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去叫青蔓姨娘的時候,她正在與近身侍女醉夢抱怨最近府上越來越輕待她了,瞧瞧這都是些什麽菜。


    “一點葷腥都沒有便算了,連個雞蛋鴨蛋都沒有。”她惱怒的扔下筷子,“不吃了。”


    醉夢勸道,“姨娘,其他幾位姨娘吃的也都是這些。若要加菜,也不是不成,隻是需要自己掏銀子。”


    青蔓看著她,滿臉掩飾不住的不滿。“這規矩是誰定下的,以往也沒見這麽多的事。”


    醉夢心裏道,以往都是您管家,還不是想吃什麽吃什麽,如今王妃管家,她早就定好了一份食單,府中的每日餐食都需按食單來,采買也是如此,不允許向以往一樣,不論什麽,都聚上一堆。


    青蔓瞪著醉夢,正要發火,阿朱在喬稽的陪同下來到了青蔓的院子。她站在門口,雙手交於下腹,恭敬而又冰冷道,“青蔓姨娘,王妃有請。”


    青蔓坐著不動,她心底到底是不服的。她在王府中八年了,比王妃還要多一年,她管著府中上下大小事務七年了,如今一句王妃的身子好了,便讓她將什麽都交出去了。她如何能平衡。


    等了七年,等不到為王妃便算了,如今竟連管家之權都被卸了。


    阿朱抬頭,輕掃她一眼,“青蔓姨娘可是要違背王妃的意思?”


    青蔓起身,麵上還帶著慍色。“什麽事不能明日說。”


    阿朱冷哼一聲,“毒害王妃一事,您說可不可以明日再說?”


    青蔓跟著阿朱,來到了院子,見跪了滿院子的人,心中一緊。


    “跪下。”寧安輕掃一眼青蔓。


    “憑——”什麽。一句話沒說完,便被阿朱一個膝頂,將她按在了地下。


    寧安微微一笑,“就憑我是王妃,寧王明媒正娶,八抬大轎迎入門的王妃,就憑我是夏侯一門嫡長女。就憑無論論何種身份,你都低於我一等。”


    “你!”青蔓看著寧安,她已經全然沒了她初見她時的瘦弱、軟弱。她披著狐裘,內襯錦衣,神采飛揚。


    “我雖是姨娘,卻也伺候王爺七年,你憑什麽羞辱我。”她怒火中燒。身份,是她心底永遠也忘卻不了的痛,也是她最不能為人提起的東西。


    “我並未羞辱你,我不過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覺得她羞辱於她,不過是她自己恥於承認罷了。“青蔓,我今日叫你來,不過是問一問你,可曾買通了我的貼身侍女,打探我的消息,偷盜我的嫁妝,亦或者有暗害我之心?”


    青蔓埂著脖子,“沒有。”


    “好。”寧安笑了,轉向芍藥,“青蔓姨娘說沒有,那你便好好同我解釋一下,你兄長幾百兩的賭債,你是如何幫他平了的。”


    芍藥的兄長好賭,她是被賣入夏侯府的。最初,她的家人是想要她做大哥的通房,若是能成為姨娘,也能幫襯家裏。可是大哥嫌她太小了,便將她送給自己了。這麽多年,她在夏侯府的工錢,都送入了好賭兄長的口袋。


    “四年前,你的兄長又賭了,不僅賭了,還欠下了三百兩銀子。”她站起身,走到芍藥的麵前。“他被人打斷了一條腿,你的父母來求你想想辦法。”她逼視著她。“那段時間,你天天都急的直掉淚,柳風她們還給你湊了五六十兩。”她勾起了唇角,“你以為,你們不給我吃,讓我整日餓著,讓我沒有多餘的精神思考、四處走動,隻能躺在床上,我便不知道了嗎?”她受青蔓姨娘苛待,青蔓姨娘日日隻給她清粥,讓她消瘦的不成人形。可對她的幾個侍女倒是挺好,主子受著苛待,她們倒是沒受影響。若是真心實意,若是忠心耿耿,怎麽也能弄些吃的來偷偷給她了。


