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有時跑,有時走,有時停,一日悠閑自在便這樣晃悠的過了,所以沒有在天黑前趕到下一個城鎮,又隻有露宿山頭了。


    劉梅心情好,當這是旅遊,露宿山頭就露宿山頭,有吃有喝,也是不錯。河邊沙灘,生著火堆,烤魚烤肉,若是能有個帳篷就好了,她躺在帳篷裏,戚珺負責烤肉,就像爸爸和媽媽一樣。


    戚珺拿著魚在劉梅麵前晃了晃“在想什麽,想得喊你好幾聲都不應”


    劉梅接過魚,上麵還滋啦啦的冒油,好香呀,她先吃過一口再說:“突然想到了爸爸媽媽,到了這個不冷不熱的季節,我們一家人都會找個風景好的河灘,買一堆東西,烤著燒烤,爸爸的廚藝好,都是爸爸烤著我們吃,我媽媽喜歡看電影,她覺得坐在沙灘上,吹著風,看著電影,是另一種享受”


    “爸爸媽媽是什麽意思?”對麵的宣微問道:“是家中的嬤嬤?”


    “不是”劉梅解釋道:“爸爸媽媽是我爹娘”


    宣微手藝也不行,就一句話,手中的肉就烤糊了,她趕忙又拍又吹,然後又道:“人族等級森嚴,男尊女卑,男人都不進廚房,王後這話是說著玩兒的吧”


    “宣微姑娘在人族待的少,了解的也少”劉梅一本正經的瞎扯:“人族有時候等級森嚴,有時又沒有等級之分,男尊女卑也是不說男人尊貴,地位高於女人,這個尊字,指的是好的品格和行為,卑字指的是謙虛,很有親和力”


    宣微覺得劉梅在戲弄她,這個世間,不管是哪族,男人的地位都高於女人,隻是人族劃分得格外嚴格。


    “王後的這番話,宣微還是頭次聽說,不知道王後是哪裏人?”


    “龍的傳人”劉梅緊抿著嘴,盡量不要讓自己笑,要不然也太不尊重人了。


    戚珺見她忍俊不禁,憋的難受,就拉著走,等走遠些了,說:“笑吧”


    “噗呲”劉梅笑得彎腰駝背,眼淚都出來,她說:“我不是故意這樣的說,就是突然想到了,說出來後,又感覺太不妥當了,雖然我知道不妥當,但是我依然控製不住想笑”好一會兒後,劉梅笑得差不多了,她說:“我是不是要找個時間給宣微姑娘解釋一下,要不然,她會以為我在針對她”


    “不用”戚珺道:“哪有堂堂王後向一個和下人解釋的”


    “她是下人嗎?”劉梅側身往後指了指:“你不是她是舞娘嗎”


    戚珺攬過她的肩,不甚在意道:“嬌嬌覺得她是,那她便是,嬌嬌覺得她不是,那她便不是”


    “切”劉梅白了他一眼“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戚珺搓著劉梅的肩頭的手一頓,嗬嗬道:“沒有,我就是隨口一說,口誤,口誤”‘沒有多了不起,隻是能掌握她的生死而已’這話不敢說出來,隻在心裏冒泡泡。


    昏暗中,宣微抬頭看著那隱約中的兩人,看得發呆了,手中的烤肉被燒得滋滋冒火。


    淵銀碰了碰她,道:“肉都起火,今晚你是沒得吃了”


    宣微驚的縮迴手,唿著大力吹熄上麵的火,可肉已經糊了,還有焦味,她一把將肉仍在地上,還負氣的用腳踩了又踩。


    淵銀看著她搖頭“你這是生誰的氣?王後?還是你自己?”


    “當然是我自己”宣微語氣不好,裏麵有一股子氣“我不過是魔王帳中人,哪有資格跟王後生氣”


    淵銀冷笑,言語中帶著些許嘲諷:“你們可不是什麽帳中人,不過魔王的泄欲工具,留了你的命,你便覺得你與她人不同,敢在這裏雨王後爭風吃醋”


    “淵侍衛果然是看不起我的”宣微眼眶微紅,一臉負氣又不甘“在你眼裏,我們這樣的人就是墮落,就應該死在魔殿中”


    “我沒有看不起你,我隻是提醒你,不要把自己當迴事,要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淵銀把烤好的給她“吃吧,魔王不會憐香惜玉,這一路上的吃住,都要你自己解決,以後迴了魔殿,你也不會在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了,還是早些習慣現在的生活為好”


