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海跟在杜衡與連翹的身後,因覺得他們劍穗上墜著的蓮花玉墜甚是可愛,故而連視線都隨著它們不斷擺動。


    二人的目的地果然是顧海方才剛到過的小院,杜衡在院門前駐足,接著給了連翹一個眼神,後者立即默契地點了點頭,從佩囊裏取出了數道符篆。


    巷子裏的攤主與客人們有些好奇地打量著不遠處的三人,一個背著個包的嚴嚴實實的柱子,剩下兩個則明晃晃背著兩把劍,大搖大擺便開始在一個無人居住的小院前施起了法。


    連翹在院子外圍設下屏蔽結界的同時杜衡也沒閑著,他取出數道顏色不同的符紙,卻在上麵畫上了同樣的咒文,顧海站在一旁偷偷瞧了一眼,那筆畫似乎是入境之咒。


    眉間繪著一小朵蓮花的少女利落地將背後的佩劍拔出,巷子中的人們還未瞧清她手上的動作,那院子前的三人便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連翹將劍收好,迴到杜衡身邊,她接過對方遞給她的符篆,又行至圍牆的拐角處,二人同時將符篆撚於指尖,口中念到:“有安居士,地僻心閑,今吾再訪,高風攜世事。”劍鋒抵上院牆時,兩邊都有極明顯的修為波動,可隻是少頃,待符篆失效,那泛起的陣陣波瀾便又隱了下去。


    杜衡有些頭疼地推開院門走了進去,果然裏麵仍是一座空置已久的小樓,他顯然有些想不通:“不應當呀,這明明已經是最好的符紙了。”他說著又繞著小院轉了幾圈,到底還是與施術前沒有任何區別:“難道,這裏真的隻是座空屋……”


    “哥哥,不如我們先迴去向仙君複命?反正也不急於這一時,之後再慢慢找便是了。”連翹見杜衡愁眉不展的樣子,於是開口提示到。畢竟仙君原本就沒有給他們設下時限,隻叫二人盡力去找,如今既沒什麽進展,倒還不如先迴瑤池境過節去。


    見杜衡顯然有些猶豫,顧海摸了摸自己早上藏在口袋裏的幾張符紙,糾結一番到底還是遞給了對方:“師兄,這是江師姐給我的,你要再試試嗎?”


    那些符紙本是先前江行闕在沼湖邊上送給顧海與蘇子的,隻是這些時間一直未有值得顧海把它們拿出來用的場合,於是便一直被好好收著。


    年齡稍長的少年有些訝異地接過符紙,輕聲道了句多謝,接著再次將咒文畫了上去。


    與先前不同,那道符篆幾乎在咒文結束的一瞬便向院門飛去,紙片撞在木頭上竟也發出一聲脆響,杜衡見勢趕忙吟誦咒語,每出一字院中的景色就多一絲變化,待到最後一字脫口,原本破敗的小院已然成了一個被人精心打理的花園。


    “真不愧是昆侖江氏啊。”任憑是自瑤池境而來,連翹仍是發自內心的感歎著。顧海亦知瑤池境之人向來高傲,從不輕易讚美境外之人,其中仙君座下,從小在瑤台之上長大的近侍們更甚。此時看杜衡與連翹的表情,隻怕江行闕的實力確實已足以比肩瑤台上的仙貴們。


    三人在院裏轉了一圈,見沒什麽古怪之處,於是便迴到屋前敲了敲門。見許久都不曾有人應門,而屋內亦沒有任何聲響,杜衡於是試探著將手放在了門把上,隻輕輕一轉便是哢噠一聲,接著,那扇並不大的正門便就這麽開了。


    “打擾了,有人嗎?”杜衡與連翹禮貌地衝屋內各處喊到,然而始終未有迴應,三人思索一番,最後仍決定一道行動。見師兄和師姐都警惕地將佩劍拔了出來,顧海也隻好費了半天勁,把他的劍從那一圈圈的餐巾紙和單麵膠之間摳出來。


    幹淨且明亮的屋子裏極難察覺的飄蕩著一股難以言明的藥味,顧海雖嗅不出那是什麽,不過看杜衡與連翹的神色,大約這藥香的確是與返魂香有關。三人將屋子反反複複搜了幾遍都未見有人,於是再度退迴院中。


    連翹從佩囊中取出一朵掌心大小的蓮花,其中含著一刻渾圓的珍珠,她將修為緩緩注入其中,那珍珠便漸漸發出了光來。它在花瓣間起伏飄蕩著,時明時暗,顧海好奇地看它仿佛在查探一般偶爾轉動方向,有時又忽的停下來。


    終於,在一陣較強的光亮之後,那枚珍珠倏然黯淡了下去,接著跌迴蓮花中央。杜衡與連翹同時皺起眉頭,顧海雖不懂珍珠指示著什麽,可察言觀色他倒是不差,於是他開口問到:“師兄師姐,是出了什麽問題嗎?”


    “這裏並非布陣者之所在,而是一個陣中之陣。”杜衡說著露出一個更為不滿的表情,他像是沒處撒氣般狠狠甩了下袖子,見顧海還是一臉茫然,於是又耐下性子接著解釋到:“我們進來時的破敗院落為第一層陣,為的是做給普通人看。而現在這個則是第二層陣,為了做給我們這些人看,若是我們方才又以為此處無人居住,那就正好著了對方的道。”


    如此簡單的一番解釋後,顧海恍然大悟,他天真地答道:“我這裏還有江師姐給的符紙,師兄你還要嗎?我們趕緊去下一層看看吧,萬一就見到布陣之人了呢。”


    聽到這番話,杜衡卻隻是搖頭,他將手中之劍刺入草坪,隻見被注入劍中的修為就像流水一般四散而去,就連連翹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此陣能夠將修為發散,若院子的主人真是蕭氏,那麽其當年應該還受到了昆侖江氏的幫助。光憑我們三個,怕是根本沒有任何可能進入下一層。”


    顧海怔了怔,又從口袋中取出一道江行闕留給他的符紙,接著把它放在地麵上,果然並沒有像杜衡一般無法集中修為。隻是到底是江氏所製之物,顧海的修為雖沒有四散消亡,卻也被大陣削弱了許多,故而並不能完全操控符紙施咒。


    一陣叫賣聲突然自原本寂靜的院外傳來,再一迴神,三人已然迴到了小巷中,麵前仍舊是那道破敗的木門,好似他們從未進去過一般。


    連翹有些挫敗的低頭嘟著嘴,她扯了扯杜衡的衣袖,有些不高興地說:“哥哥,我想迴去了。”杜衡聽罷溫柔地迴握住連翹的手,接著有些過於官方的對顧海說到:“今日多謝師弟相助,就此別過。”


    二人在路人們好奇的眼神中一路往巷外走去,連翹倒是不怎麽在意,她仿佛突然想起自己還未與顧海道別,於是牽著杜衡的手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側過半個身子對著顧海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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