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方,旭光漫天。


    第一次值夜班的伊斯特緩步走出文員辦公室,正好碰上與他同時走出隊長辦公室的米切爾,


    “早上好,米切爾先生。”


    灰發藍眸的少年精神厭厭,“要一起去買些早餐麽?”


    “……小霍爾先生,我想我應該替你哥哥提醒你一下。”


    大抵是早已習慣了值夜班,作出下樓姿態的米切爾在聽到了他的聲音後短暫駐足片刻,“新花街附近的餐館大多是在八點左右才開門,而現在。”


    他伸手從禮服內襯的兜裏領出了一枚通體銀色,沒有蓋子的懷表,隨意看了一眼,“是六點十三分。”


    “……我知道了。”


    果然,我的記憶裏之所以沒有那些路邊餐館的信息,是因為他們開門營業時間晚的緣故?


    感覺到自己的從未記過的常識與他人認知發生了衝突,伊斯特輕輕歪了歪頭,“那您這是……”


    “我要去下麵取斯派洛隊長為晚班值夜人訂的新報紙。”


    米切爾抿了抿唇,目光也從那雙湛藍而清澈的眸子上移開,“昨晚斯派洛隊長和我說過,考慮到你是第一次值晚班的緣故,他和莫林克斯夫人會提前上班的。”


    “這……不太好吧。”伊斯特頓時感到了些許疑惑,“提前上班什麽的……每個人都會感到厭煩的吧。”


    “不,不會的。”


    米切爾剛剛邁出的腳步再度停滯於空中,隨後又轉過了身來,看向他道,“隊長這些天很開心,因為這些天沒有什麽案子需要處理。”


    說著,他輕輕眯了下眼睛,稍稍遮掩了一下眼底一閃而過的,有著愧疚意味的眸光。


    “這或許要感謝你……還有你的哥哥。”


    他的聲音緩緩落下,伊斯特卻有些不明所以。


    畢竟他直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家哥哥曾經輝煌的過往。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他。


    灰發藍眸的少年靜靜的看著米切爾緩步走下樓梯,最終消失在樓梯的轉角處。


    “哥哥……”


    伊斯特腳步輕緩的走迴到待客廳的沙發前,隨手拿起了一張昨天的報紙,並未查看,隻是拿在手中,隨後緩緩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的伸手輕輕摩挲了一下下頜。


    “我總感覺……你會是這個局中最大的變數啊……”


    ……


    “早上好,霍爾先生。”


    金發碧眸的少女一邊整理著袖口,一邊走下樓梯,對著剛剛走出會客廳一旁房間的格勞庫斯輕聲道,“我記得昨晚休息的時候,你就一直呆在那裏了。”


    她並未直接說出對格勞庫斯昨晚睡沒睡的疑惑,隻是平穩的敘述了她昨晚休息前所看到的事物。


    “有些擔心我的弟弟。”


    格勞庫斯簡短迴複道,隨後動作輕緩的伸手接過一旁喬薇伸手遞來的溫熱毛巾擦了把臉,“畢竟昨晚是他第一次值晚班。”


    “嗯……確實應該擔心。”


    詹姆斯輕輕點頭,晶瑩的綠色眸子閃過幾抹隱晦的淡光,旋即再度開口道,“對了,你家弟弟幾歲了?在哪家公司上班?康斯頓怎麽會有公司會雇傭未成年人?嗯……總感覺會是一點會讓人感到新奇的題材。”


    “……十九。”


    短暫沉默了片刻,似乎經過了一番思索之後,格勞庫斯才遲遲出聲。


    “十九?”


    詹姆斯重複了一遍這兩個代表數字組合的魯恩單詞,驚愕之色頓時浮現於那張稚氣未脫的漂亮臉龐上,“我記得魯恩兒童法能保護的最高年齡才不過十五歲吧……”


    “……嗯。”格勞庫斯輕輕抿了抿唇,輕輕斂了斂眸子,隨後用一種無比生硬態度的轉開了話題。


    “莫裏亞蒂教授,你是否製定好了今天的行程?如果沒有的話,你或許可以先搭乘我去上班的馬車,在路上觀察一下沿途的街道。”


    已經達到目的的詹姆斯稍稍收手,輕聲迴道:“那就麻煩你了,霍爾先生。”


    話音落下,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


    簡單的吃過早餐後,詹姆斯先是迴房收拾了一下假裝今天外出采集靈感的事物,才再次走出屋子,上了早已等待在門口的馬車。


    而在其上車後,福萊輕抽馬鞭,釘了馬蹄鐵馬蹄清脆的敲打在水泥石子的路麵上,緩緩駛向位於新花街中段的黑水安保。


    而此時,不過朝陽初升而已。


    ……


    米切爾走下樓梯,緩步走至大門前的信箱處,從信箱口的抽出了一份還帶有新鮮油墨香氣,以及剛剛從印刷機器出來溫度的報紙。


    他熟練地將報紙展開,看了一眼首行標題,輕輕皺了皺眉。


    “我還以為這期的‘貝克蘭德真實報’會把那位貝克蘭德最年輕教授的故事詳細刊登一遍。”


    如此說著,米切爾放下報紙,轉頭看了一眼騎著深綠色自行車緩緩遠去的,身形略顯單薄的,報紙郵遞員的身影。


    “唉……”


    他輕歎了一口氣,下樓之前便早已在手掌中央的幾枚便士又被其收迴了衣兜。


    “下次吧。”


    他如此說著,目光一轉,竟奇跡般的看到了一家似乎早已開門營業的麵包店。


    “這個時間,我記得市政廳的那些城市環衛們應該是不會讓任何店鋪營業的……”


    米切爾有些難以置信的又拿出了懷表,看了一眼時間。


    此時,才不過六點二十分整而已。


    “算了。”


    他輕歎了一聲,饑餓感也於此時湧上心頭。


    米切爾駐足在黑水安保門口思索了片刻,隨後才將那份新報紙隨意夾在腋下,朝著那個麵包店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他想,隻是買兩份早餐而已,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


    如此想著,在走了不過幾步路之後,他又迴頭看了一眼樓梯。


    希望那位小霍爾先生能夠站好這最後一班崗……


    米切爾無聲的笑了笑,似乎是在笑自己的多愁善感,又或者是在笑自己多慮了。


    他再次朝著那個麵包店邁開了腳步,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這時,一輛有著霍爾家族家徽的馬車也轉過一處新花街的街角,緩緩向著黑水安保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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