    她隱忍不發,不過是身體太差,不過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芍藥撐在地下的手冰涼,她飛快的看了一眼青蔓姨娘,青蔓並不看她,隻是偏過頭。


    寧安繼續笑道,“我更好奇,青蔓姨娘從哪兒弄來的三百兩。”她入王府的時候,不過是帶了一份尋常的嫁妝,來後一年,為了與府中的一眾下人打好關係,布好眼線,已經全散出去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同幾位管事核對王府的賬本,不清不楚的賬,莫名其妙支出的賬幾千兩,記在青蔓姨娘頭下的不明賬目,更是多達兩千兩。”她轉向青蔓,“尋常人家,日常衣食,孩兒上學堂,一年百兩足矣,我也想問一問青蔓姨娘,你因何由從賬上支走了兩千兩,可是用這些錢收買府中的下人了?”她的聲音輕輕的,可每一句都直直砸入青蔓姨娘心中,震的她心肝欲裂。“一月前,你又從賬上支走了五百兩,給的理由是買參。我想問一問,什麽樣的參值五百兩?參在哪兒,為何我沒看到。”她嗬笑一聲,“還是說你偷偷的全喂給寧王吃了。價值五百兩的參,你就不怕把他吃死嗎?”


    秦長鬆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寧王妃,倒也有意思。”


    寧王看著秦長鬆,嗯了一聲,“青兒和他姐姐一樣,也很有意思。昨天,他問我,我應該叫秦大人什麽,是叫秦大人,還是秦公公?”


    秦長鬆眼神微沉,寧王繼續道,“小安讓他叫秦大人,青兒又問,可他明明就是公公,如果喊他大人,會不會顯得不尊重他。”東西廠衛的權力僅次於當朝宰相。


    寧王滿意的看著秦長鬆黑了臉,他挑釁的笑了。


    “你——”


    寧安假模假樣的歎了口氣,“青蔓姨娘,你好歹也是禮部侍郎的侄女,你不會真的以為,先皇後寧可忤逆皇上,也要為寧王定下的親事,寧王妃是個可以任由旁人欺淩的傻子吧。”她日日吃不飽,餓的沒力氣,哪裏還有思考的精力。如今她一心要護住自己的家人,又吃飽了,有了力氣,自然便有精力,思考觀察這一切了。“青蔓姨娘,我也並非不講情麵的人,要麽你將參拿出,要麽將五百兩拿出來。”她微微前傾,湊近青蔓,“從你那身份地位低微的生父那裏。”


    青蔓姨娘的臉慘白,她怎麽知道,她是怎麽知道的。她怎麽知道她的父親一家找上她,又如何知道他們以寧王的嶽丈自稱,先是哭窮,後她不願給他們錢,他們便叫嚷著要見寧王。


    寧青走過亭子,想要去找文奶奶,卻被寧王給叫住了。“過來,也看看你姐姐是如何懲治下人的。”對於他而言,姨娘也不過是有另一種功能的下人。


    寧青走進小亭,伍德給他搬來椅子。秦長鬆見過寧青幾麵,確是第一次仔細的看他。麵如冠玉,神若秋水,正凝睛外看,豐神綽灼,體貌端莊,耀人心目。


    他道,“夏侯老將軍一糙漢,竟然能有如此貌美的兒子,倒是稀奇。”


    “小安說青兒像娘。”寧王笑道,“不過男孩子長成這樣,總歸是不太好。”


    寧青看著寧王,“為何?”


    寧王與秦長鬆對視一眼,哈哈大笑。“如今你還小,日後你大了便知道了。世間男子,並非所有人都喜歡女子的,也有喜歡嬌美男子的。”便是這各地的青樓楚館,有些也是有著孌童的。


    “為何?”寧青又問,他烏黑的眼眸看著寧王。“若是不喜歡女子,那為何要喜歡似女子的男子的。不是應該喜歡像王爺這樣的嗎?”


    秦長鬆一口茶嗆在喉中,一邊咳,一邊笑。


    寧青十分認真,“嬌美的男子與女子又有何異,自然是像王爺這般的,更有挑戰性,也更惹人喜愛。”


    寧王沉下臉,看著寧青,摸不準他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秦長鬆則是在一旁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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