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被宮女勒脖子,還有寢殿起火、劃船落水、雷擊墜物。


    敵人的手段太多,令人防不勝防,連皇帝都無可奈何。


    因為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時間一長,總會有破綻。


    皇貴妃和她的三位皇子是怎麽死的,崇禎此時已經徹底心知肚明。


    不過按照大明皇帝的傳統,死了就死了,沒必要再為已經死去的人浪費精神。


    做皇帝,講究的是現實利益,是唯我獨尊,是趨利避害。


    想到這裏,崇禎吩咐道:“承恩,讓李若璉明天帶著他的部下迴來吧。還是守衛皇宮要緊,漢王那裏,隨他去吧。


    另外,催促漢王三日後離京,這是非之地,還是讓他先避開一段時間的好。”


    王承恩提醒道:“皇爺,聽說駱養性、趙弘祖私下裏都有些偏向漢王。若隻派趙弘祖隨漢王殿下南行,您就不怕若京中生變,漢王殿下因而一去不返?”


    本來一臉憂愁的崇禎,聽到王承恩這句話卻被逗樂了:“漢王一去不返?他打算去哪裏?


    去東南富庶之地?你看看那裏都是些什麽人,光周延儒的門生故舊便能把朱老四生吞活剝了。


    去西南投奔楊嗣昌?那不公然謀反了嗎,這是生嫌楊嗣昌死的慢啊,漢王不會這麽蠢的。


    至於去封地漢中,那更不可能。


    漢中是什麽地方,四麵都是連綿不絕的大山。區區一府之地,兵微將寡、人口稀少、良田有限。


    漢王若真肯現在就去漢中,隻能證明他胸無大誌、得過且過,也就完全不足為慮了。


    漢王內心想不想奪嫡,朕不確定,但他絕不是一個胸無大誌的人。


    就算去漢中就藩,他也得撈足了立身之本再去,而不是在沒有詔命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跑過去。”


    王承恩心悅誠服地點點頭,自家皇爺有的時候還是非常精明的。


    崇禎繼續說道:“漢王這個人,你別看他有些場合行事很跳脫,但真正涉及到大是大非的時候,他既遵禮法,也守信用,行事倒也無可指摘。


    簡單說就是,他小毛病不斷,大毛病沒有。


    而對待一個親王,不論是朕,還是滿朝文武,都是得過且過。隻要不犯大錯,沒人會去抓著親王的小毛病不放。


    朱慈炤這個人呐,奸滑的很,難怪陳國用算出他會壽數綿長呢。


    他要是活不久,就沒幾個人能活得久了。”


    王承恩也笑了:“漢王殿下確實聰明靈秀,有皇貴妃當年的模樣。隻不過皇貴妃性情內斂、沉默寡言,而漢王殿下就活潑多了。”


    崇禎點點頭,便命王承恩去傳旨,並親自去一趟西郊,召迴李若璉,順便看看漢王都在做什麽。


    待崇禎迴到乾清宮,用過早膳,便來到旁邊的弘德殿理政。


    王德化已帶人將奏本全部搬到了弘德殿。


    崇禎看到後吃了一驚,今日的奏本至少是平時的七八倍,連忙問道:“這是做什麽?”


    王德化迴道:“稟皇爺,這裏麵大部分都是彈劾首輔的,還有部分是彈劾吳昌時、範誌完、趙光抃的。


    幾乎所有言官都上了書。其他朝臣大部分也都寫了奏本。”


    王德化還想補充一句,是昨天皇爺您自己下旨,讓文武百官上書議論首輔過失的。


    但王德化還是忍住了,因為太子的事,已經在司禮監掌權的太監們中傳開了。所以傻子都知道皇帝心情不好,正想找人撒氣呢。


    對於安排兩個宮女,夜入太子寢殿爬床的幕後大能,連王德化都佩服的五體投地。這事說著簡單,但若沒有強大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實施成功。


    王德化也很好奇,到底是誰如此神通廣大。


    崇禎隻是隨手翻了幾封奏書,便棄之不顧了。這種東西,看多了也沒有意思。


    處理西南的軍報才是正事,李自成、張獻忠,如今已經成了心腹大患中的心腹大患。


    ……


    兩個時辰後,已到午飯時間,朱慈炤悠悠轉醒。


    最近兩天難得無憂無慮,吃的好,玩的好,睡的香。


    等朱慈炤摟著田婉玉細膩光滑的身子親親貼貼一番,剛剛過了過癮,小桃又蹦蹦跳跳地迴來了。


    朱慈炤好奇地問道:“怎麽咱桃大姑娘每天都這麽開心,莫非又有什麽好事?”


    小桃將密報遞過來:“主人自己看吧。”


    朱慈炤先看了一眼封口,按照約定的暗號,若是所傳情報是有利的,便在封口用紅色標記。若所傳情報不是什麽好事,便用黑色標記。


    這封密報用紅色劃了三道杠,表示有特別好的事情發生。


    難怪小桃如此高興,朱慈炤拆開密封,取出裏麵的情報細看。


    待看完之後,朱慈炤連道七八個‘怪’字。


    田婉玉和小桃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朱慈炤將情報遞給二女同看。


    田婉玉看完之後讚道:“是誰這麽大的手筆,竟然能安排兩個宮女偷偷爬太子的床,而且還全身而退了。


    這一夜過後,若是她倆懷上龍種,那樂子可就大了。”


    朱慈炤一拍手:“對呀,我剛剛怎麽沒想到這一層,若是兩個宮女哪怕有一個懷了龍種,那皇家這醜聞,可真就丟人丟大了。


    按我們老朱家的規矩,正妻進門之前,侍妾是絕對不可以生育的。


    大明快三百年,也就景泰帝還是郕王時,未納妃卻先生子,壞了一次規矩。剩下的,可沒有未成親就把宮女肚子搞大的。


    這一招用的可太狠了,真要那麽玩,太子的名聲就臭了。


    也怪父皇,非聽文臣瞎嘩嘩,把太子身邊的年輕宮女全部撤走,換上六十老嫗。


    太子血氣方剛,卻天天讓他守著六十老嫗,可不就容易被人誘惑,從而鑽了空子。


    早給他安排幾個絕色姬妾,什麽事都沒有了。


    我猜啊,出了這樣的事,父皇也不會承認自己有錯的。十成十的可能,是讓太子一個人扛下所有。”


    田婉玉問道:“殿下可知設此局的是何人?”


