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生日前的一天,初冬的雪已停,應天府迎來了難得一見的陽光。然而,這明媚的陽光下,皇宮實際上卻並不寧靜。


    林有樂正常在禦書房當差,今天朱棣並沒有什麽異常,一如既往地早早批閱奏折,這幾乎是他雷打不動的習慣。


    其實林有樂現在對這位雨嫣姐姐的要求也感到很奇怪,她不但強調了必須讓自己搞清楚皇上的安排,還強調必須直接通知她本人,不能經過其他宮女。


    從她今天親自來找自己來看,恐怕她的處境不太好,在這種時候,連她自己身邊的人都信不過。


    如果要幫她又不知道從何下手,皇上的心思,哪是他能猜得到的?如果不幫,她又可能隨時把自己的身份捅出去,到時可就麻煩了。


    據鈺兒所說,皇後要到生日前一天晚上才迴來,也就是經書她最早要到皇後生日那天才能借的著,如果在此之前自己身份暴露了,那可能拿取經書也無望。


    所以,雨嫣姐姐的這個忙他可能還是得幫。至少,他必須知道皇上大概的安排。眼下直接問朱棣是不可能了,給他十個膽子都不敢,他必須另外想辦法。


    此時他突然想起一人,那就是和他稱兄道弟的鄭和。身為內官監總管的他,如果宮裏有什麽動靜,他肯定第一時間知道。


    或許,能從他的嘴裏套出點口風?不管怎麽樣,總比去問朱棣強。


    想及此,他便在中午換班休息的時候,直接去內官監找鄭和。


    走至門口處,卻見鄭和帶著二十幾個太監正從內官監出來。這些個太監身形健碩,完全不似普通太監般弱不禁風。


    他上前去問道:“鄭哥,今晚有沒有空,一起再喝一杯?”


    鄭和一見是他,便停下腳步道:“賢弟,為兄今日有公務在身,要帶人換班,我們改日再敘。”


    這些人林有樂從未在宮裏見過,有點蹊蹺,於是他便裝作隨口問道:“鄭哥這急匆匆地要去哪?人員換班還要你親自帶?”


    鄭和一拱手道:“我要去坤寧宮換班,宮裏的事,賢弟切勿多問為好,為兄先行告辭。”言罷,他便帶著那隊太監往坤寧宮方向走去。


    林有樂和其中一人照麵,突然覺得此人有點臉熟,似乎是在哪裏見過。半晌後,他突然想起,此人竟是前幾日在宮裏見過的一名錦衣衛!


    那日他在一名妃子宮中搜查時,曾經見過這名錦衣衛抓人。這人今日怎麽會一身太監服裝扮?


    再看那隊人,個個步伐輕盈,似有武功在身,想必是喬裝打扮的錦衣衛高手,為了掩人耳目,故意不用宮中侍衛。


    他們為何要去坤寧宮?慢著,坤寧宮明日不就是皇後壽宴嗎?難道這些人是為了明天的壽宴提前做的換防?


    隻能如此解釋,明天的壽宴皇後宴請的隻有三宮六院中少數幾個嬪妃,和朱棣幾個近臣,也就是說,朱棣很有可能在壽宴上抓人!


    這就是朱棣的安排!


    更進一步推斷,皇後和朱棣青梅竹馬,且生死患難,肯定不會是要對皇後不利。


    這次而有可能抓的人是宮裏其他的人,而不是那些大臣。如果朱棣想抓大臣,大概率不會在皇後的壽宴上進行,而是在朝堂之上。


    如果在壽宴上動手,這樣最能出其不意,沒有人能想到朱棣會在自己最愛的皇後的壽宴上動手。


    這樣一來,宸妃姐姐豈不是危險?她要是被抓,那不是會把自己也供出來?


    想及此,林有樂捏了一把冷汗。


    不行,還得想辦法通知她,至少讓她有所防範,隻要她這段時間安全,等到鈺兒幫自己拿了經書,自己離開皇宮,到時她的安危就和自己沒關係了。


    心下思定,他又轉身前往承乾宮。


    至承乾宮門口,隻見那蔡姑姑正站在門口。


    他想起之前宸妃交代不能通過其他人告訴她情報,便上前稟報道:“蔡姑姑,皇上有口諭要告知一下宸妃娘娘,煩請通報一下。”


    誰知蔡姑姑卻施了一禮道:“娘娘今日身體抱恙,皇上如果有話,可以由我轉告。”


    林有樂眉頭一鎖,昨天晚上他還見過宸妃姐姐,她麵色紅潤,扇自己那一巴掌還疼得很,哪有身體抱恙的影子?


    這蔡姑姑在門口就把自己給攔了下來,恐怕就是故意讓自己見不著宸妃。


    他故意提高嗓門,朗聲道:“皇上要宸妃明日稍微早點到,才能在百官之前先向皇後祝壽。”


    他能肯定這個音量屋內多少能聽到一點,上次鈺兒在門口的喧鬧聲他在屋內的床上就聽得很清楚。


    這不疼不癢的借口聽起來並沒有什麽,但是由他故意跑來說這個,隻要宸妃能聽到,應該很快能猜到明天有危險。


    作為一個臥底,要是這點智慧還沒有,那也活該她倒黴了。


    他這一嗓子喊出,屋內卻靜悄悄,一點動靜也沒有。


    倒是門口的蔡姑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對勁,她橫在門口道:“林公公,宸妃娘娘今日身體抱恙,還望公公不要打擾她休息為好。”


    林有樂也隻好作罷,他施了一禮道:“抱歉了蔡姑姑,我最近在宮裏忙前忙後,扯著大嗓門習慣了,一時也改不過來,還望恕罪。我迴去還有事,告辭。”


    對他來說,已經在有限的範圍內做到自己所有能做之事,這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倘若宸妃還是要遭難,他也沒辦法。


    把命運懸在別人身上不是他樂少的風格,他今晚還得考慮好,倘若明天壽宴之上身份暴露,又得如何應對。


    皇後的壽宴,注定是一場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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