    宣微咬著唇,倔強的不接。


    淵銀冷哼一聲“不識時務,我看你迴到魔族也活不過幾日”


    “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淵銀嘲諷得明白“魔王要我殺你了,以前在魔殿伺候的人,魔王要麽殺,要麽送往黑騎的軍營,他殺的就是你們所謂的帳中人,送到軍營去的是在魔殿伺候的丫鬟,清理的這樣幹淨,不過是怕王後知道他以前的事,跟他鬧脾氣,至於他為何又不殺了,是因為王後喜愛美人,愛看舞蹈,要不是你兩者都,你以為你還能活道現在”


    宣微愣愣的發呆。


    淵銀再瞥了她一眼道:“我要是你,就好好討好王後,爭取一直在王後身邊,要是等王後那日忘記了有你這麽個人的存在,魔王一定會殺了你,這個魔殿以前最受寵愛的女人,可不就是一根刺,紮在魔王心中難受,早日決絕了你,早日暢快”


    “你胡說”宣微聲音很大,聲音裏有些顫抖:“魔王英明神武,誰能左右他的決定,他既然不殺我,那就是他不殺我,與任何人都沒有任何關係”她自己說出的話,她自己都不信,這麽大聲,隻不過是自己給自己定心,自己騙自己而已。


    這樣倔強又看不清事實的人,淵銀也是勸的費力,她便不再與她說話了,今晚,她還沒吃飽,還是先吃飯吧,管自己就行,別人呐,有別人的活法。


    夜裏真是寒風瑟瑟,迴來的時候,劉梅裹著戚珺的外套,她雙手抱在胸前,弓著背,像個老嫗,步步蹣跚,嘴裏喃喃道:“嘶,好冷,這白天跟晚上的溫度差距也太大了,這才離開火堆多久,我都受不住了”


    淵銀連忙脫下衣服“王後,來,披著”


    劉梅推遲,往後退“不行,你穿著,這麽冷的天,你把衣服給了我,你會生病的”


    “王後放心,屬下不會”淵銀邊說邊給劉梅披到身上:“魔族寒冷,我們魔族人要比其他三族更賴寒,再說,屬下法力雖然不及烏護法和金護法,但也不差,這點寒冷,也是抵禦得了的”


    “謝謝啊”劉梅拉著袖子,栓在自己脖子上。


    “不用謝”淵銀笑笑。


    這一聲‘謝謝’讓宣微多看了劉梅一眼,她眼裏的那點點不屑,被戚珺看見了,他掃了一眼淵銀,看著宣微道“她沒胡說”


    “什麽?”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劉梅懵。


    淵銀未應聲,宣微更不敢答,這話是在敲打她 她低著頭發顫,剛剛那些話,魔王知道了。


    “沒什麽”戚珺又把劉梅身上的衣服裹緊了“這麽冷,今晚委屈嬌嬌了”


    “沒事”劉梅手一甩,大氣的說“以後補償迴來就是了”


    “行”這一個字拖長著尾巴,聽著不正經。


    劉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本能的想動手捶他,但忍了又忍,在他下屬麵前,還是得給他麵子的,便挨近了他,一把掐在他腰上,小聲的威脅說“正經些,有人在呢”


    “好好好,嬌嬌快鬆手,好痛”戚珺捂著腰直喚。


    這點小動作是瞞不過淵銀的,她看到了隻當沒看見,因為習慣了。


    宣微看著兩人的背影發呆。


    夜裏寒涼,涼風吹得火苗東擺西晃。


    劉梅戚珺挨著火堆,淵銀、宣微稍離得遠些。


    戚珺起身,往火堆裏架了幾枝枯枝,火便大些。


    淵銀聽見動靜,立即起身“魔王,屬下來”


    戚珺丟下枯枝,坐到劉梅身旁,撫著她的背,與淵銀說“聯係上烏蘇了嗎?”


    “迴魔王”淵銀拱手“聯係到了,最多明日,他們便趕來了”


    “讓他們不用急著趕來,在前麵的城裏,買輛馬車,好好改造一翻”戚珺心情好了很多“這樣嬌嬌就這用辛苦了”


    “是”淵銀拱手,見戚珺沒再說話,又架著火柴。


    過了一會兒,戚珺看著熟睡的宣微說“你對的對,我不應該讓她活著,你找個機會殺了她”


    淵銀一愣,有些不忍道“魔王,要是王後問起…屬下該怎麽說?”


