些迷信的人說是山神降罪，懲罰不忠誠的信徒。其實多半是附近有人偷偷燒紙或者bbq作的孽。她不讓我去也僅僅是因為去了隻會添堵。
“我可不會說什麽你夏天來就好了這種話。要想營銷肯定要抓住一個賣點可勁兒的吆喝，但是靜山可不隻有夏天。”
秦佳人思想也蠻跳脫的，想到什麽說什麽。我笑了笑，她多半是因為網絡上對靜山的旅遊打卡言論。
“不過也好，把真正的靜山留給靜山人……當然還有你這種幸運兒。”
“幸運兒，”我把行李擱置，並不打算立刻收拾，“我真不這麽覺得。”
從二樓下來之後，我先和秦佳人喝了一杯酒，我還是老樣子，盤尼西林，她也是老樣子，馬天尼無限暢飲。誰讓她是老板。喝完酒我就打算出去走走，她自然有事要忙，我出了狗尾草的店門，原路返迴來到相遇的那條街望著路牌做著無意義的思考。
沉箱壩，很有故事的名字。如果說靜山市是一張舊報紙，滿滿都是觸不可及的老故事和綿長的歎息與遺憾，那汝城……一個汝城土著身在他鄉無所畏懼，汝城就隻是一張遺忘在角落的初中數學演草紙，在滿是淩亂沒有章法的公式和錯誤結果之中，我是那一句走神時刻無意寫下的“我喜歡你”。
我的第一站的確是莫問海灘。我被秦佳人那一句“真正的靜山”勾了魂，也很好笑的推測她依舊發給我夏至景象的原因，是不是在那時候依舊對我這個隨時可能赴網紅之約的異鄉人有所保留。我喜歡這份有原則的克製，有意識地疏離，如果允許我過度思考，她是把發現寶藏的機會和第一次感動還給了我。
我沒有直達海灘棧道，按照地圖上的莫問大道入口落地開逛。這裏迷人的海濱風把一切都照亮了，雖然已經過了晌午，周遭的一切，包括灌木和樹木，街道和圍欄都亮堂堂的，不摻和一點冷暖的白。我從沒見過如此清醒但使人快樂的世界。我揣著兜走在人行道上，僅一街之隔已經能聽到海浪撲簌簌奔向沙灘的聲音。大約走了一半，我看到一家裝修精致，和狗尾草有相似感覺的商店。我站遠一點看門頭，是一家古著商店。
pupil-vintage
我站在店門口，是雙開門的棕色嵌窗木門，中間采用長虹玻璃，在垂直中心水平偏下的位置貼了一隻綠色水波紋的眼睛。把手也很特別，感覺像那種歐式電話的話筒。
“您好。”
我撫上話筒下壓拉開了店門，門框上沒有警示的風鈴聲，我反身關上店門，站在一個客廳裏。
客廳大約是正方形，格局很寬敞，沒有頂天立地的貨櫃和架子，就像是尋常人家一般，到腰線的棕色拚接島台貼著房間右上的直角擺了兩麵牆。正對麵的台子上擺了許多套茶具、咖啡壺套裝和單件餐具。右側一欄目測都是一些書畫用品。紙張本子都用坡式桌上書架安放。
“隨便逛逛。”
“啊，當然可以。如果您想找地方歇歇腳請跟我說，我帶您到起居室，有下午茶服務。”
“下午茶……那麻煩您準備一下。”
“當然。”
店員本來在擦中央櫃台裏的飾品，放下手頭的活之後就去了左邊的房間繼續忙。我走到那個櫃子前，發現裏麵放著三套三件套的寶石飾品。都是古著，是上個世紀中葉左右的飾品了，購置地寫得很詳細，明碼標價，是讓人消除焦慮的古著店。
而沒有島台和櫃子的另外一麵牆放著幾個半牆高的書架，多半是雜誌和原版書，還有一個書架，牆上貼著推薦的銅片標識牌。我走近瞧著，基本都是現代作家的書，中外皆有，還有不少是這幾個月剛出版的新作。我眨了眨眼，看見了我的《氣門芯》和《黃銅燭台》。
我撓了撓耳朵走進隔壁的房間。我猜測這家店應該是像平層住戶一樣，營造一種居家氛圍，把所有的藏品都融入進生活現場。我拿著一本時尚雜誌，剛才的女生看見我引我到靠近窗子的沙發落座。
我坐在長沙發的左右邊，靠近窗台一排紅紅白白的花。這些都是布藝花，雖然沒有香味卻栩栩如生。沒過多久，剛才的姑娘帶著一套白瓷杯碟和一隻摩卡壺走過來，把它們放在桌上。
“您需要奶和糖嗎？”
“奶就好。”
杯子以白瓷為底，花紋是金色纖細的樹枝圖案。姑娘拿來奶盅和一角提拉米蘇，最底層看形狀應該是鋪了手指餅幹。蛋糕碟下壓著一張硬卡紙做的名片，我將它抽出來，一麵是門上那隻眼睛，不同的是一根金色的樹枝從瞳孔穿過，而另一麵是一句簡短的英文：
[through your pupils, meet yourself.]
“多謝。我想挑一下戒指。”
“好的，您是需要拿過來還是一會兒過去挑？”
“一會兒吧。謝謝。”
客氣禮貌的交互，我給自己今天的表現打了一個六分。我不太會逛街，不知道怎麽應付。我端起倒入牛奶的咖啡邊喝著邊翻開雜誌瀏覽。靠近的一大扇窗是普通的玻璃，光潔明亮，框住了對街的一隅，也框住了此時此刻的我。無味的花苞和蕊芯沾染輕薄的咖啡香氣。我聽到從身後傳來腳步聲，沒有太在意。
海浪的微弱唿喚依舊徘徊在耳邊，海灘細軟的沙礫迎風而舞動變成年輕或年老之人的褲腳或裙袂。我坐在一片虛無之上靜靜地啜飲被遺忘的滋味。直到一陣清澀的檸檬皮味包裹住我周身的苦醇，我才抬起頭看見旁邊的單人沙發前站著一個男人。
他的黑發額前的發梢很尖銳，整體卻柔順。油頭造型，瘦削的麵龐，古井無波的迷蒙雙眼。身上一件抹茶色的古巴襯衫，肩上披著白色的短款薄西裝，下身是一條藏藍色的西褲，腳上踩著一雙黑色的絨邊棉拖。他看著我半晌伸出右拳，反轉成手心朝上攤開，其上躺著一枚金色的戒指。
“你要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