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衍“嗯”了一聲。殿內燈火幢幢地晃,他沒找到黃銅剪子,便叫人拿來,剪了燈花,“李太醫今日有些怪。不說他,母後怎麽了?”


    易蘇沒怎麽,一時疑惑,靳衍便點了點自己的臉,“母後的臉通紅。是熱麽?”


    他不說還好,他這麽一說,易蘇才覺出自己身上火急火燎地發燙,於是捂著臉頰笑道:“是上火。陛下,這時節燒炭還有些早呢。”


    她生得瘦,尖尖小小的一張臉,濃長眉睫襯得肌膚如瓷如雪,眼瞳極其烏黑明亮,偏偏臉頰上一片紅雲,仿佛雪娃娃驀地活了。


    靳衍看了她一陣,移開眼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兒臣還覺得涼,才自作主張,害得母後上火。母後迴去叫人把炭盆撤了吧,兒臣糊塗了。”


    易蘇也不多坐,稍說了幾句話便要迴成宜宮,靳衍送她到了殿門口,她便叫他停腳,“哀家認路。”


    出了殿門,她卻並未向東,而是稍微一拐,走到了昭陽宮偏殿後頭,藥香嫋嫋,是宮人正煎著藥。


    她在那裏站定,靳衍身邊貼身伺候的邵興平是個人精,留意著太後往這邊來了,忙弓腰搭背地跟出來,“太後娘娘。”


    易蘇站住腳,攏了袖子,“陛下那桌上,哀家記得原是有把剪子的。”


    剪燈花的黃銅剪子,刀刃未必有一寸長,但畢竟鋒銳,後宮禁苑中丟了這樣的東西,自然是大忌,先帝在時就有妃嬪這樣行刺過,不過未果。


    邵興平驚覺忌諱,一下子流了滿頭冷汗,低頭應是,“奴才這便遣人清查,娘娘放心,必不驚動陛下…………”


    易蘇淡淡“嗯”了一聲,似錦拍手笑道:“邵總管也不必急著請罪,左右陛下剪不了燈花便早些就寢,也是功德一件。”


    場中人不由得都笑了,易蘇也一咧嘴,“你鬧得人頭痛。”


    邵興平就坡下驢賣乖,將灶後的一個人拉出來,“太後娘娘頭痛,李太醫倒給看看。”


    原來煎藥的正是李太醫。易蘇雖然確實覺得全身發燙,但嫌此人囉嗦,並不想真讓他看看,兼之猶惦記著昨日昭陽宮外偷窺的人影,想要遣人一查,急著抽身,於是向後一退,“不必。”


    李太醫卻陡然邁了一步,從似錦身邊一讓,上前握住了她的腕子,搖搖擺擺道:“….…娘娘….…娘娘脈象熱盛邪灼…...…嗝,氣盛血湧,才會如此大起大落。”


    絲絲縷縷的酒氣穿過空氣鑽進鼻端,易蘇皺了皺眉,心下了然,難怪他今日躲著不見人,於是壓低聲音,“李太醫,禦前當差,可不該飲酒。”


    似錦莫名變了臉色,叫了一聲“娘娘”便走了過來。李太醫卻哈哈大笑起來,狀似癲狂般,“家不成家,國不成國,奸佞當道,無人掃除,輪得到一個妖婦教我禦前的規矩?”


    他眼裏通紅,顯見得受刺激失了智,邵興平竟攔不住,被他一腳踹到了藥爐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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