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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續好幾個晚上,王子安都帶著杜芊芊去河裏尋找“蟲洞”。


    他們用的還是先前那個漁家的小船,那個光著上身的漁民也不知道是不是發了財,突然間就穿得光鮮亮麗了。


    杜芊芊幾次去,都感覺他好像在翹首期待著什麽。


    見了兩人,那個漢子露出滿臉的笑容:“兩位,又來啦?”


    王子安嗯了一聲,拋給他一錠銀子。


    自從那天之後,他每次都會特意帶一錠銀子,當作漁船的租金。


    漢子接了銀子,特別高興地:“公子,您二位好興致啊,天天都來……賞夜景?”


    王子安嗯了一聲,沒有過多地搭理他。


    那之後,兩人還是天天都去,但是杜芊芊心裏的希望卻越來越渺茫。


    最後幹脆把王子安關在門外,破罐子破摔,找什麽找,不找了。


    王子安沒有說什麽,但每天晚上還是照去不誤,隻是不帶上杜芊芊了。


    ·


    王子安此次來汴州並非是遊山玩水,而是有秘密任務要辦,因此一行人扮作商隊在客棧落腳已經大半個月了。


    自從那天自暴自棄拒絕王子安之後,杜芊芊也好幾天沒見著他了。


    這天她照例睡到辰時才起床,洗漱的時候聽見川芎多了一句嘴:“這次的任務怕是難辦了,那黃老五警惕性太高,根本摸不到人。”


    杜芊芊剛把耳朵豎起來,蒼術就使了個眼色:“多嘴。”


    川芎連忙閉了嘴,把杜芊芊的早餐放在桌上:“姑娘起得好晚,粥都熱了好幾迴了。”


    杜芊芊一看,今天的是小米薏仁粥,祛風除濕。她搭好麵巾,一邊吃一邊心不在焉道:“最近你們公子在忙什麽?都見不到人的。”


    川芎正要開口,蒼術打斷道:“姑娘別問了,這是官-府的事。”


    蒼術還想藏著,川芎卻道:“公子說了,芊芊姑娘想知道什麽就告訴她什麽,你忘了嗎?”


    蒼術道:“這……公子是指的公事以外的事吧。”


    川芎道:“我看不然,公子不是早就試探過了嗎……”


    蒼術咳了一聲,川芎連忙閉了嘴,另起話題道:“姑娘,其實我們參軍……不對,我們公子這次來汴州城是有要事要辦。”


    杜芊芊早就好奇了,見他神秘兮兮的,立刻問道:“什麽要事?”


    川芎探出頭去四下查看了半天,這才把門一掩,道:“其實是這樣,虢州有一個人叫‘黃老五’,私鹽販子,專門借水路販鹽。南方六省現在幾乎全是他的私鹽,官鹽現在幾乎賣不出去,六省的稅收現在已經出現了巨大的虧空……上麵責成咱們,這次必須把他辦了。”


    杜芊芊一聽就明白了,這個人做事不留後路,把官-府給得罪了。王子安這次就是來抓私鹽販子的。她好奇道:“既然這樣,直接派兵剿滅就好了吧。”


    川芎道:“剿滅當然是最輕鬆的,但這個黃老五,狡猾的跟兔子似的,根本摸不到人,咱們幾個弟兄跟蹤他都被陰了。要麽是被打暈了扔在路邊,狠點的連胳膊腿都給卸了。咱們公子這次裝成私鹽販子想約見他,連貨都帶來了,結果他連個臉都不露。”


    杜芊芊聽完,笑著道:“知道你們王公子為什麽見不著黃老五嗎?”


    川芎道:“為啥?肯定是太年輕了唄,不像他們那種大腹便便的商人。”


    杜芊芊道:“非也非也,和年紀沒關係。你們王公子也太耿直了,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陌生人來約,不是擺明了官-府的人要請人家喝茶嗎?如果是我,我也不見。”


    川芎稀奇道:“姑娘可是有什麽辦法?”


    杜芊芊略一思索,還真有辦法。


    她神秘道:“我這個辦法,百分之百能把黃老五給引出來,但就是不知道你們公子有多大決心,舍得下多大的血本。”


    川芎把眼睛都瞪圓了:“真有辦法?”


    杜芊芊笑道:“我這個可是商業機密,用了一次可就怕被你們學走了,得讓你們公子親自來見我,我才會說。”


    入夜,王子安果然來了。


    “聽川芎說,芊芊姑娘有辦法引來黃老五?”


    杜芊芊喝了口茶,神秘道:“辦法是有的,隻是需要些本錢。”


    王子安道:“本錢?”


    杜芊芊道:“當然。你知道引蛇出洞需要什麽條件嗎?”


    王子安本想迴答,又轉念想聽聽杜芊芊會說些什麽。於是道:“不知。”


    杜芊芊:“要麽,你有好吃的,讓它嗅到了。要麽……你得把它的窩給搗得不能住了,它自然會出來找你。”


    王子安的眼睛亮了亮:“芊芊姑娘是指?”


    按杜芊芊以往的性格,這時候必須拿點譜,才有那麽點意思。


    不過她一看見王子安那副亮晶晶的樣子,就什麽譜都拿不出來了,笑嘻嘻地湊上前去道:“一,我需要啟動資金;二,我需要你們百分之百的配合,二者缺一不可。”


    王子安手中的折扇晃了晃。他審視著麵前這個女子:雙眼明亮、笑容神秘,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她從哪裏來的這麽大信心?


