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將周湖的親筆信交給杏文,讓她送去周家在湖陰城縣的驛站。驛站在地畝街,張家所住的小巷對麵。


    下午,寧朗的副將帶了一批人來,各個著鎧甲配劍戟。副將叫十三郎,他家中十五個兄弟,他排十三,便被叫做十三郎。


    小院一瞬間被圍住,同一小巷的人家也在第一時間被請出。肅寧走出,看著十三郎,“安排好了?”


    十三郎行了一個作揖行軍禮,“按將軍吩咐,均已安排好了,請王爺王妃移駕。”


    他們來時路程多變,旁人摸不清,便早早派人等在了湖陰城縣。一對夫妻,帶著兩女一子以及兩個姑姑,幾個侍女,便是定國公主男裝,有心之人也能猜得出。早在進入湖陰城縣,見到水亭軒的門人,他戒心便更甚了,早早安排好了一切。


    水亭軒有弟子曆練一傳統不假,可若無目的,誰人會來這種窮困潦倒的偏遠之城曆練。並且,他雖非江湖中人,卻也知江湖之事。水亭軒明麵上是武行劍門,實則私下也接暗殺、刺殺的活。這幾年,沒少與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竫也”搶生意。竫也教又被稱為活死人,這活死人的名號,便是水亭軒所取所傳。


    江湖上這些事,他同寧安與孩子們說起過,孩子們聽得樂,寧安則覺得江湖派別紛爭比朝中更怖,不樂意聽,隻想取個眼不見為淨,耳不聽為靜。


    人活一世,哪裏不是江湖,不過是她出身世家貴族,不知不曾見過草莽民間。她聽著江湖人事害怕,卻不知京城之中,朝廷之上,人事紛爭、謀算陰鷙甚於江湖人事。不過是他們這些鍾鼎世家、豪紳皇親愛麵子,裝模做樣,粉飾了肮髒汙穢罷了。


    如同落在石頭城打鐵的師傅、師伯,曾經在江湖之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還不是被他娘與元杞冉玩弄於股掌之間。臨終之時,都不曾發現她們真麵目。


    寧安聽聞兩位老人去世,驚唿問,“何時的事?”


    肅寧道,“有段時間了。”師姐心中雖然埋怨,卻也是個孝順之人,專門迴去了一趟,厚葬了他們。至此,以往的恩恩怨怨,便全了了。


    寧安又道,“一個殺手組織取名‘竫也’,過於風雅了。”


    肅寧笑道,“殺手組織便不能風雅些了?”


    寧安搖頭,“風雅與否,與我有無關,我隻是覺得念起來不夠順口。”她心中所想卻是,殺手組織,要如此風雅的名字又有何用?難不成還能提高些價格嗎?


    肅寧進房中對寧安道,“咱們在這裏多呆幾日再走可好?”


    午睡剛醒來,寧安坐在妝台前梳頭。女子梳頭為防碎發,總是要塗抹一層發油或用刨花水,塗了發油、刨花水雖可製頭發整齊,卻不是很好洗,又總是容易沾了塵土。若非重大節慶,需要朝服正衣示人,她一貫是不用的。不用發油,頭發容易鬆散,每每睡下後醒來便要重梳。


    “可是有事?”


    肅寧點頭,“水亭軒的人來這裏,不知是不是衝著咱們,我想多呆幾日摸一摸。”


    對於他的決定,寧安極少反對。“知道了。”她迴頭看著他,“是不是不安全了?那我不讓禾苗出去了。”


    肅寧笑道,“待會兒我們去縣衙住。”


    “嗯?”縣衙便比這裏安全嗎?


