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明白小皇帝為什麽要忽然許諾這個,但聽到這話的楚無疑還是很好的被取悅到了。


    不過現在的小皇帝沒權沒勢,楚無疑也沒真的把這話當真。


    更何況,丞相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可不止他一個人在覬覦。


    ……


    但令楚無疑意外的是,在沒權沒勢的小皇帝說出這個承諾的第二天,他就多了一個“左副禦史”的身份。


    雖然不是丞相,但左副禦史也是個真正有權力,不同於帝師虛名的正三品。


    早課上,看著眼睛有些腫,似乎是哭過的小皇帝,楚無疑對他的態度都好了不少。


    至少不會再因為被盯著脖子而開口了。


    “先生開心嗎。”


    說話也有些鼻音的林述趴在桌子上,輕聲問道。


    楚無疑毫不掩飾自己的愉悅,他對小皇帝揚起唇角,露出一個真實的笑容。


    “臣很高興,陛下願意予以臣官職。”


    聽到楚無疑高興,昨天和舅舅撒潑打滾,哭著鬧著要官職的林述也露出了個笑容。


    “太好了。”他注視著楚無疑,“先生喜歡就好。”


    ……


    林述是一個很極端的人。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可以很好的形容他。


    林述恨誰,就會想對其施以十八般酷刑。


    但他如果喜歡誰,則會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獻出來給人家。


    雖然他現在還沒那麽喜歡楚無疑。但對楚無疑的好感爬上小高峰的林述,也無法接受他的先生隻有一個虛職。


    所以林述去求他那個該死的權臣舅舅了。


    揉了揉有些腫脹的眼眶,林述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在三年內,給他的先生搞到二品官職。


    但隨著春去秋來,秋去冬到。


    慢慢長到了十七歲的林述,還是沒有做到這件事。


    他很焦慮。


    “先生……”


    在一日晚課後,焦慮到失眠的林述又磨磨蹭蹭的抱上了楚無疑。


    嗅著鼻尖熟悉的竹香,林述覺得自己突突狂跳的太陽穴都好上了幾分。


    他弓著身,把頭埋在楚無疑的胸膛,含含糊糊道:“我頭痛。”


    楚無疑看著林述毛茸茸的腦袋,輕拍了拍少年人並不寬闊的背,“那陛下今日早些休息,臣先……”


    “先生!”林述打斷他的話,有些委屈,“您就不能陪陪我嗎……”


    林述的聲音很可憐,但楚無疑很殘忍。“陛下,臣今日還有公務未完,不能陪您。”


    知道孰輕孰重的林述聽到這話,即使再不願,也鬆開了圈著楚無疑的手。


    “那先生明日能來陪我嗎?”


    林述小心翼翼地問。


    看著幾乎要與自己一般高的林述,楚無疑掛起禮貌的笑容:“陛下,待臣近日忙完,過段時日會來陪您的。”


    那就是明天也不可以……


    聽出楚無疑話中意思的林述很不情願,他不想放楚無疑走。


    看出林述在想什麽的楚無疑笑的更禮貌了:“陛下,國庫是不是又空虛了。”


    意識到什麽的林述看著楚無疑,小心翼翼地點頭。


    楚無疑微微偏頭,“所以,臣要去充盈國庫了。”


    在今夜的楚無疑和以後的國庫中糾結片刻,林述還是沒有鬆開楚無疑的衣袖。


    但不為金錢所動的小皇帝,成功讓楚無疑有些煩了。


    他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袖子抽了出來。


    林述想再抓,卻又因看出楚無疑的厭惡而不敢。


    因此他隻能一步一履的跟著。


    直到楚無疑即將邁出大門時,林述猶豫半晌,才抬高了聲音請求道。


    “忙完了如果可以的話,先生請一定要來陪我!”


