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枝醒來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眼前是閣樓的屋頂,黃昏的日光照在玻璃瓦上,看著像是夜晚黃澄澄的燈泡。


    他揉了揉眼睛,迴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後慌亂地左右看了看,哥哥去哪兒了?


    但是他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樓下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我明天就去你二伯家,反正你也迴來了,帶你弟弟去鎮上住。”


    說話的是他爺爺,他醒來後也想起一部分之前自己做過的事情,加上鎮子上消失了很多人,他總覺得心裏不安,實在不想再在這兒待下去。


    正好二兒子之前打電話讓他去城裏享福,所以打算馬上收拾東西就走。


    江辰覺得有些為難,因為他任務已經完成了,過不了多久就會離開:“可是我沒多久要上學了,橙橙一個人......”


    老人的聲音平靜無波:“銀行卡我會給你們兩兄弟,都是大人了,該獨立了。”


    聽到這兒,程枝明白他爺爺是去意已決了,這個固執的老人隻要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改變,所以不管他哥哥再說什麽都沒用。


    程枝從床上爬起來,蹬蹬蹬往樓下走,左右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生活,爺爺在不在都無所謂。


    江辰不知道要如何勸說老人比較好,他想要程枝身邊至少留一個家人可以照顧他,哪怕這個家人和小孩兒並不太親。


    身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是程枝醒了。


    “好的爺爺,你去吧,我和哥哥可以照顧好自己。”


    聽見他的話,爺爺的臉色終於好看了許多,點點頭後迴了裏屋收拾東西,沒有再管兩兄弟。


    江辰略有些不讚同地看著弟弟:“到時候我們都走了,你怎麽辦?”


    “哥哥,我馬上就十五歲了,我自己也會做飯,總歸是餓不死的。”


    他的話打斷了江辰想要出口的勸慰,但是後者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他實在放心不下弟弟一個人。


    程枝看他這模樣,想要找另一個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他目光掃向院子,看見站在對麵屋子門口的小夥伴。


    “哥哥,我們晚點把王康送去裏世界吧,剛好晚上的時候就是裏世界的白天。”


    幾個任務完成後,村子裏已經差不多恢複正常,村民們失去了之前被控製的記憶,隻是疑惑自己怎麽睡著了。


    那些消失的人也在他們記憶中被合理化,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好像一切就是這麽存在著。


    江辰聽著程枝的話,知道院子對麵那個‘王康’並不是真的,他斟酌了一下語句道:“橙橙。”


    “如果,你發現對麵院子裏那個不是你朋友......”


    “怎麽可能?他就是,我能感覺到。”程枝打斷了哥哥的假設,目露不解地看著他,對於他這個無厘頭的假設還有一點生氣。


    “他隻有一半是你朋友,另一半是假的呢?”


    程枝毫不猶豫開口:“隻有一半是真的,那也是我朋友,他信任我,所以我不會辜負他的信任。”


    之前江辰的猶豫和疑惑在這裏得到了解答,他沒有再說關於‘王康’的事情,既然橙橙認為他是真的,那他就是。


    到了晚上,一家人安安靜靜吃完飯,程枝沒有問他爺爺這次去了城裏要多久才迴來,他滿腦子都想著今晚上要送小夥伴去裏世界的事情。


    江辰知道他的擔憂,在洗漱完上樓時拍拍他腦袋道:“別擔心,上次你也做到了。”


    程枝摸了摸被哥哥拍過的地方,眼睛亮晶晶的:“嗯!”


    在睡前他還想著剛剛哥哥給他的鼓勵,小孩兒內心的不安穩消散了許多。


    他的唿吸漸漸平穩,然後消失。


    江辰看著他逐漸冰冷的身體,明白他所有的內魄都已離開這具軀殼,也不知道小孩兒什麽時候才能升級,每次進入裏世界都把身體丟外麵總歸不是事。


    程枝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站在村子外麵的大路口處,他覺得自己最近對於能力的掌控熟練了許多,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坐標十分隨機了。


    不過還精確不到位,比如這次他本來是定的自己家,但還是落到了距離家裏一公裏外的地方。


    他小跑著朝村子趕去,剛走到後院就遇到了姐姐,程瑕麵露笑意道:“你一來我就感覺到啦。”


    小少年也對著她笑:“姐姐,我又來看你們了。”


    “少貧嘴,我知道你是來幹嘛的。”姐姐勾著嘴角看他。


    程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其實也有來看你們的意思,本來我選擇的降落點在我們家來著。”


    姐姐看見弟弟這模樣,也沒有再打趣他,而是帶著人走進屋裏。


    他剛走到堂屋,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奶奶,是要這樣勾麽?”


    說話的是田蘭蘭,她手上正拿著幾根織毛衣的鐵針,別扭地學著程枝奶奶的動作,在她旁邊坐在凳子上幫忙團毛線球的正是王康。


    程枝表情十分驚訝,他走近幾人看著王康道:“你怎麽迴來的?”


    王康聽著他的問話,也有些疑惑:“什麽怎麽迴來的?我一直都在這兒啊?”


    “你不是在......”


    程枝的話說了一半,他突然想起來之前哥哥問他的問題——如果,你發現對麵院子裏那個不是你朋友。


    他愕然轉頭看向自己姐姐,如果他這次是帶另一個人進來,姐姐怎麽知道的?


    程瑕雙手一撐坐到凳子上:“別看我,田蘭蘭知道更多。”


    是了,那片空間田蘭蘭肯定去過,她家裏還有進去的通道。


    想到這兒,程枝的視線又轉向田蘭蘭,正在和織針奮鬥的女生放下自己手中的東西,歎道:“王康這個傻東西自己丟了一部分都不知道,差點就被吸幹了。”


    被吸幹成快要散掉的靈魂體樣子,這一點王康還是知道的。


    “我之前去裏邊兒的時候就去他家裏看過,我還說那床上怎麽躺了個人。”


    說著,她斜睨了還在團毛線球的王康一眼:“其實最開始床上的人隻是個虛影,隻有人形。”


    “我察覺不對勁後跟這個傻東西說過,但是他根本不相信我,要不是最後你在地下空間發現他,說不定早就沒有王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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