    “縣衙刑房有條密道,通向我的一處宅院。”宅院少有人知曉,套建在一棟廢棄鬧鬼的宅子裏。雖多年未有人打掃,但總歸他們需要的房間不多,現清掃出來幾間便是了。“待會兒你同孩子們去露個臉,便從密道去宅子裏。阿朱她們留下,盡歡與藍姑姑跟著你,青兒那邊也送了兩個人來,你放心用。”均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為人又機靈。


    他拿過梳子,給寧安梳頭,“我想著,你娘既然對燕家姐妹高看,並非一心為你,我們總要提防著一些。”為了外人害了自己親生孩子的母親並非沒有,滿天下數起來,隻怕還不少。並不是每一個女人都適合當母親,也並不是每一個母親都愛自己的孩子。“杏文與範姑姑總歸是她的人,如今又瞞了事,不得不防。”事關他的妻兒,他小心又小心,謹慎再謹慎。


    寧安點頭,“待會兒我將杏文叫來,試探試探,也好尋個由頭,將她派出去,省的她與範姑姑疑心。”


    肅寧又道,“你娘將她們送來你身邊,我本是不願意的。”


    “為何?”


    肅寧直言道,“她們出身總歸不夠清白。”雖然這並非是她們的錯。他喚來盡歡為她挽發。“若是日後有人拿著她們這點說話,多少迴牽連到你。”他需要身份、功勳、名聲,名正言順的登基為帝;寧安也需要身份、功勳、名聲冊封為後。應州一戰使他名聲有損,寧安為祖母女的曾經讓她身份有虧。天下人不會看他們是否不得已,更不會看他們的對錯,他們甚至不會看他們所帶來的十年邊境平穩,不會管何種出身與他們生活利益並無任何關聯,他們隻會拿著他們的有損、有魁,不停的、不斷地指責、質疑,甚至攻擊。他們會站在倫理道德地至高點,打著正義、見義勇為地名義,去攻擊別人,以此或得虛榮與優越。


    寧安透過銅鏡看著他。


    她明白。


    “爹呢?”寧安問他。


    肅寧挑著珠釵,拿起一支金桑絲年年富貴簪插在她的發髻上。“想想要吃桃酥,爹帶她與禾苗去買了。”雖然隻有一日,但想想似乎發現外公比爹娘好說話,一上午都纏著寧朗,對他親熱的不得了,一口一個外公,把寧朗哄得一上午笑就沒斷過。


    寧安拿著蘭花簪比量著,聞言忙道,“你同爹說了不能給想想吃點心了嗎?”不知是不是小時候被人所害,身體雖然調理的不錯了,胃口依然大,特別喜歡一些甜膩的酥餅、桃酥之類的點心。閻大夫同他們說了,想想的身體便是餘毒消了,也會比禾苗更容易長胖,讓他們注意著。


    肅寧見她急了,忙按著她的肩膀安撫她。“同爹說了,你放心,爹不會給她吃的。”隻是見不得想想眼巴巴的模樣,說是買迴來放著,也能讓她安心。


    盡歡捧著釵飾盒站在一旁,寧安拿起一枚金鑲二龍細珠細口,讓他幫著插在發後。她輕歎一聲,眉頭微蹙,不甘又恨恨道,“誰人要害想想,查了這麽久也沒查出個一二,每每想起,我心中總是恨惱難消。”還有那個曾在大長公主身邊的謀士,意圖害皇上、娘、王爺與她,以及他們兒女的女人,始終找不到。


    越想越是惱恨,寧安將一根點翠條仍在妝台上。“查了快十年了,隻知曉是個女人,其餘一概不知。”不怕敵人在明,就怕敵人在暗。


    肅寧掃了一眼盡歡,盡歡退下。他在寧安身邊坐下,攬著她,與她額頭貼著額頭。“憑她機關算計,不還是均失敗了。”父皇很好,娘很好,他與小安以及孩子們也越來越好。“她如今按兵不動,不正是怕了我們。”怕他們找到蛛絲馬跡,怕他們發現她的身份,怕他們找出她。他哄著她,“我和孩子們有你這個小福星在身邊,還有什麽好怕的。”


    寧安聽著心中舒服,笑道,“你竟哄我。”


    “不是哄你,真心誠意。”他舉手便起誓。


    寧安握住他的手,眉開眼笑調侃,“你的真心誠意便是熄了燈叫小妖精,點了燈便成小福星了嗎?”


