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聽著窗前,格勞庫斯那久違的用冷厲語氣說出可堪柔和的話語,芬奇嘿嘿笑了兩聲。


    “所以,讚美女神。”


    他深深唿出了一口氣,在確認吸引到格勞庫斯的視線後,又很是鄭重在胸前連點四下,簡略的劃出一輪代表著女神的緋紅之月。


    “格勞庫斯,看在女神以及女神教義的份上,今天讓我多抽一根煙,怎麽樣?”


    “……”


    格勞庫斯沉默不語,隻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終緩慢轉過了身去,選擇了無視。


    可就在芬奇從煙盒裏抽出新的卷煙,並將其點上的時候,其身旁不知何時已從沉思狀態下脫離出來的伊恩輕聲開口了。


    “芬奇,或許……你應該知道的。”


    卻見伊恩的語氣雖依舊寧靜,但隱約的,芬奇從中聽出了些許猶豫。


    “其實最開始,我們為你在計劃執行期間順帶監督你戒煙的每日抽煙數目……”


    “這個啊,我知道。”


    芬奇叼上卷煙,隨後輕車熟路的擦亮火柴,於搖曳的火光中,點燃了嘴裏的卷煙後,又吐出了一口單薄的煙霧後又道,“一天三根,我今天已經抽夠量了,所以……”


    “不,芬奇。”


    伊恩溫和的打斷了他的話,聲音平靜地迴道,“是五根。”


    話音落下,肉眼可見的,芬奇輕輕咬了咬嘴裏的煙蒂,隨後又笑道:“我知道。”


    “米切爾告訴他了。”格勞庫斯並未轉頭,隻是背對著兩人輕聲開口道。


    伊恩疑惑。“什麽時候?”


    “就在你和格勞庫斯把戒煙計劃告訴我的同一天。”


    芬奇深吸了一口煙,唇角輕輕勾著,“當然,我也是無意中聽到的。”


    一邊說著,他又轉頭看向了這間警局休息室的門口,“是在米切爾與洛特小姐的交談中得知的。”


    “這很好。”伊恩讚許著點頭,幅度之大,就連頭頂上的長簷絲綢軟帽都有了些許晃動的幅度,“對此,洛特小姐說了什麽?”


    伊恩的話音緩緩落下,芬奇又一次深深的吸了口煙,抬頭深深的看了一眼格勞庫斯,最後才道:“她說,我這樣很好。”


    “至少對我很好。”


    說著,芬奇又勾唇輕笑了兩聲,“她還說。”


    “她之前……”


    “砰!”


    芬奇口中的話並未說完,這間休息室的門便猛然被人推開。


    剛剛還在閑聊的三人旋即投去目光,而映入眼簾的,是手拿兩份牛皮紙袋的米切爾,以及一位站在其身側的,身穿一襲雙排扣修身禮服,手拿一柄烏金色手杖,卻並未佩戴任何禮帽的一位有著一頭黑色長發,身材挺拔,與格勞庫斯幾乎不相上下的男子。


    “下午好啊,維護康斯頓工業區的紳士們。”


    聲音輕快的攬著身側的米切爾,這位不戴禮帽的紳士闊步走進了這間休息室,“尤其是你,霍爾先生。”


    格勞庫斯深深的看了一眼他,似乎認出了他是誰,禮節性地輕輕點了點頭,語氣平靜道:“漢克公爵。”


    “漢姆。”看著眼前幾乎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的男人,漢姆抿了抿唇,低聲道,“受你那位父親的影響,我現在叫漢姆。”


    “嗯。”


    聽著對方話語中那想要揭傷疤的深層意思,格勞庫斯再度點頭。


    “……哼。”


    而看著他這副如當年一樣不置可否的迴應,漢姆冷哼了一聲,但冷哼之後卻又發現對方幾乎毫無反應,便隻好掃了伊恩和芬奇兩眼。


    似乎是發現了自己並不認識這兩位,漢姆冷哼後的嘴張張合合,最終尷尬的抿了抿唇,道,“你們最近的動作很大,已經有很多康斯頓的新興貴族和產業家找我訴苦了。”


    “……這是必有的結果。”


    格勞庫斯抬眸瞥了一眼他,眸光冷厲而平靜,“你應該清楚。”


    “哈……格勞庫斯,你還是和當年一樣。”


    聞言,漢姆不知為何的輕笑了一聲,話鋒一轉,“工業區的圍剿,結束了?”


    “嗯。”格勞庫斯又是那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嘶。”


    漢姆倒吸了口氣,抿唇片刻,最終才無奈道,“……說正事。”


    “好。”


    格勞庫斯輕輕點頭,眸光依舊。


    漢姆肉眼可見的深吸了口氣,最終重重吐出,“受你們的影響,我最近不得不在工業區開一場演講平複那些……‘老登’們最近跌宕起伏的心理。”


    說著說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語氣別扭的讀出了兩個漢字。


    “我已經派人與機械之心和巡警們說過了,但他們說要你確認之後,他們才會停止這場大圍剿行動。”


    “嗯。”


    格勞庫斯輕輕點頭,冷厲而平靜道,“這種事情,以你慣常的手段,不是應該先用報紙批判,然後再讓你的手下裹挾一些什麽都不清楚的人衝進值夜者分部,警告示威麽?”


    “……哦,我忘了,你現在是漢姆公爵。”


    “格勞庫斯!那件事情……”


    漢姆惱怒的話語隻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最終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你說吧,到底怎麽樣,你才能停止……”


    “明天或者後天。”


    冷厲的聲音平靜的讀出期限,格勞庫斯眸光並未有過半分波動,就像是讀出某些預定的語言一樣。


    “……好。”


    漢姆勾唇笑了笑,隨後又看了幾眼自始至終都未曾有半分動作的芬奇三人,迅速而禮節的向著三人點了頭後,又轉頭看了一眼格勞庫斯。


    “那……希望我們演講的時候再見?”


    “再見。”


    格勞庫斯依舊點頭迴應。


    而他的這一舉動,卻也令這位漢姆公爵憤然轉身,大步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格勞庫斯似乎並不在意,隻是轉頭看向了拿著兩包牛皮紙袋的米切爾,冷聲道:“都篩選好了?”


    “……是。”


    米切爾迅速點頭,隨後快速將手中的牛皮紙袋遞上,“除了部分人需要為之前的傳教行為進入監獄,以及部分確認無害後被放出的人員之外,有幾位先生在被確認了無害後,精神狀態有些問題……”


    “名字。”格勞庫斯簡短道。


    米切爾呆愣了片刻,隨後抿了抿唇,似乎迴想了一下,才道。


    “埃爾迪亞·阿廖沙……”


    ……


    格勞庫斯不知道的是,在漢姆剛剛走出那間休息室後,原本略帶幾分氣憤的表情幾乎隻是在瞬間就換了一副樣子。


    腳步漸漸放緩,手中烏金色的手杖微微也在步履的變換間輕輕點地。


    不知想到了什麽,緩步走到警廳中的男人在被自己帶來的保鏢跟上後,勾唇輕笑了一聲。


    “真期待啊……格勞庫斯。”


    他的聲音不大,但顯然,跟在他旁的那些保鏢卻好像並未聽見。


    “真期待演講的時候,在你看到祂的時候。”


    “你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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