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克萊恩緩步走進梅麗莎的房間,班森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隨後才將目光轉向來人——也就是薇塔,以及跟在她身後的,有可能是她孩子的阿德米索爾。


    其實,他本來以為這位在梅麗莎和克萊恩口中的薇塔小姐,是一位中產階級,又或者與那些普通的中產階級相比,還略有些富裕的中產,但現在看來……


    班森認真的看了看少女身上的服飾,不自覺的輕輕抿了抿唇。


    卻見少女身上看起來好似隨意搭配的衣物,無論料子還是針腳,無論質地還是衣領,似乎都是專人定製量裁,無比合身。


    而且……


    就連她身後的那位阿德米索爾,也穿著這麽一身衣服……


    他自然知道上門拜訪他人要穿的體麵一些,但……這種好像專人定製的服飾,可能隻有那些高收入的貴族或者有自己產業的高產階級,才有可能如此穿在身上,拜訪他人。


    靜靜看著兩人緩步走到自家略顯窄小雜亂的餐桌旁落座,班森這才開口道:“弗樓沙……小姐,下午好,我是克萊恩的哥哥,班森·莫雷蒂。”


    “您好,莫雷蒂先生。”


    薇塔輕聲開口,迴應了他的招唿,順帶學著近來從【真我】詹姆斯那裏學來的貴族寒暄腔調,對班森小小的寒暄了一下,隻是在提到克萊恩的時候,她的聲音中多了些有些不自覺的輕柔。


    “您比我之前在克萊恩口中了解到的更有長兄魅力一些,在見到您的那一刻起,我便不禁想起小時候參加的那些聚會中,遇到的那些同齡人的兄長。”


    她頓了頓,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的伸手輕輕撩了撩耳畔的碎發,“或許……克萊恩並沒有與您說過,我一直期盼的有一位兄長這樣的話吧。”


    而隨著她的聲音落下,曆經職場的班森隻是微不可察的抖了抖那雙與克萊恩如出一轍的褐綠色眸子,輕笑著迴應一下對方的寒暄,“弗樓沙小姐,在我看來,您外表娑顯露出的強大顯然要比您期盼中的兄長要好的多。”


    “畢竟,我在一些心理學的書籍中曾看到過這樣一句話……”


    頓了頓,似是在迴想,又好似是在穩定自己的情緒,班森輕輕舒了一口氣,“一個人的幻想都來自於那個人對自己未來的展望。”


    “……您說的很好。”


    薇塔思緒輕轉,似乎透過他的這句話想到了些什麽,那雙無光的粉眸稍稍沉凝了刹那,“在剛剛的那句話中,我想,您的學識或許遠比克萊恩口中所說的要淵博的多。”


    “又或許,我僅僅隻了解這句話而已。”小小的開了個玩笑,班森輕咳了兩聲,目光一轉,看向了阿德米索爾。


    “還沒來的及問這位先生。”


    “他是阿德米索爾,是我來到廷根這座城市後新收的學生。”薇塔伸手輕輕的揉了揉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的小腦袋。


    “好……下午,先生……莫雷蒂。”


    阿德米索爾聲音略顯遲緩,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將口中的每個魯恩單詞都讀得清晰一些。


    “你好,阿德米索爾。”


    聽著對方的招唿,班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似乎在那裏見過你……”


    “他來自廷根港口。”


    薇塔再次輕輕揉了揉阿德米索爾的腦袋,目光平靜,“說實話,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我還很詫異,畢竟……我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一個被生活完全壓垮的孩子……”


    似有同感,班森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是啊,在父親去世,母親病死後,看著隻有一歲多的梅麗莎與不過七八歲的克萊恩,聽著房東想要把他們趕出房間的敲門聲……


    他當時的心情……或許與阿德米索爾有著共通之處吧。


    如此想著,他靜靜的看著薇塔很是自然的輕撫著阿德米索爾頭頂的手,以及那張略帶幾分嬰兒肥的,小臉上的,幾分自然而清淡的笑意,輕笑了聲。


    “莫雷蒂先生?”


    似乎是他的笑聲打斷了少女的迴憶,而迴過神來的少女卻是看到了那雙褐綠色眸底一閃而過的眸光。


    “沒什麽。”


    班森伸手輕輕揉了揉眼睛,輕笑道,“薇塔小姐,我想……我應該與您談一些不太方便孩子聽得,有關你與克萊恩之間的事情了。”


    聞言,灰發粉眸的少女短暫的怔愣了片刻,唇角不自覺的輕輕上揚,就連聲音裏都帶上了幾分淺淡的開心。


    “好的,莫雷蒂先生。”


    隨後,她又轉頭,看向了阿德米索爾。


    “阿德米索爾……”


    話音未落,卻見阿德米索爾已經站起身,輕輕對著她點了點頭,隨後迅速轉身走到了除了大門之外的唯一一扇房門前。


    剛剛由於薇塔的遮擋,他並未看到那位幾乎在進門之後,便時刻被薇塔老師放在嘴邊的克萊恩。


    在身後兩位長輩的注視下,阿德米索爾輕輕敲了敲房門。


    但好像他敲門的力道太小,並沒有被屋內的人聽到,以至於隻好擰動門把手。


    可就在他的手剛剛才扭動不過半分的門把手,那扇門便已然被門後之人大力拉開。


    阿德米索爾輕輕抬頭,將那人還沒能看到自己的臉龐盡數映入眸中。


    隻一瞬間,他那混沌的記憶中,便清晰的想起了,自己是在那裏見過這位“冒失”先生的了。


    但他並沒有出聲,隻是先稍稍探頭看了看室內,似乎是在以防自己會認錯人一樣,簡單的環視了一下梅麗莎的臥室,最終隻看到了一位側身坐在老舊高背椅上的,有著與門口男人相似的一頭黑發的女生。


    他輕輕眯了眯眼,禮貌的向其點了點頭。


    隨後,他才抬頭看向門口的這位冒失先生。


    輕輕伸手扯了扯克萊恩的衣角,阿德米索爾輕聲開口。


    “我是阿德米索爾,莫雷蒂先生。”


    話音落下,他靜靜的看著那雙自第一次注視後,便為他帶來了噩夢的,一雙褐綠色的灰眸。


    大抵是由於他今日剛剛晉升非凡者,穩定了自身靈性的緣故,他並沒有再看到那些虛幻,血紅的泡影。


    而映入他眼簾的,似乎隻是一雙透著異樣神采的,如同稍稍放鬆了下來的,褐綠色雙眸。


    像一隻貓。


    阿德米索爾如此想到。


    而轉瞬間,他又想到自己在來之前,與薇塔老師給他的識字書上寫著的,有關貓的那段描述。


    阿德米索爾沉默的看著克萊恩癡癡呆呆的與薇塔的互動,那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用力握了握。


    而就在這時,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房間內部的那位身材消瘦的黑發女孩。


    而此時,她的那雙與克萊恩如出一轍的眸中,卻是透著與他心中想法一致的眸光。


    兩人的視線與空中交匯,沒有聲音的交流隻是在雙方對視上的瞬間便已然開始了。


    而此時的克萊恩,也才輕聲迴應了薇塔的請求。


    “好。”


    就像一隻黑貓一樣。


    阿德米索爾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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