    肅寧張開手臂抱住她,對著她的唇輕咬了一口。“你不是小妖精,我今日早起腿都發軟。”給他咬的,脖子上的牙印根本遮不住,今早寧朗看著他臉色都不對了。似乎是他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


    寧安抗議,“分明就是你自己不知節製。”她伸手推了推他,青天白日的,孩子們隨時會迴來。“對了,這邊的事了了後,我想去寧州住一段時間。”


    “嗯?”他貼在寧安脖頸處,輕嗅她身上的味道。這些日子她換以積雪草製成的潤膚油膏,身上帶著淡淡的積雪草味,十分好聞。


    “我這邊有消息,說是王氏一族的楚姨娘在涼州的娘家來人了。”楚姨娘何時突然冒出了娘家兄嫂舅伯,又因何不惜千裏迢迢尋到京中?“我差人查了下,她娘家人入京的日子,差不多便是咱們歸京的日子。”


    肅寧正色道,“你懷疑是他們害了咱們想想?”


    “他們從涼州入京,無須經過錢塘,偏偏繞道去了錢塘,又是在我生想想前後,我不得不多想。”會害他們的人,他們首先想到的便是四大家族,其次便是有野心有異心,將王爺視為攔路虎的人。“大長公主生前不是同康王也有來往。”


    肅寧想了想,“這樣,今年若是西涼主動挑釁、發兵,過年我便帶你與孩子們去寧州小住一月。”他看著寧安笑,“你也許久未曾見青兒了,寧州是青兒的封地,也算是你的家。”走水道,千二百裏,朝發暮至,便是西涼有動,也能及時趕迴。


    寧安聞言歡喜,捧著他的臉,狠狠的親了他兩口。胭脂唇印因在臉上,一邊一個。


    肅寧一邊擦著臉一邊走出,藍姑姑看著他深深的笑了。


    同福客棧的老板姓童,老板娘姓甚名何無人知曉,人人見她丈夫稱童老板,見她則稱童掌櫃。客棧中一個廚子,一個賬房,一個跑堂,一個打雜。


    廚子是外地人,似北邊人,四十多歲的模樣,生的高高壯壯的,說是家鄉大雪,妻兒都沒了,一個人看著舊事務傷心,便離開家鄉了。賬房與跑堂都是附近的人。賬房是應州人,屢考不中的窮酸秀才,為人迂腐懦弱,應州的祖宅被他買了趕考,迴來後無處可去,便來做了賬房先生。跑堂與打雜均是童老板家親戚,跑堂二十上下,打雜十四五歲的小子,兩人均是活絡、能說會道之人。


    寧朗帶著三個孫兒來同福客棧吃下午茶,童掌櫃認識他,見他忙提著裙擺上前。“將軍,您怎麽來了?”應州城守城將軍,少有人不知。


    寧朗道,“帶我這幾個外孫來吃茶。”他抱著想想,找了張桌子坐下,“我這小孫女想吃桃酥了,上盤桃酥,上盤牛乳糕,琥珀核桃、鹽炒杏仁花生都上些,再來壺茶,煮壺羊奶。”


    童掌櫃看著這幾個孩子驚訝道,“他們是將軍的孫兒?”當時見他們一家氣質出眾,心知他們身份不簡單,卻不知那女子竟是夏侯將軍的女兒。


    寧朗點頭,童掌櫃原先還想問兩句,見他不願多說,便笑著下去準備茶點去了。


    這個點,客棧裏的人不多。寧朗坐在一樓靠窗的一個角落,這裏進可攻,退可守,也能將客棧的一切盡收眼底。駐守邊境多年,警惕已經刻在了他的骨子裏。


    “這裏長著一種山果,紫黑色,甜脆甜脆的,過些日子熟了,外公帶你們去采。”各地有各地的特色,如同不同地區的人,身形五官均有不同,有些明顯些,有些則不太看得出來。


    湖陰城縣,這些日子來了不少外地人。


    想想坐在寧朗腿上,寧安不給她吃的東西,她也不敢吃,隻是拿著一塊柿子幹慢慢磨著。寧朗笑道,“你們爹幼年時比你們還壯實。”皇上皇後就這麽一個兒子,自然寵著,皇後甚至因為不放心乳母,親自喂奶喂到他一歲。“有一次我迴家,你們祖奶奶同我說想給你們爹娘定親,我把小安叫來,問她對肅寧印象如何,她說,白白胖胖的,看著挺好。”他聽後又去問了肅寧,肅寧也是一樣的話,說喜歡小安,問他喜歡什麽,他便說小安白白胖胖,看著便歡喜。


    禾禾問他,“那爹怎麽瘦下去的?”