    覺得林述越長大越麻煩的楚無疑裝沒聽到,快步離開了這裏。


    ……


    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但對於楚無疑來說,這三年毫無疑問是充實的。


    格外充實。


    在成為左副禦史後,為了刷信任和聲望,楚無疑多了幾個小愛好。


    比如說掃黑除惡,比如說打貪打腐。


    對於楚無疑來說,抄家就像上個世界的夾博一樣,能為他帶來快樂。


    心情不好,去查查下麵的官員吧。


    心情很好,去查查下麵的官員吧。


    心情一般,去查查下麵的官員吧。


    反正除了新入朝的,以前的老官基本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楚無疑一查一個準,一抄一個準。


    隨著兩年抄家史,查誰誰家完的戰績,楚無疑獲得了小皇帝的信任正無窮,大部分官員的惡意正無窮,以及數個民間生祠。


    出於神明的特性,楚無疑還挺喜歡生祠的。


    於是他抄家抄的更熱切了。


    而最近,想要再向上爬一爬,換個官位坐坐的楚無疑,盯上了一頭毋庸置疑的肥羊。


    那就是在三年前,聯合現在已經被他暗中弄死的劉、李二人,想要置他於萬劫不複的吏部尚書,陳彥信。


    雖然因陳尚書小心謹慎的行事作風,他查起來沒那麽簡單。


    但奔著弄死他去的楚無疑,可不會在意這些。


    他這次沒日沒夜,廢寢忘食的忙了近兩月,才終於收集到了能致陳尚書於死地的證據。


    可以做抄家的準備了。


    楚無疑愉悅的想。


    ……


    “你……”


    看著麵前的楚無疑,錦衣衛首領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他警惕的問:“你來做什麽?”


    楚無疑熟練的掏出林述在兩年前贈予他的,可以隨意調遣錦衣衛的令牌。


    “抄家。”楚無疑雲淡風輕。


    錦衣衛:“……”


    閻王爺又來索命了。


    自從楚無疑多了抄家的愛好,他們這些從太後放權後就幾乎沒再用過的錦衣衛,徹底變成了抄家專業戶。


    然後在官員中的名聲也更爛了。


    特別是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曾經還有官員能和他喝喝酒,嘮嘮閑天。


    但現在……


    自從和他喝酒的,嘮嗑的都被楚無疑送到大牢或者閻王殿後,就再也沒人敢和他喝酒了。


    不過指揮使也清楚,楚無疑不是隨便亂抓,也不是盯著他薅,但還是會有些窒息與絕望。


    而指揮使也很不理解,為什麽他酒友一個九品官,抄家後能拎出來幾大箱金銀財寶。


    真是令錦衣衛心寒。


    注視著那個令牌,指揮使沉默半晌,便按下腰間繡春刀,頷首應下了這次的抄家活動。


    ……


    是夜。


    三日後,亥時末。


    錦衣衛傾巢出動,包圍了陳尚書的宅邸。


    火把點亮了半邊的夜色,府邸中本已歇下的陳尚書與家眷皆慌亂穿衣。


    披好衣服,勉強算是人模狗樣的陳尚書被家人簇擁著,來到了大門處。


    “何人夜間來擾我家老爺清靜!”小廝拔高了聲音。


    楚無疑不緊不慢的敲了敲門,輕笑著迴答了這個問題。


    “錦衣衛。”


    聽出這是楚無疑聲音的陳尚書臉色大變,他慌亂的要逃,大門的門鎖便被人直接劈開。


    錦衣衛魚貫而入,而一身常服,如貴公子般的楚無疑則閑庭信步的踏入陳府前院,站定在了陳彥信的身前。


    脖子上架著繡春刀的陳彥信不敢動彈。


    “陳尚書。”


    楚無疑眉眼彎彎,笑的像個滿是惡意的狐狸。


    “恭喜您,中獎了。”


    他俯身,湊近陳彥信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您三年前陷害我時,可想過有今日?”


    陳彥信氣的胡子都在發抖。


    “你、豎子!野哉!”他大聲怒罵著,“楚無疑,你以權謀私,不會有好下場的!”


    楚無疑沒有被他的話影響到,反而還笑的更意味深長了。


    “陳尚書……”


    楚無疑直起身,語氣輕柔:“我是不是以權謀私,您最清楚了。”


    陳彥信臉色一變。


    他想起楚無疑那堪稱可怕的調查能力,身體抖的更厲害了,幾乎要跌倒在地。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他顫抖著伸手,想要抓住楚無疑,也想要祈求這位同僚放過他。


    可楚無疑卻掛著笑,不緊不慢的繞過了他。


    “陳尚書……”


    楚無疑的聲音也帶著笑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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