    廿晷景低聲問道:“公子,如何?”


    王子安思來想去:左右是搏一把,既然她這麽有把握,不如信她一迴。


    想到這裏,他收了手中折扇,道:“好,就依你的,怎麽配合?”


    杜芊芊笑道:“耳朵過來。”


    ·


    汴州城在三天之內突然多了一個新貴杜老板。


    杜老板在大利鹽莊門前豪擲一萬兩現銀,訂下了鹽莊所有的庫存,並且放出豪言說,汴州城有多少鹽,他收多少鹽。


    那可是一萬兩現銀啊,有一千斤那麽重,光是挑夫都請了好幾個。


    幾大箱子現銀擺在大利鹽莊門口的時候,掌櫃的眼睛都快要撲到箱子裏了,恨不得在裏麵打上幾個滾才好。


    要知道官鹽這年頭不好混啊,價格高不說,質量還差,再這樣下去錢賺不上來,稅還得照上,幾家鹽莊老板都快愁白頭了。


    這冷不丁來個冤大頭,幾家官鹽的大東家得到消息都樂瘋了。


    大利鹽莊發了,剩下的四海鹽莊、通運鹽莊、廣進鹽莊的東家通通都坐不住了。紛紛把自家的鹽統統送去了雲來客棧,並表示錢的事不慌,大東主隻要收了小的們的鹽,小的們就財源廣進了。


    大東主也客氣,一人發了一張為愛劈金卡,純金打造的,並表示有多少鹽收多少鹽,金主爸爸不缺錢。


    一時間雲來客棧鹽似雲來,不光是這些大鹽莊,底下的私鹽販子們也蠢蠢欲動,紛紛把自家所有的囤貨全部吐了出來。


    就這樣,杜芊芊前後總共花了一萬餘兩銀子,收到了三百多萬兩的貨。川芎和蒼術天天在前院後院跑來跑去,都快樂瘋了。


    但是很快,汴州城的鹽老板們就發現不對勁了。


    金主爸爸現在成貨主爸爸了,整個汴州城的鹽全在他手裏頭。貨主爸爸現在開始高價賣存貨了,汴州城的經濟命脈一下子易了主。


    你說汴州城沒有鹽了,那就去虢州買吧。結果官-府這段時間也抽風了,說是流寇作祟,水路陸路都封了,進城出城都得嚴查。


    為期?看流寇的情況,少則三五月,多則無上限。


    這一下子所有的鹽販子都跳起來了。官鹽老板們找上麵哭訴,上麵說這是你們自己簽的合同,不歸咱們管。而私鹽販子們就沒那麽好糊弄了,黑吃黑咱們怕過誰?還沒見過敢在咱們汴州城這樣橫著走的。


    於是他們就找來了頂頭上司黃老五。


    於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黃老五在這天下午,風和日麗的天氣裏走進了雲來客棧……然後就再也沒出來。


    ·


    “cheers!”


    眾人擒了黃老五,在船上開了個小型慶功會。杜老板喝大了,站在桌子上向眾人舉杯。


    “切死!”一群南方人發不出兒化音,幹個杯怎麽聽怎麽像罵人。


    “杜老板好風光啊!你把咱們這船押出去的時候我還真擔心收不迴來了!這可是咱虢州地方官-府的財產啊!”有人在人群裏高聲喊道。


    “怎麽……會!我杜總……說哈,算哈,我說了……給你們連本帶利……弄哈來就……弄哈來!”杜老板站在桌子上打著醉拳道。


    對了,忘了說個事兒。


    杜老板現在不叫杜芊芊了,叫杜謙謙,謙謙君子的謙謙,王子安親自賜的名,衣著飾品也改成了男裝,看上去還挺像那麽一迴事的。


    “謙謙,行了,你喝多了。”


    經過這次黃老五事件,王子安和杜謙謙走得近了,不再像先前不熟的時候那樣,連說句話都費勁。


    “我……沒喝多,我就是,就是頭有點暈……”杜謙謙一邊說一邊樂:“不要緊,今天大家都高興,高興,我也高興……你不高興嗎?你不高興……”


    王子安也喝了不少,但他酒量大,酒品好,不像杜謙謙沾點就嗨。


    “咋的了?你幹嘛……再喝一杯。”


    杜謙謙被王子安扛到了肩上,臉對著人家的屁股,還在向“人家”勸酒。


    “……”


    王子安不得已又把她放下了,換成雙手托抱。


    杜謙謙折騰一陣,老實了,靠在王子安懷裏,噴著酒氣道:“王勃……”


    王子安:“嗯?”


    杜謙謙:“我想吐……”


    王子安:“……”


    ·


    王子安好不容易才把打醉拳的杜老板伺候消停了,放在床上,掖上被角。


    杜總掀開。


    再掖,再掀。


    ……


    王子安醉眼朦朧地瞪視了杜謙謙好一會兒,慢慢在床頭坐了下來。


    他把手支在床頭,被子壓在身下,這下可壓了個結結實實。


    杜總掀了半天沒掀開,終於嘟噥一聲轉過去睡著了。


    其實這位也是喝大了,這可是大夏天啊!


    兩個醉醺醺的人就這樣臉也沒洗鞋也沒脫的上了床,一靠一躺地睡著了。


    夜,真的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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