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玉成和程枝兩人迴到院子的時候,曾陰差他們的談話已經結束了,一行人簡單吃了點東西便跟著三人朝渡口走去。


    程枝跟在哥哥身後左右打量鎮子兩邊的房屋,虛假的日光灑在棕色的木樓上,給小鎮染上一種夢境般的色彩。


    前麵的許遠嘖嘖兩聲:“前幾天的鎮子真是陰沉沉的,現在看著好多了。”


    走在他身邊的女陰差聞言笑了:“小夥子,那是你沒見過真正的中轉站,那可是裝載了無數靈魂跨越時間和空間的地方,哪兒是現在可以比擬的。”


    在場幾名任務者並不清楚她口中的中轉站是什麽樣,聞言隻是沉思了一會兒便沒再開口。


    程枝拉了拉哥哥的衣袖悄聲道:“哥哥做過奇怪的夢麽?”


    江辰並不清楚他問這句話的意圖,但仍然迴想了一下道:“我很少做夢,就算做夢也隻會夢到小時候的事情。”


    從他進入任務廣場後他基本上不會做夢,隻是偶爾會夢見姐姐還在的時候他們一起生活的場景。


    程枝說的奇怪的夢,他倒是從沒做過。


    想到這兒,他微微扭頭看向程枝:“怎麽了?”


    程枝搖了搖頭,他本來想跟哥哥說一下這個鎮子曾經的模樣的,但是他又找不到合適的形容,如果哥哥也和他一樣很會做夢就好了,他隻要一說哥哥便能明白。


    不過他們終究不同。


    一行人邊走邊聊,沒一會兒就到了渡口外的大道。


    曾陰差在濃霧前止步,轉身看向身後幾人:“這便是長口鎮的黃泉路入口了,待會兒進去了我們可能會分開,不過你們不必驚慌。”


    說完他眨了眨眼,被濃密胡子遮掩的臉上似是浮現出一絲笑容:“這路不傷好人......唔,如果不小心受傷了或是遇到一些奇怪的東西......”


    不用他說江辰他們也明白,這是在給他們打預防針呢。


    作為任務者怎麽可能不背負孽債,這次走黃泉路雖然危險但也算機緣,江辰等人在之前就商量好了趁此機會斬斷身上的孽債。


    所以在聽到曾陰差的話時並沒有意外。


    林玉成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我們早有打算。”


    陰差三人組聞言又看向其他幾人,見眾人都沒有任何疑惑便轉身走向濃霧。


    “既然你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那多的話我們也不說了,出發吧。”


    三人身影漸漸被濃霧吞沒,江辰見狀立馬拉上程枝跟了上去。


    他走丟了沒關係,但程枝不能走丟。


    濃霧裏麵的世界和鎮子中不同,哪怕那裏看著有些虛假,但還存有人氣,也能聽到蟲鳴鳥叫和人聲。


    可進入黃泉路後,他們能看到的便隻有腳下的路,兩邊都是隱隱錯錯的黑影,大約是山林或者灌木叢,其他的被濃霧遮掩什麽都看不到。


    江辰拉著程枝走進來的時候便感覺不太對勁,他的左手一空,身邊的弟弟已經消失不見。


    抬頭看向前方,那三個陰差也不見蹤影。


    深吸一口氣,江辰明白自己是已經進入他該走的那條路了,收迴空蕩蕩的左手,掌心似乎還殘留著弟弟手腕的餘溫。


    他捏了捏手掌,定下心神大步往前走去。


    同一時刻,程枝也察覺到了哥哥的失蹤,他左右打量了一下發現身邊並沒有其他人的蹤跡,隻有前方的三個陰差。


    程枝以為是他們沒進來,正打算轉身往迴看就被一雙手給製止了。


    他抬頭看去發現是跟在曾陰差身後的另一名男性陰差,大約是發現了程枝很疑惑,他開口道:“踏上這黃泉路就不能迴頭了,你們隻能往前走。”


    說完他拉著程枝朝著曾陰差兩人走去。


    程枝想把手收迴來,但這人拉得很緊他拽了幾下沒拽掉就放棄了。


    估計是怕他走丟吧。


    程枝歎了口氣,估計哥哥他們都走了不同的路,現在也不知道什麽情況。


    而另一邊被惦記的幾人確實進入了的空間中,原本平靜的黃泉路不知不覺間開始發生變化。


    最先遇到事情的是江辰,他是幾人當中最先進入濃霧的,走了大約半小時後他便發現周圍的場景變了。


    這條被濃霧彌漫的石板路漸漸變成水泥路,周邊的光線也清晰了許多。


    太陽昏黃的日光斜斜投射在他身上,這陽光莫名讓他覺得熟悉。


    江辰眯了眯眼,心中閃過一絲荒誕的猜想,他快步往前走,眼前的濃霧越來越稀薄。


    一條熟悉的巷子呈現在眼前。


    兩邊是老舊的居民樓,狹小的巷子在樓棟之間,昏黃的夕陽從樓棟縫隙投射進來,給潮濕昏暗的巷子帶來一絲明亮的色彩。


    江辰的鼻尖嗅到了熟悉的臭味,這是他小時候每次放學都會聞到的味道,像是從下水道傳來的,也像是巷子內什麽東西腐爛發出的味道。


    空氣中充滿了潮濕和腐朽的氣息,好像整個世界都被這陰暗又潮濕肮髒的巷子替代。


    心中的猜想成真了。


    江辰心中擂鼓般的跳動漸緩,他捏了捏掌心,感受著年幼的身軀和孱弱的力量,抬步慢慢朝著巷子深處走去。


    一步,兩步,他的步伐越來越快,然後跑了起來。


    少年的身影像是風一般刮過小巷,宛如實質的陰影被撕開一道口子,夕陽追逐著他的腳步在巷子殘破的道路上留下痕跡。


    噔噔噔——


    江辰快步跑上樓梯,居民樓裏不少人已經迴來了,樓道裏彌漫著飯菜的香味,想來是哪家準備開飯了。


    他步伐越來越急促,在少年快要力竭時終於到了熟悉的樓層。


    和樓下熱鬧充滿煙火氣的氛圍不同,江辰在踏上走廊的一刹那便感受到此處死一般的寂靜。


    他深吸一口氣,壓抑著心中的恐懼快步走到自家門口,定睛一看發現門鎖著。


    這個發現讓江辰覺得鬆了一口氣,他愣了兩秒後在身上摸索起來,鑰匙應該在自己身上。


    手忙腳亂摸索了一通,少年在褲兜裏發現了家的鑰匙。


    他掏出孤零零的鑰匙,這把熟悉的鑰匙上還有著鐵鏽,江辰用手指摩挲了兩下將其插入鑰匙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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