    寧朗想了想,“長大就瘦了。”孩子胖些也是正常。他拿了一塊桃酥給禾禾,“你們小時候與想想差不多,現在不是瘦了不少。”騎射拳劍,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每日練武要一個多時辰,騎射也要一個多時辰,餘下的時間不是上課便是學棋練字,如何能不瘦。他低頭看了看肉嘟嘟的想想,再說了,他們爹娘都是圓身子、大骨架,幼時都胖,他們又能瘦到哪去。他對禾禾道,“胖些好,姑娘家珠圓玉潤才漂亮。”


    他們的斜對麵,坐著兩個人,看裝扮似本地的商戶,均著絲綢。兩人一邊喝茶,一邊談論著什麽,不時有一兩句行情不好,江南潮濕,桑蠶吐絲質量不好冒出。


    客棧大堂,坐了一桌,不晌不晚竟然沒人點了一晚麵,腳下放著放著兩個大木箱,似賣藝的班子。他們旁邊的一桌,譚劍與蔡蘭蘭對麵而坐,麵露憂愁。


    水亭軒。


    寧朗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們,噙了笑拿著碗喂想想喝奶。


    沒一會兒,一個著短打,卻是書生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同小二說了兩句話後,便開始搬酒。他體型較瘦弱,酒壇大、沉,他搬著走幾步便要放下喘息會兒,然後繼續。酒壇腹大,無法環繞,若非力氣極大,很難搬起,他便用兩根麻神,結成漁網狀,兜住壇腹,以肩為支撐抱起。


    想想仰頭問寧朗,“為什麽不背著?”盡歡姑姑抱不動她的時候就會背著她,說是更省力。


    寧朗看著禾苗,“你們告訴妹妹為何不背著。”他捏起一塊桃酥咬了一口,甜的膩人,隨即又放下。他記得同福客棧的桃酥,肅寧最喜歡。他比姑娘們更喜甜。有一次他用這點嘲笑他,他還惱火了,大半夜同他打了一架,輸了後還口口聲聲道,是看在小安的麵子上,尊重他手下留情。如今想想,他對小安沒盡過的父親職責,全給了肅寧。


    苗苗道,“他體型單薄,腳下不穩,酒壇又大又重,若是背著,一個踉蹌便會將他帶倒,灑了政壇酒。若是彎腰背負,他也受不住酒壇的重量,酒亦會灑出。”抱著雖不太好走,卻能保證壇中酒不灑。


    禾禾看著搬酒人一會兒,“他看著像是讀書人。”


    寧朗道,“他是宋秀才,文采不錯,原該中舉。”


    禾禾追問,“那為何未中。”


    “因為他將身份賣給了旁人。”宋秀才家中窮,他沒銀子買書,也沒銀子進學堂,便是他堅持了下去,中了舉人,也拿不出入京科考的盤纏。“你們要知道,讀書可以改變命運,可沒銀子讀書也難。”開蒙不難,找個識些字的人便能教,可後來的童聲考試,秀才考試,舉人考試呢?便是經過種種困難,中了舉,無人賞識,無人舉薦,又能如何?絕大多數隻能在偏遠州縣蹉跎。


    苗苗道,“可每當門閥士族多了,帝王便又需要這些寒門貴子分權。所以才會有寒門出貴子一說。許多時候,學識能力隻能排第二,運勢才是第一。”


    寧朗問他,“誰人告訴你的?”


