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詫異地看了王承恩一眼,王承恩也意識到自己今天話太多了,連忙解釋道:


    “如今京師風雨欲來,就連奴婢都有些焦躁不安了。”


    崇禎搖了搖頭:“把楊嗣昌的奏請批準了吧。另外,讓內閣擬旨,命各鎮總兵官將家眷送入京師。


    連這新招降的羅汝才也包含在內。


    是全部家眷,別指望送來三兩個姬妾庶子就能應付。”


    “這,皇爺不怕引發總兵們的恐慌?”


    “都什麽時候了,還怕這怕那。朕對周延儒寄予厚望,但如今很明顯了,他根本就指望不上。


    周延儒之後,也沒有更好的文臣能夠總領朝綱。


    朕隻能親力親為了,非常之時,當用雷霆手段。


    以後總兵官不聽調遣,就處罰其家眷;親王再鬧,就剪除其羽翼。”


    王承恩終於聽明白了,這是準備對漢王下手了,而將其暫時調離京師就是第一步。


    越是細思,越是令人驚恐,王承恩也不想再聊下去了,準備去內閣傳旨。


    忽的,王承恩又請示道:“皇爺,像左良玉那種,全家不幸沒於流寇,隻剩下一個兒子的,如何處置?”


    “讓他兒子進國子監讀書吧。”


    王承恩領命而出。


    卻說朱慈炤迴到府中,得意洋洋地走進自己房裏。


    田婉玉好奇地問道:“殿下出去時還好好的,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樣,怎麽迴來時就跟個紈絝子弟似的了?”


    朱慈炤往太師椅上一靠,笑嗬嗬地答道:“為夫當上官了,而且還是大官,跟太師是一個級別的。


    別人寒窗苦讀幾十年,再熬幾十年資曆,運氣極好的才能官居一品。


    再看為夫,出去半天,就官居一品了。”


    “官居一品?”


    “嗯嗯嗯,為夫現在是左宗正,可不是正一品嘛。”


    “左宗正?那倒真是大官,可是皇帝為何突然封殿下為左宗正?”


    朱慈炤歎道:“按道理,皇子就可以做宗正啊。當初太祖就是任命二皇子秦王為宗人令。


    如今父皇就三個皇子,太子將來要做皇帝,肯定不能任宗正。定王看不上宗正之位,所以宗正就落到我頭上了。


    我總是給藩王們打抱不平,父皇就給我安排了這麽個差事。


    還派我去鳳陽祭祖,並負責釋放唐庶人等關押在鳳陽的宗親。


    我討價還價了一番,咱們後天出發,先去西山進香還願,順帶玩幾日,然後去鳳陽。”


    田婉玉問道:“莫非是皇帝對殿下的作為有所察覺,想把您調離京師,然後再好好將您的勢力徹查一番?”


    朱慈炤點點頭:“夫人果然聰明,真是一點就透。父皇還派趙弘祖、李若璉率一千錦衣衛監視著我。


    趙弘祖好說,這個李若璉,怕是很難對付。”


    為什麽朱慈炤很多時候也願意使用些氣節、人品方麵不大好的人呢。


    一個人如果挑不出毛病,那共事起來是很麻煩的。比如海瑞,最後他的同僚們自己出錢,主動去京城替海瑞打點關係,硬幫著海瑞升官,隻為了讓海瑞趕緊調走。


    像李若璉這種不貪不占,還肯以身殉國的人,很難說服他。


    想到這裏,朱慈炤重重歎了口氣。


    田婉玉好奇地問道:“殿下又想到什麽難題了,煩心事很多嗎,明天還能不能好好玩了?”


    朱慈炤也好奇地反問道:“小姨娘好像對明天的事很期待啊?”


    田婉玉羞紅了臉:“那是奴家第一次,當然重視了。”


    朱慈炤點點頭:“放心好了,雖隻是幫你檢查檢查身子,但保證令你終生難忘。


    我隻是發愁,有個李若璉時時盯著我。李若璉那個耿直啊,連父皇都拿他沒辦法。


    勸又勸不動,招攬又招攬不了。他這個品階也不低了,直接把他扔河裏去也不大合適。


    你說怎麽辦吧。”


    田婉玉笑道:“殿下跪下求我,我來給殿下出個好主意。”


    朱慈炤冷哼一聲:“刁奴,我勸你好好認清一下形勢。現在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女奴。


    知道你就趕緊說,別逼我動用家法治你。”