    “她自己不願跟著我們,自行離去了”戚珺聲音很輕,在這樣幽靜的夜裏,聽著是倏然的殺意。


    淵銀不敢在說什麽,低頭應了聲‘是’


    “你去做你的事,這火,本尊來架”戚珺看出了她的不忍,他看著淵銀,不管是眼神還是言語,都透著不可反抗。


    “是”怵然又害怕的應聲,淵銀利落的轉身,總不能為了她人而讓自己喪生。


    她蹲在身子,輕輕的拍著宣微,見她睜開眼睛,衝她做了‘噓’的手勢,然後拉她起身,向著遠處的黑暗中走去了。


    宣微奇怪,這黑燈瞎火是要到哪兒去,她心裏慌,停下腳步,問淵銀“淵侍衛,這是要幹什麽?”


    淵銀也停下了腳,頭也不迴的說“宣微,你是我見過最蠢的人,你別怪我”


    “這大半夜的,你不睡覺,把我也吵醒,就是為了罵我”宣微自嘲道“我是什麽身份,就是低賤的暖床奴,像淵侍衛這樣高貴的人,我哪配讓你浪費你高貴的口水來罵我”


    淵銀聽著她的話,深吸了一氣,轉身說“你也是可憐人,我本不願殺你,奈何王令不可違”


    “你什麽意思?”宣微退了幾步,她看到淵銀手中的長鞭了,黑氣森森,她抵不住一鞭的。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淵銀一步步逼近她。


    “是魔王的意思?”她眼睛酸痛,眼淚泛在眼眶,話裏有些期盼。


    “是”淵銀麵無表情,冷漠的吐出一個字來。


    期盼瞬間破碎,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她不想死,求生的欲望讓她不斷後退“淵侍衛,你放過我吧,我永遠的離開魔族,隻有你不說,魔王就不會知道,淵銀,我求求你了”


    “沒辦法”說完,長鞭一下甩了過來,‘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彈起地上的細碎的泥揚起。


    這一鞭子看起來淩冽,實則沒什麽威力,要不然,宣微也是躲不過去的,她躲得吃力,腳被崴了,這時,疼得站不起來,她蹲著捂著腳腕,麵如死灰的看著淵銀。


    淵銀冷漠的嘲諷:“真是嬌氣,腳扭傷了就站不起來了,我們帶兵上了戰場,莫說腳扭傷了,就是腳斷了,隻要還有一口氣,我們都得起來與敵人拚殺,你老覺得我看不起你,與我相比,或與兄弟相比,我該看得起你?我勸你還是起來,你這樣蹲著,我可不好殺,我們啊,都是站著死的”


    宣微養在魔殿,哪兒受過什麽苦頭,這腳痛得絞心,她哪裏起得來。


    這麽拖延時候也是無用的,殺令已下,多活一刻,對她便是多一份折磨,還不如給她一個痛快。淵銀閉了閉眼又立馬睜開,手中的鞭子便變成了一條粗壯的繩子,她幾步走上去,一下勾住宣微的脖子,纏了一圈,把她拉了起來,慢慢的勒緊了。


    宣微雙腿蹬地,不斷掙紮,本能的去抓脖頸上的致命的繩子,可那繩子緊扣著脖子,慌亂中,不但沒有抓到繩子,還把自己脖頸抓傷了。


    她張大著嘴巴,舌頭半吐在外麵,她腿上蹬抖的力氣小了,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慢,眼睛微微凸凸出,她快死了。


    夜黑中風聲異動,淵銀一下鬆開了她。


    她滑趴在地上,捂著脖子,蠕動著身子,不斷地咳嗽。


    淵銀站在一旁看著,輕輕的吐出一口氣,還好,拖延這點時候是有用的,明明不可能發生的事,現在卻發生了,她命不該絕。


    “能起嗎?”淵銀話依然冷漠。


    她很是狼狽,翻身躺著,忍住喉嚨的刺痛問:“魔王放過我了?”


    “不是魔王”她還不醒悟,淵銀無奈道:“是王後,王後醒,問我們兩個去哪兒了”


    “王後”宣微擦掉臉上的眼淚,咽下口水,盡管喉嚨像刀割一樣疼,吞不下去著口水,她依然倔強的要咽下去“還要多謝王後救命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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