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阿婆的娘機靈聰慧,學的也很快,在她十四五歲時就可以在和別的嬤嬤一起替宮裏的貴人接生孩子,也因為她生的清秀,手腳麻利的關係,宮裏貴人也喜歡讓她照顧出生後的孩子。


    二十一歲時她升做了嬤嬤,二十五歲時對這些嬤嬤來說正是如日中天,她選擇出宮,很快嫁了人,生下了關阿婆。


    「我本姓田,母姓才是關,我娘就是壩坡這邊出去的。」關阿婆迴想起小時候的生活,剛剛懂事時她就跟著娘學一些簡單的藥理,七八歲時娘去附近的地方給人家接生,她還能幫著打下手,她爹過世之後,母女倆的生活中就都是忙著這些,那時關阿婆的娘在上都城那圈子裏已經有些名氣,經驗豐富不說,還是宮裏出來的,大戶人家都願意請她,給的賞錢也十分的豐厚,關阿婆小的時候過的十分富足。


    十一二歲的時候關阿婆開始跟著她的娘親去大戶人家給人接生孩子,有時那些人家還會多留她一個月,讓她留下來照顧孩子和產婦到出月子,忠勇侯府就是其中一個大戶人家,在她十四歲那年,忠勇侯府的侯夫人臨盆,她跟著她娘親去接生,順利生下一個女兒,還在那兒留了一個月。


    「隔年我就成親了,很快有了身孕生下了兒子,照顧了孩子兩年後,我娘開始讓我自己上手去替別人接生,那時我就不再跟著我娘。」關阿婆最初是去普通人家,也會去鄉下村子裏,貧苦些人家她銀子都不收,幾年之後她的口碑起來,找她的人也就多了,有時那些有錢的人家都是找她們母女倆一塊兒過去的。


    「小姑娘,這越是有錢的人家,裏頭藏著的貓膩越是多,有時從那門出來,我娘就告誡我,得忘記。這忠勇侯夫人生下嫡長女的第四年,她又有了身孕,在那樣的人家,她丈夫還有侯爵在,她就必須要生下兒子,可那一迴,萬眾期盼下,她還是生了個女兒。」


    關阿婆清楚的記得當時整個忠勇侯府的氣氛,說不出的沉悶,完全沒有新生兒降臨的喜悅,和長女出生時全然不同,後來她才知道,如果沒有嫡長子,這侯爵就有可能要傳給如今忠勇侯的侄子,可他侄子要是毫無建樹的話,朝廷就會把爵位直接收迴去。


    侄子哪如親生,誰也不舍得就這麽讓了,可兩年後,忠勇侯夫人還是生了個女兒。


    連生三個女兒,關阿婆跟著她娘親從侯府離開時,那侯府的氛圍快降到冰點,僅僅是隔了七八個月的功夫,侯府再度派人來找關阿婆的娘親,說夫人又有了身孕,讓她空出時間,提前一個月去侯府候著,還是要她來接生。


    接連接生了三個孩子,應該是很熟絡的關係,在關阿婆看來,侯夫人待她們的和善,也是挺熟絡的,畢竟娘親幫她侍奉了兩次月子。


    「但偏偏出了點意外,那年深秋我娘感染了傷寒,沒能挨過冬天。」


    關阿婆的娘過世後,關阿婆還親自找人寫了書信去忠勇侯府,但侯夫人堅持要她這個還戴孝的人替自己接生,到底因為娘親和這忠勇侯府有些緣分在,關阿婆應了下來。


    卻不知道她這一應,為整個家招來了大禍。


    「侯夫人發動的時候是五月,我提前半月就去了忠勇侯府候著,但開始時就不太順利,侯夫人為了這一胎進補不少,肚子明顯比尋常的要大許多,我幾迴摸著都覺得孩子會很大,半天下來,她生的力氣都沒了,孩子還是沒動靜。」後來關阿婆直接動了刀子,兩個穩婆在上頭使勁才將孩子推出了一些冒頭。


    一直到了晚上,孩子生下來了,七斤六兩,是個死胎,還是千金。


    關阿婆經驗豐富,一看就知道這個孩子在侯夫人的肚子裏已經死了有一陣子了,當時她正在包孩子,已經沒多少力氣的侯夫人忽然撐起了身子喊住了她,讓她把孩子交給另外一個穩婆,讓她出去報喜,說她生了個兒子。


    像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很快她們不知從何處拿進來了一個食盒,打開來,裏麵放著一個男孩,剛生下來沒多久,皮膚都還皺著,頭發也黏著。


    關阿婆被迫抱著這個孩子出去報喜,外頭的忠勇侯和老夫人得知終於生了個兒子後,高興的從關阿婆手裏報過孩子,左看右看都要高興壞了,關阿婆的心卻是沉沉的。


    這一迴侯夫人沒有要她留下來伺候月子,離開的時候給她封了個很大的紅包,關阿婆迴家的路上越走越不安心,到家後即刻讓丈夫收拾東西,越快越好,結束手上的活後這幾日馬上離開上都城。


    可沒等這家人逃離。


    第二天的下午,幾個官府裏的人來到家裏,不由分說抓走了她的丈夫,說他犯了欺詐罪,以次充好,將壞的藥送去藥鋪,現在吃死人了,要他負責。


    關阿婆將已經七八歲的兒子托付給了鄰居,讓他下學後就去鄰居家吃飯睡覺,自己則是動用了一切可以動用的關係,去過去接生過的人家求幫忙,到處湊銀子去府衙裏想見丈夫一麵。


    等來的卻是丈夫死在牢裏的消息,說什麽良心受譴責畏罪自殺,其實就是屈打成招後沒能挨過去,等她將丈夫的屍體從衙門認領迴來後,才到家,緊接著就是兒子下學時和同學出去玩,不小心掉進河塘,淹死的消息。


    當晚,關阿婆的家裏一場大火,連人帶物,全部燒毀。


    關阿婆僥幸逃脫,得知這件事和侯夫人有關,直接出城迴了壩坡,從此隱姓埋名。


    關阿婆說的很平淡,可眼底的隱隱閃著的悲悸,卻將她心底裏那股無處可說的冤屈徹底透露了出來:「我也不是沒想過跟著他們去了,一個人活著有什麽意思,在我迴壩坡後處理完最後的事後,有人在村子裏到處找人要幫忙,說自己媳婦難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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