    苗苗偏了偏頭,“娘。”有一次,白舅母說朝堂之上,本就不公,天下之間,有學識有能力的學子無數,卻偏偏不能入仕,而像他們這般生來便顯貴的人,什麽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最好的一切。他們聽不明白,娘便同他們說,他們生來顯貴,是他們運勢好,會選爹娘,會投胎。他們什麽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一切,是爹娘以及爺爺奶奶的努力,誰得到權勢金錢都不容易,想要守住也很難,他們無須因為可憐任何人,便將祖祖輩輩打拚來的金錢權勢分出去。“娘說,做人不能太善良,人活一世,自私點不是錯。”


    寧朗眉頭微蹙,隨後道,“你們娘說的對。”他擦去苗苗唇角的酥皮,“富貴之家也好,寒門貴子也罷,誰也不能拿大了,一方大了,定會出亂子,可若想做到平衡,又很難。”國之重臣,說白點,一心為民的又有多少。帝王之道,便是懂得製衡,在百姓與貴族之間製衡,在國家與個人之間製衡,在權勢與民心間製衡。


    肅寧與他的孩子均深諳此道。


    白錚錚的許多想法很好,但她顯然不知製衡二字。


    白錚錚想要平權,想要人人平等,她做不到,可是他的女兒可以。或者說,他的女兒聰明,知道如何給大多數百姓一個美好的期望,一個向往,一個奮發向上的動力,借此達到自己的目的。她要身份地位,也要名聲擁護。她可以給他們一些便利,一些福利,換來他們的擁護,為肅寧,為夏侯一門,公羊一族,為她的兒女們,也為自己。


    昨夜他同肅寧聊過後,既震驚小安的膽大妄為,也萬分欽佩她的能力。如肅寧所言,誰人嚐過金錢權力的滋味都不會願意放手,哪怕是一直簡簡單單的小安也是如此。


    這是利用嗎?不,隻是換了一種方式,換得天下安寧,長治久安。犧牲一小部分人,換得大多數人的和樂。


    “小鄧哥,銀子還是記著,月底我們掌櫃的去跟你們掌櫃的結。”小二清點了酒,對鄧款揚聲道。


    “宋秀才就是湖陰城縣人,街坊四鄰,彼此都相熟,可你看現在,他們喊他小鄧哥喊的多順嘴。”並非指責他們,而是各人有各人的為難。“宋秀才的娘得了慢性病,要長久服藥,其中有一味藥價格不低。鄧氏醫館的掌櫃的有一獨子,為人倒是機靈聰明,學識也不差,偏偏秀才久考不中,他便為子買了宋秀才的身份。”除了長久供應宋秀才母親湯藥外,他還給了他們一套小宅以及五十兩。自此,宋秀才成了小鄧哥,鄧公子成了宋秀才。“他們或許感到可惜,也或許覺得宋秀才可憐,可誰會說什麽呢?便是有心相幫又能幫多久呢?”救急不救窮。他們更不會給宋秀才任何建議,無論是讓他專心讀書考取功名,還是勸他賣了身份,在日後都會成為宋秀才埋怨他們的理由。


    這些,縣衙便不知道嗎?知道,不過是裝作不知罷了。許多事,便是他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非必要,誰願意介入旁人的因果呢?


    禾禾不解,他隻是賣了身份,怎麽像是他沒有了未來一樣。“他可以用現在的身份重考啊。”


    “不可以。”寧朗搖頭,“鄧光曾犯過罪。”國法有定,祖父、父、自己三代內有犯罪者,終身不可科舉。


    苗苗越發不解了,“可鄧家獨子不是童生嗎?”


    寧朗看向離開的宋秀才,輕輕哼了一聲。“宋秀才答應賣了身份,簽了協議後,改戶籍考生畫像前,鄧光去犯罪了。”搶了蔣大娘家的肉鋪,並將蔣大娘的兒子打成了重傷。鄧家清楚,蔣家有著京城貴客的關係,縣丞定不會輕縱了他,便是賠了蔣家銀子,也定會留下罪行檔案。


    禾苗明白了,禾禾驚唿,“鄧家如此奸詐?”


    寧朗對她笑了笑,“比鄧家更奸詐之人多了去了,日後你們總會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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