    朱慈炤搖搖頭:“不知道,我猜可能是和陳國用同一方的勢力吧,反正我完全沒有接觸過。


    甚至在這兩天之前,我聽都沒聽說過還有這麽一幫人的存在。


    要是以後我當了皇帝,我可不去住紫禁城,太邪性了裏麵。”


    小桃連聲附和道:“主人說的對,京城裏連井水都是苦的,沐浴完身上都一股苦味。


    還是玉泉山好,泉水甘甜、風景如畫,住在這裏,人的心情自然而然都好了很多。”


    朱慈炤點點頭:“不過咱們在玉泉山住不長了,父皇肯定會催我們南下,遠離京城的是非。”


    田婉玉笑道:“難為皇帝還會特意保護殿下,看來也不是很涼薄啊。”


    朱慈炤冷哼一聲:“就算父皇再遲鈍,經過今天的事情,他也該明白,母妃和三個弟弟的死沒有那麽簡單。


    但是他會去追究背後的真相嗎?他會為母妃報仇嗎?他會為三個弟弟報仇嗎?


    都不會,他隻在乎他自己。


    之所以要我遠離是非,可能是相信了陳國用的占卜,認為我或許是他唯一能留存下的血脈,所以多看一眼。


    更大的可能是,他想為太子鋪路,掃清障礙。而我最近太跳了,引起了父皇的猜忌和防範。


    如果不是宮中隱藏的勢力這兩天出手幫了我的大忙,最大的可能就是我遠離京城幾個月,期間太子完成選婚、移宮、大婚、開府、遴選衛率。


    等我再迴來,太子的地位已經牢不可破了。


    太子是父皇的嫡長子,那才是真正受重視的人。”


    “那殿下要如何應對?”


    朱慈炤笑道:“隨意吧,你不覺得我現在實力越來越強了嗎。再熬上半年,我就可以甩開父皇,自行其是了。”


    田婉玉聞言還念起了詩:“


    拋擲南陽為主憂,北征東討盡良籌。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千裏山河輕孺子,兩朝冠劍恨譙周。


    唯餘岩下多情水,猶解年年傍驛流。”


    朱慈炤點頭讚道:“好一個‘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再過不到一年,就能看出時運、天命之所在了。”


    兩人還要繼續說,遠處傳來腳步聲。


    不多時,竇美儀站在窗外稟報道:“殿下,王承恩來了。”


    朱慈炤聞言坐起身來:“王承恩怎會親自來,他是來給我傳旨的?”


    “不是,是給趙弘祖、李若璉傳旨的,順便來拜見一下您。”


    “哦,我懂了,我懂了,你去吧,我馬上出去。”


    朱慈炤偶爾敢跟崇禎使使性子,但卻不敢對這位大王公有絲毫怠慢,忙忙地穿戴整齊,來到正廳。


    王承恩起身欲行禮,朱慈炤快步上前扶住:“王公今日怎麽得閑,竟親自到西郊來傳旨。”


    王承恩一臉愁苦地歎道:“殿下不知,宮裏這兩日接連出事,混亂不堪。


    所以皇爺特意命奴婢前來,好生囑咐囑咐殿下,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您這裏再出點事情,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還有那李若璉,皇爺命其率部迴城,負責加強皇宮的守衛。


    接下來,就隻有趙弘祖率數百錦衣衛保護您南下了。”


    朱慈炤點點頭:“應該的,保衛父皇才是最緊要的。隻是宮裏出了什麽大事,可以講嗎?”


    王承恩又重重歎了口氣:“本來是不讓講的,但消息已經傳開了。就算奴婢不跟殿下說,最晚明天殿下也就能聽到消息了。


    所以奴婢跟您實話說了吧,昨晚兩個宮女買通守衛,夜入端敬殿,爬了太子殿下的床。”


    王承恩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講了一遍,朱慈炤隻當是第一次聽說,故作驚詫之狀。


    末了,王承恩又囑咐道:“京城是非太多,皇爺的意思是,李若璉明日迴去複命,殿下三日後啟程南下。”


    朱慈炤點點頭:“確是如此,京城的水太深了,我三日後啟程,順道去蘇州、揚州玩玩,今年就不迴來了。”


    王承恩一聽就急了:“別呀,殿下。您千萬別嚇唬奴婢,最多三四個月,在沿途逛逛,您就從鳳陽迴來吧,千萬別再往南走了。”


    朱慈炤笑道:“不讓我瞎折騰也可以,那請王公指點我幾句,我出京之行,是認真辦差好呢,還是專注於玩女人好呢?”


    王承恩聞言有些不解:“太子剛被兩個宮女爬了床,皇爺正在氣頭上,這時候殿下還要弄個玩女人的名聲以自汙,就不怕弄巧成拙?”


    朱慈炤也很無奈:“不然怎麽辦,殺人放火、巧取豪奪的事情我又幹不來。而且殺人放火太損人望了。


    我能想到、又能做出的最壞的事情,也就是玩女人了。


    要不請王公給指點個自汙的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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