    田婉玉站在朱慈炤身後,一邊幫朱慈炤捏著肩,一邊笑盈盈地答道:


    “李若璉在家中排行第三,他大哥李若琳是天啟二年進士。


    後來崇禎帝清洗閹黨,欽定逆案七等。李若琳位列第六等,即交結近侍又次等,徒三年輸贖為民。


    李若璉是個固執愚忠的人,但他大哥李若琳卻明顯不是啊。”


    朱慈炤一拍自己大腿:“對對對,是這個道理。我可以從他大哥李若琳下手。


    他這個大哥很厲害啊,竟然還中進士了。”


    “天啟二年,跟陳仁錫他們那批人同年。那一屆會試、殿試,考官全都是東林黨。人們可沒少徇私舞弊。”


    朱慈炤忽然反應過來,好奇地問道:“小玉,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田婉玉笑道:“在殿下選出漢王妃之前,奴家打算先替她幹兩年。


    要想做好賢內助,自然少不了要了解這些事情。好在奴家過目不忘,看一兩遍就能記住。”


    朱慈炤笑道:“行行,我也先幹兩年,然後再選新王妃。


    不過說不定日久生情,你到時哭著喊著想當一輩子漢王妃也很有可能。”


    田婉玉好奇地問道:“咱們感情已經很好了,還要怎麽日久生情?”


    “蠢丫頭,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去通知人吧,把長史和他夫人帶上,再加上幾位講官,咱們先去西山玩幾天。


    然後長史留在京城,幾位講官願意跟著,就一起南下逛逛。


    至於侍衛,讓高文采帶著十名心腹留下看家,剩下的咱們帶走。”


    說罷,朱慈炤又補充道:“那位前任兵部尚書丁啟睿,委屈到咱們王府做審理了,把他也帶上,我要跟他好好談談。


    我要開始收集前任兵部尚書了,等明年能派上大用場。”


    “好的,殿下。咱們是走陸路,還是坐船?要不要帶上一兩百暗衛?”


    朱慈炤拍拍田婉玉的小手:“哎呀,娘子這個嫁妝可真豐厚。


    一下子陪嫁了三百多暗衛,而且還全是甘肅邊軍出身。”


    田婉玉笑道:“殿下知道厲害了吧,我祖父可是做了好多好多年甘肅巡撫,並讚理地方軍務。


    我父親又執掌了好幾年錦衣衛,再加上天啟朝風雲變幻、波譎雲詭,所以才能養得起這麽多秘密勢力。”


    朱慈炤站起身來,拉著田婉玉笑道:“怎麽混來混去,本大王倒吃上軟飯了呢。


    來來來,王妃請坐,我給您捏捏肩。”


    田婉玉坐在太師椅上,笑盈盈地稱讚道:“真是好大王,用您的話是怎麽說來著。”


    朱慈炤提示道:“軟飯硬吃?”


    “哦,對對對,您竟然不肯軟飯硬吃,真是有裏有麵的好大王。”


    朱慈炤一邊捏著香肩,一邊驕傲地揚起頭:“那自然,本大王是要臉的人,怎麽可能白用自己女人的嫁妝呢。


    我想著把咱家幾個秘密勢力的暗衛合並起來,統一指揮,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田婉玉點點頭:“父親建立的秘密組織‘一枝梅’,母妃把名字改成了梅花衛,就很好聽。


    我們把幾個組織全合並進梅花衛好了。”


    朱慈炤笑道:“娘子改口可真快,這就叫上母妃了。”


    兩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又折騰到傍晚,這時候方正化來到屋外,隔著窗戶稟報道:


    “殿下,宮裏傳出消息,楊閣部關於羅汝才的軍報已經到了,皇爺已經批準。


    並且又向內閣下了諭旨,要求各總兵官將家眷送往京師安置。”


    “什麽?命總兵官送家眷入京?都涉及哪些總兵官?”


    方正化答道:“是全部總兵官,包括新降的羅汝才,還有隻剩一個兒子的左良玉在內。”


    聽到這話,朱慈炤不禁撫掌而讚歎:“好事啊,天大的好事,父皇這次真是幫了大忙。”


    朱慈炤安排了方正化去通知長史、講官,準備後天去西山,自己則繼續沉浸在溫柔鄉中。


    一夜無話。


    第二天是講讀之日,一早,朱慈炤來到書房,和長史、講官們一起分析天下形勢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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