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越快越好,陸今自然也想越快越好。


    但楚無疑不想。


    畢竟住院很無聊,而且他才剛轉了學,正是對新學校好奇的時候,自然不想現在就把自己關到醫院裏。


    當然,如果那個新學校很無趣的話,直接住院也沒什麽。


    不過他現在還沒去過呢。


    所以,對學校抱有好奇心,並清楚自己現在死不掉的楚無疑,是不會選擇直接住院的。


    但陸今很想讓他快些好起來。


    聽著陸今在那裏詳細詢問手術相關的事,眼見著就要直接給他安排入院,楚無疑忙低聲開口:“叔叔……”


    他垂著眼,默默抬手。拉住不知何時走到他身旁的陸今,輕拽了拽:“我們可以出去說一下嗎?”


    聽到這話的陸今:“……”


    他大概能猜出,楚無疑想出去和他說些什麽。


    陸今的情感與理智在打著架,一個叫囂著健康更重要,一個又在喊著孩子的意願最重要。


    但最終,在醫生的注視下,陸今還是選擇與楚無疑先談談。


    他牽著少年的手,將人從診室帶到一個小角落裏。


    “無疑想和我說什麽?”


    陸今注視著楚無疑,為他理了理鬢邊的碎發。


    楚無疑微微抿唇:“叔叔,已經四月了。手術可以等到高考完再做嗎?”


    沒想到會是這個緣由的陸今:“無疑……”


    注視著麵前蒼白瘦削、滿身病氣的少年,健康的陸今心口也隱隱作痛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終是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抬手將楚無疑輕攬進懷裏。


    被抱住的楚無疑有一瞬間的茫然.


    但感受著虛虛搭在他身上,正在顫抖的那雙手,楚無疑能意識到陸今大概又腦補了什麽。


    不過這也沒什麽不好的。


    楚無疑順從的靠在陸今肩上,如此想著。


    畢竟按照陸今的畫風,他在這個世界的小可憐人設大概已經穩了。


    也的確如此。


    環抱著楚無疑的陸今心都要碎了。


    先天性心髒病的患者雖大多都會消瘦,但此時真的將人徹底攬入懷中,圈著那過分纖細的腰,陸今還是無法抑製的感到悲哀。


    “其實,無疑就算不去高考也——”


    陸今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楚無疑直接打斷:“但是叔叔,我想去。”


    他略微後退了一步,抬起頭,直視著陸今:“叔叔,是我自己想去。”


    此時的楚無疑格外堅定,令陸今那些勸說的話語都卡在了唇邊。


    “……”


    注視著那雙鮮血般充滿活力的異色眼眸,陸今的喉結滾了滾。


    “……好。”


    他啞聲應下了。


    圈著人的手稍稍鬆開,陸今眼中的擔憂沒有半點消退的意思:“但是無疑,如果你的身體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有任何的不舒服——”


    “我們都來醫院做手術,好不好。”


    楚無疑沒有拒絕:“好。”


    聽到他應下,陸今也終於牽起嘴角,露出一個不像笑的笑。


    “無疑……”


    陸今抬手,蹭了蹭楚無疑的臉頰。


    蒼白的皮肉在他的觸碰下,也沒有浮上絲毫血色。


    青紫的細血管藏在皮膚之下,隨著手指的觸碰而變得更為明顯,分外詭譎。


    陸今輕歎了口氣:“要長命百歲啊。”


    ……


    於是就這樣,心髒手術的日子被楚無疑成功拖到高考後。


    當然,如果那所學校一點意思都沒有,楚無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直接入院動刀。


    在徹底被陸今當瓷娃娃照顧了兩天,險些連吃飯都要被喂的楚無疑,終於迎來了新的周一。


    他要去學校報到了。


    陸今讓他挑選的那幾所學校,都是位於市中心的私立學校。


    它們課業大多都不重,上學的時間也沒有那麽要命。


    反正楚無疑選中的那所學校,早上七點半才開門,而八點才是規定的上學時間。


    這對他的身體很友好。


    坐在副駕駛的楚無疑看著窗外一掃而過的街景,不知在想些什麽。


    陸今的住所距離那所學校很近。


    開車不過十五分鍾,楚無疑便看到了那很有特點的校門。


    巨大的豎琴雕塑立在那裏,格外顯眼。


    “無疑。”


    由於學校不許任何私家車進入校區,陸今便將車停在了校外的停車場裏。


    他將車停好,隨後替楚無疑解開安全帶,又長臂一展取過書包。


    拿著楚無疑的書包,陸今輕聲問道:“我陪你進去,好不好。”


    楚無疑能說什麽。


    楚無疑當然是答應啦。


    “好。”


    他看向陸今,彎起眼:“謝謝陸叔叔。”


    ……


    雖說私立學校的學業負擔比普高要好一些,但也隻是好一些。


    私立學校依舊是要高考,而高考也依舊是要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但陸今並不擔心高考,楚無疑也是。


    楚無疑相信自己,能夠做好一切他想做的事。


    所以,他從不擔憂。


    仍綁著低馬尾的少年腳步輕快的跟在陸今身旁,似是參觀般好奇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所學校的校區很好看。


    或許是創校校長喜愛藝術的緣故,這所學校的教學樓除了外形美觀,從上空看還是樂符型的布局。


    楚無疑記得宣傳上印的俯瞰圖,也期待了許久身臨其境的感受。


    隻可惜,身處校園中時。卻幾乎無法察覺這個有趣的細節。


    但這對楚無疑的好心情影響不大。


    他隻是有些失望,僅此而已。


    並不刺眼的晨光,為那張令人見之不忘的臉蒙上濾鏡。


    那跟在高大男人身旁的少年欣賞著校園。而同時,他也吸引著無數來自旁人的目光。


    楚無疑能夠察覺到這些視線。


    但已習慣被注視的他,對此並不在意。


    隻是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裏……


    “嘶——”


    隨著楚無疑的離去,原本瞳孔地震的人群裏,不知是誰倒吸一口涼氣。


    隨後便爆發激烈的竊竊私語。


    “這誰?”


    “你們見過嗎?”


    這兩個問題,讓眾人皆麵麵相覷。


    隨後,在短暫的沉默後,討論聲變得更激烈了。


    “所以是轉學生?”


    “不過他男的女的,又是哪個年級哪個班的?叫什麽名字?”


    “我靠,長的真牛■。”


    這些討論,楚無疑一概不知。


    不過他也不關心。


    楚無疑安靜地跟在陸今身旁,走入一棟教學樓,隨後乘電梯上了四樓。


    “無疑,如果身體有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記得在第一時間就聯係我,我帶你迴家。”


    電梯裏也有學生,但陸今將他們都視作無物,繼續囑咐著楚無疑。


    楚無疑輕輕應了一聲:“我明白的,陸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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