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十,見遵義戰事結束,漢國貴州總督兼偏沅巡撫楊卓然果斷撤軍,任由明軍收複遵義,也不搶功,也不奪城。


    漢王定的原則,有多大貢獻,就有多大話語權。


    沒有出錢出力,就不要亂說話、瞎蹦躂。


    楊卓然雖然資曆淺,但卻是一個非常要臉的人。不會需要出錢出力的時候見不到人影,一到局麵變化,卻突然蹦出來咋咋唿唿。


    這種蹦蹦跳跳忽隱忽現的人,是最討厭的。


    遵義和貴陽,重新交給了永曆朝廷的呂大器、王祥、皮熊等人。


    真個是你方唱罷我登場。


    屯齊一路上受到士紳豪強和土官土司的持續夜襲,這種早就該滾,卻遲遲不滾,隻有三千戰兵,卻把自己當成大人物的清妖,就配得上人人喊打。


    六月二十三日,人厭狗棄的屯齊,終於帶著殘兵敗將返迴重慶。


    見到城裏那幫大小漢奸,總算遇到親人了。清妖眼淚汪汪,表示再也不去遵義了。


    大西軍驅逐皮熊、占領貴陽,而後大行劫掠,收集糧草、儲備物資,隨時準備進入雲南。


    皮熊保護著永曆朝廷的總督呂大器,前往遵義。


    王祥要獨占遵義,既不想聽總督呂大器瞎指揮,更不願意皮熊跑來分一杯羹。


    於是王祥與皮熊開戰了。


    雙方圍繞著遵義府,反反複複展開了拉鋸戰。


    留駐貴陽的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都看傻了,明軍這是幹什麽呢?


    唯有楊卓然最想得開,你們愛幹什麽就幹什麽吧,我就當看不見。


    雖然遵義被漢王劃給了漢國貴州總督轄區,貴陽更是貴州的中心。但漢王已經明確,貴州可以丟,遵義也可以丟,不會追究總督的責任。


    隻有偏沅巡撫的轄區不能丟,朝廷當年設置偏沅巡撫,就是為了製衡貴州。漢王監國後,依然延續了這項策略。


    所以楊卓然可以當不好貴州總督,卻不能不做好偏沅巡撫。


    對於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來說,如今的現狀是:


    永曆朝廷總督眼睜睜看著王祥和皮熊在遵義內訌,束手無策。


    漢國的貴州總督兼偏沅巡撫,駐紮在偏橋鎮,每天就是靜靜地發呆。


    雲南東部被叛亂土司沙定洲所占,官吏、士紳、豪強、土司,大多已經附逆。


    東邊不遠處,永曆皇帝被清軍轟出了兩廣,如今暫駐全州,處於藩鎮劉承胤的控製之下。


    永曆帝和他的朝臣又與劉承胤鬧起了矛盾,弄得人厭狗棄,劉承胤也想把永曆帝轟走了。


    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開始感謝漢王的安排,大西軍這盤棋竟然又活了過來。


    三人誰也搞不懂,漢王為何在有能力兼並大西軍餘部的情況下,反而縱容大西軍進入雲貴。


    想破頭也想不明白,但軍事還要繼續,三人統率大軍,直撲雲南曲靖府,去與艾能奇匯合。


    七月初八。


    朱慈炤一大早就來到承明殿視事。


    剛剛坐下,陳佐才便急不可耐地將一份軍報遞了過來:“大王,您看看這個,從黑水峪發來的軍報。”


    朱慈炤接過來一看,竟是陝西藍田等州縣爆發蝗災,蝗蟲所過之處,莊稼啃食一空。


    關中東部的大多數州縣,注定要顆粒無收了。


    而且蝗災還有向關中西部蔓延的跡象。


    雖說嘲笑關中百姓的苦難不大合適,但這場蝗災確實幫了漢國天大的忙。


    大清離漢王預言的‘天下皆叛’,又近了一大步。


    陳奇瑜還在軍報中推測,恐怕鄰近關中的山西南部、河南北部,也已經遭了蝗災。


    以前總是大明遭災,滿清得利。如今也該滿清嚐嚐天災不斷的滋味了。


    朱慈炤琢磨了片刻,然後吩咐道:“給陳閣老迴信,讓他繼續練兵備戰。再讓他廣發檄文,告知陝西的文武官員,明年秋天,咱們將大舉出兵,收複陝甘。”


    就明著告訴滿清,明年秋天,就是漢軍反攻之時。


    給他們增添點心理壓力,讓他們多焦慮焦慮。


    明年此時,天下皆叛。


    有了蝗災,北線確定可以撐下來了。


    西線無戰事。


    南線,四川凡是被張獻忠屠戮過的州縣,大多爆發了瘟疫,尤以成都府最為嚴重,其次為順慶府南部。


    隻有東線,清兵節節勝利,勢不可擋。


    ……


    七月十六,四川保寧府,昭化縣。


    昭化縣城也是被嘉陵江、白水江三麵環抱,一麵靠山。


    跟敘州府宜賓城很像。


    隻不過這次清軍是占據地利的一方。


    但清軍主力卻未駐於縣城,而是在雲頭山北麵紮營。因為縣城離嘉陵江邊太近了,一出去就被漢軍水師轟擊,十分沒意思。


    這日一早,清兵又聚到白水江邊小山嶺上,隔江咒罵漢軍。


    羅汝才率驍騎衛主力,駐紮在白水江北岸的金山鋪。


    任憑清軍如何叫戰,羅汝才隻是充耳不聞。


    你罵任你罵,我就玩女人。


    羅汝才每天都摟著一對雙生姐妹花睡到大中午,任對麵清妖罵得口幹舌燥,也絲毫不為所動。


    豪格卻早早起來,也來到山嶺上視察敵情。


    隻聽得將士們罵得一個比一個難聽,對麵漢軍大營和水寨卻都是一片祥和之氣。


    炊煙嫋嫋升起,羅汝才又下令殺雞宰羊犒勞將士了。


    倒黴鬼屯齊已經從重慶趕來軍前,可憐啊,又碰到了清軍主力在廣元吃癟。


    豪格隔江觀望了半晌,對屯齊歎道:“打不下廣元,你說咱們如何離開四川?”


    屯齊聞言一愣,肅親王已經不想割據四川、雲貴了,如今隻求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原來的時候,遵義是個缺口。偏偏屯齊打了個敗仗,遵義又被明軍奪了迴去。


    漢中出口、夔州出口、敘州出口,全握在漢王手裏,清軍被困在了四川這個大悶罐裏。


    見屯齊不答話,豪格繼續感歎:“我以前總笑話張獻忠,他好歹也算個梟雄,卻在四川被打得暈頭轉向,分不清東西南北。


    以後我再也不笑話張獻忠了,這個四川是真不好打。


    四麵都是山,中間倒是平坦,卻又鬧起了瘟疫。


    還有好幾條大江大河穿插其間,水又寬又深,過也過不去。


    我以前不明白,張獻忠為什麽會被戰力遠不如他的地方衛所兵隨意收拾。


    現在我服了,這確實不能怪張獻忠。”


    屯齊無奈地笑道:“漢王早就說了,四川這個地方,他也隻敢占些邊邊角角。


    成都、重慶,還有腹地裏那些府道州縣,白送給他他都不要。


    誰不服氣,誰就會被打到服氣為止。”


    屯齊作為特使去過一迴漢中,可認識了不少人,長了不少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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