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收拾屋子,其實是收拾吳叔住的那一間,我要將我的枕頭被單都套上,然後收拾一下地板上散落的煙頭,以及煙灰缸那裏麵一灘黑色的水。


    很明顯,小賣部的二樓隻有兩間屋子,吳詩雅自己睡一間,那我隻能跟吳叔睡同一間了。


    雖然我確實很想跟吳詩雅睡同一間,但不知道為什麽,我連問都不敢問,總感覺吳叔會生氣。


    到了9點,小賣部已經沒什麽生意。吳叔按了個按鈕,小賣部的“鐵門”緩緩落下。


    我躺在床上玩著吳叔的手機,在搜索著大量新的知識。


    盡管我知道這樣不禮貌,我好奇地點開了吳叔的相冊,以為會有什麽大量的風景照,卻發現裏麵是大量的賬單。


    往下翻,能看到幾張十分憔悴的“小個子”躺在病床上的照片。照片裏的“小個子”長得好像吳詩雅,不過,吳詩雅比她漂亮多了,吳詩雅有又長又黑的頭發。


    再往下翻,就沒什麽意思了,好像是一個中年男人十幾年來沒趣的縮影。


    不過,照片裏的“年輕男子”可比吳叔帥多了,“年輕男子”的雙腳正倒掛在體育器械上,雙手張開著,眼神十分自信地對著鏡頭,露出十分燦爛的笑容。


    我關掉了“相冊”,發現了一個“備忘錄”的東西,正好可以檢測我認識的字正不正確,我點開了“備忘錄”。


    我發現上麵的字都很好認,而且每行都特別簡短,隻是大部分都帶著數字。


    “老天爺,我開玩笑的,最起碼讓我看到小雅結婚成家。”


    “許家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老天爺,求求你,救救我家小雅,我願意一命換一命。”


    “吳可,。”


    “張森,。”


    “王江,。”


    “……”


    “……”


    下麵就無聊得許多,都是名字帶一串數字,我也不知道什麽意思。


    吳叔已經把一樓收拾完了,看見我在玩手機,對我大喊道:“喂,趕緊去洗澡,一身髒兮兮的,洗幹淨點,明天你要跟我去學校。”


    吳叔簡單教了我,哪邊是冷熱水,哪邊是調水流大小。然後,吳叔丟給我了一條毛巾和幾件寬鬆的衣服褲子。


    我將花灑對準自己,衝洗了個遍,將熱水開到了最大,實際上根本不熱,也沒有像手機上說的——洗澡的時候最舒服。


    我反而感覺有點難受,我以為是水流的問題,將水也調到最大,難受的感覺更明顯了,我隻好隨便抹點“香香”的東西,然後就出了洗澡間。


    “不錯嘛,洗幹淨了,像那麽迴事。”吳叔由衷地對我說道。


    吳叔也拿著睡衣褲和毛巾進了洗澡間,沒過多久,就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聲,過了幾分鍾,吳叔就洗好了。


    “喂,你故意的吧,這麽熱,你剛剛在裏麵【煮自己】?”吳叔沒好氣地說著。


    我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隻是吳叔的表情卻十分複雜,像是在判斷我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或者在判斷我搖頭到底是什麽意思。


    吳叔也不再跟我計較,往床上一躺,發出了“哎呦~嘶~哎呦呦~”的痛苦叫聲,吳叔急忙要脫下自己的睡衣。


    隻見吳叔背後一片赤紅,像是剛剛在【煮自己】,我意識到我闖禍了,“吳叔,我幫你擦擦。”


    我發現了床頭櫃旁邊有一瓶“黑州神油”,在手機上搜索後,確實對燙傷有效,便在吳叔的後背塗抹起來。


    吳叔閉著眼睛十分享受,眼睛上的褶皺更多了,在我學的手法下,吳叔很快就打起了唿嚕聲。


    第二天一早,吳叔穿了一身黑色西裝,打了黃色領帶,穿上了逞亮的黑色皮鞋,看上去精氣神十足。


    吳叔叫我坐到副駕駛,叫吳詩雅坐到敞篷去,吩咐我綁好安全帶。


    這是一輛十分破舊的白色微型雙排小貨車,一進車就能聞到很嚴重的皮革味,還有透過陽光看見的細小灰塵,吳叔嚐試發動了幾次車子,都沒有啟動。


    吳叔憤怒地拍了一下方向盤,踹了一下底座,車終於發動了。“氣死老子了,遲早換了這輛車。”


    吳詩雅在敞篷外站了起來,大量的新鮮空氣衝刺著她的鼻腔,“活著真好。”吳詩雅大喊著,吳詩雅總會做一些出格的事情,為的就是證明自己活過。


    吳叔也見怪不怪,隻是不斷地跟我講一些交通知識和傳授我開車的技巧,然後跟我講:“等下去到校長辦公室,別說你是我【兒子】。就說你是遠房親戚的兒子,什麽七大姑八大姨的兒子,反正現在是孤兒了,然後來投靠我,之後什麽都不要說,懂嗎?”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雲省第一實驗中學”,大門上高高地掛著這幾個字,好像已經開學有段時間了,大門這邊並沒有什麽人。


    吳叔下了車,熟練地遞給了門衛一包“中華”,“哥,我們是來學校辦事的,行個方便。”


    門衛不動聲色地收了那一包香煙,然後不耐煩道:“快去快迴,就半個小時。”


    門衛按下按鈕,鐵閘緩緩地被拉開了,吳叔趕忙拉著我和吳詩雅進去,把車留在了校門口。


    “小雅,快去上課,【喂】這邊的事情交給我。”吳叔催促著吳詩雅。


    吳詩雅也抓緊時間向課室跑去,盡管她是各科老師寵愛的學生,她也不能恃寵而驕,總是遲到。


    吳叔將我領到了第五層,校長的辦公室,吳叔敲了敲門,“請進”,聽起來一道十分有威嚴的聲音。


    裏麵的人看上去特別年輕,穿著一身正裝,眉宇間有股英氣,正翹著腿,看見來人是吳正,表情變得十分耐人尋味:“吳正,什麽風把你吹到我這了?”


    “王江,能不能……再幫我一次?”吳正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幫你?吳正,對於你,我王家沒有趕盡殺絕,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王江的臉上十分平靜,讓人看不出王江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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