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別了林述後,楚無疑就開始著手準備物資。


    這些賑災物資要比他們先離開,所以滿打滿算,隻剩下六日可供他準備了。


    不過這也沒什麽。


    畢竟這些東西也不需要楚無疑去親自采買,而且他的庫房裏,其實也已經備上了部分。


    但還不夠,遠遠不夠。


    且不論林述是怎麽想的,楚無疑自己是打算踩著江賀,讓自己的名聲更上一層樓。


    他要做從天而降的大善人,要做救萬民於水火的父母官,要成為民心所向。


    事實上,身為一個見慣了死亡,見慣了戰爭,見慣了殘肢碎肉,見慣了屍橫遍野的神明,楚無疑並不在意這些災民的生死。


    死在他麵前的人太多了,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的人隻會更多。


    現在的楚無疑根本不在乎死亡,無論是誰的死亡。


    哪怕是小皇帝忽然暴斃,他也隻會在理智的思考後,選擇一個新的君主投誠。


    不過目前的楚無疑,還算在意自己的小可憐扮演任務。


    畢竟這挺有趣的,不是嗎?


    所以為了自己的小可憐任務,他願意去扮演一個這樣的形象,去“在意”這些人的生死。


    雖然扮演一個好人,對於楚無疑來說又蠢又無趣。


    但隻要他演的足夠好,那麽就不會有人懷疑他爬上那個位置,掌管朝政,是別有所圖了。


    楚無疑從不高潔,他要做的,也從不是獨臣。


    他一直以來的目的,就是成為權臣。


    一個不會被清算,不會被拉下馬,可以笑到最後的權臣。


    所以他要得君王信任,成民心所向。


    所以他要下江南,殺江賀,賑洪災。


    ……


    楚無疑這個計劃本該是很順利的,但在采買的過程中,還是出了些小意外。


    看著第三個來找他告狀的下屬,楚無疑若有所思。


    “……你是說,京中部分糧官,漫天要價?”


    下屬憤憤點頭,繼續道:“而且,大人,屬下觀察了。同一家糧店,同一位糧官,報給屬下的價格,要比旁人的高出幾倍不止!”


    聽到這裏,楚無疑落在桌上的手不自覺敲了下桌麵。


    他垂眸思索了片刻,看向了滿臉不忿的下屬。


    “好了,我知道了。”


    楚無疑淡聲道:“如果缺糧的話,還可以繼續去買。另外,你們記下每一個亂報價的糧官,我會處理這件事。”


    聽到楚無疑說會處理,對他全然信任的下屬自然沒有其他異議,很快便躬身退下了。


    糧官……


    國難財。


    楚無疑輕笑一聲,端起了桌上的茶盞,抿了口微涼的清茶。


    錢,要有命掙,也要有命花啊。


    ……


    看著那些下屬們報上來的名單,楚無疑沉吟片刻,喚出了係統。


    【能查嗎?】他對係統並沒有抱太大期望。


    但出乎意料的,這個在某方麵近乎廢物的係統,居然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可以的!大人!】係統在自己的空間裏興奮的蠕動:【他們是在公共場合談的,我這裏能查到!】


    聽到“公共場合”四字,楚無疑默了半晌。


    好蠢啊。


    到底是誰在信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青玉茶杯的蓋子被纖長白皙的手指拿起,楚無疑垂眸,注視著杯中茶水,優雅頷首:【好,所以上家是誰。】


    係統極快速度給出了答案:【康王,林迫。】


    果然。


    將杯蓋放迴原處,楚無疑思索片刻,覺得自己還是要欺負一下傻子。


    不然傻子都敢欺負到他頭上了。


    雖然楚無疑並不覺得這針對他的調糧價,是林迫的腦子能獨立想出來的事。


    但林迫既然敢做那把刺向他劍,就不要怪他連劍帶人,一同粉碎。


    ……


    由於時間比較緊,楚無疑還不想讓一個並不重要的皇親貴胄的死,影響他去殺江賀。


    所以他隻是讓人去監視康王,而不是直接動手。


    反正像康王這樣,被推出來做傀儡都甘之如飴的蠢貨,隻要能把操控者殺了,他就徹底廢了。


    更何況,在他們離京後,掌權的可就是江太後。


    雖然楚無疑並不確定,江太後知不知道康王與江賀意圖謀反的事。


    但這也不重要,不是嗎。


    畢竟江太後可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如果在她掌權的期間,康王對那個位置有什麽想法……


    等待他的,就隻會是死亡。


    楚無疑並不認為,像江太後這樣純粹的政治生物,會放過自己親妹妹的兒子。


    康王,期待你動動腦子,努力活到我迴京啊。


    ……


    七日之期很便到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在第六日傍晚,楚無疑便告知了宮中的林述,他們捐出的賑災糧,已經上了路。


    為了不給自己增加清掃官員的工作,這批賑災糧楚無疑是派熒惑護送的。


    身為帝王親信,親到身為外男,連留宿宮中都可以的親信,楚無疑毫不猶豫的告訴熒惑。


    “如果有人想要截糧,無論是誰。”


    “殺無赦。”


    注視著在月光下,如精巧玉器般奪目的楚無疑,熒惑藏在鬼麵具下,布有大片燒傷的臉微動了動。


    ……他像一把玉刀。


    一把漂亮,但殺人於無形的玉刀。


    熒惑忽然不敢看楚無疑了。


    他垂首,啞聲應道:“是。”


    ……


    楚無疑約談熒惑,是在第六日的夜間。


    在這場談話結束後,楚無疑迴房休息,熒惑則披星戴月的帶著糧草出發了。


    楚無疑好好的睡了一覺,並而在第七日巳時,提早來到前院。


    他本以為自己需要等一等。


    但意外的,楚無疑剛來到前院,便看到了站在石子路上,一身侍衛裝扮,腰懸長劍的林述。


    看著那樣的林述,楚無疑緩慢眨了眨眼。


    “陛下?”


    他遲疑的喚。


    而聽到他聲音的林述轉過頭來,那巨大的笑臉比以往都要燦爛。


    楚無疑沉默是金。


    這小皇帝在鬧哪套?


    但很快,快步衝到他麵前的林述,就為他解答了關於裝扮的問題。


    “先生!”


    看著如他想的那般,一身低調常服,卻依舊似養尊處優貴公子的楚無疑,林述愉悅的拉住了楚無疑的手。


    “學生知您護衛去護送賑災糧,於是便打算做林護衛,親自保護您!”


    楚無疑:“……”


    抱歉,不太想要呢。


    他格外禮貌的笑了笑:“多謝陛下美意,但臣,許是無福消受。”


    聽到楚無疑拒絕,林述明顯愣了。


    他似乎很受傷。


    “先生是不信我能保護好您嗎?”


    楚無疑:“……”


    他不是很想和林述在這裏扯這些,浪費時間。


    於是,楚無疑毫不猶豫:“不,臣信。”


    他這話說的過分幹脆,反倒讓已經開始思考,如何勸說他的林述愣了愣。


    但很快,反應過來的林述後退一步,極為正式的向楚無疑行了個禮。


    “屬下林長年,參見帝師,望帝師萬安。”


    楚無疑:“……”


    他輕歎了口氣,上前把半跪在地的林述拉起來。


    以為楚無疑還是要拒絕,讓他做侍衛的林述有些失落。


    但意外的。


    “林侍衛,不必跪了。”


    楚無疑溫聲道:“時間緊,虛禮皆可免。”


    “林侍衛,我們該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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