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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蕭瑾都會疑惑自己怎麽會養成這種性子,麵上越溫和柔情內裏就越冷心冷清,她才十三歲,按理也應是少女懷春時,可薑鴻對她那般好那般喜愛,她也依舊隻感動了一會兒,那句“我也很幸運”裏含著的到底是淑妃話裏那種幸運,還是幸運自己能夠借著薑鴻得到想要的皇後之位與那些權利,蕭瑾自己清楚得很,明白得很,正因如此,她一麵慶幸自己是如此理智,一麵又悲哀自己的理智。


    但,蕭瑾也知道自己沒有任何想要更改的想法。


    從一進殿裏蕭瑾就知道薑鴻在那躲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那樣覺得,但她的感覺並沒出錯,那些溫柔羞怯的神情到底有多少真心實意呢,甚至裏麵真的有真心實意嗎?


    閉了閉眼,又是那個永遠恬靜柔和的蕭三娘,抬起頭,正巧看到薑鴻也微微垂下了眸子,那雙眼角微微上翹的桃花眼正含笑看著她,逆光而立仿若天上神明。


    薑鴻看著蕭瑾的時候專注得很,仿佛這世上隻有你一人,眼前人正是心上人。


    仿佛在他眼中,漫天神佛皆不如你。


    “你方才為何會哭?”薑鴻忽然問道。


    蕭瑾明白他是高興的,略壓了壓嗓子,“我很高興,喜極而泣,又恰巧看見六哥你,一時沒忍住,倒讓六哥你看了笑話去。”那副宛若鶯啼的好嗓子哪怕壓低依然好聽得很,反而更惹人憐惜。


    “我也很高興,世安,我也很高興。”薑鴻有幾分無措地笑了笑,“你今天很漂亮,不,你什麽時候都很漂亮。”


    那個乖張恣意的六皇子真的會有這樣的時候嗎?這樣無措羞澀的時候。


    蕭瑾笑了笑,那雙含情凝睇的眸子似有似無地看著薑鴻,突然問道:“六哥方才也在殿中嗎?既不想讓我知道,又為何要追出來呢?”


    “我方才是在殿中,就連世安你也是我讓母妃請來的,因為我讓母親贈予那小定之禮的步搖,我覺得我在可能會嚇著你……”見蕭瑾露出笑意,薑鴻也又出現了那種帶著點傲氣的笑容,“至於我為何要追出來,是因為母妃說世安你有東西要贈予我。”


    “哦?我還以為是我與殿下心有靈犀呢。”蕭瑾假意做出失望模樣,隻很快就又是一派羞澀地從衣袖裏拿出那荷包,“這荷包是我自己親手做的,今日姑母召我與母親進宮,我便想著可能會遇上你,便帶上想著要親手送於你。方才我本打算交由淑妃娘娘,可又覺得不大合適……所以,六哥願意收下嗎?”


    薑鴻心跳得厲害,他傾慕眼前這個姑娘,而這個姑娘此刻也好似愛慕於他,不知為何,薑鴻這個素來不愛吃麥芽糖,此刻卻覺出絲絲的甜意。


    薑鴻接過荷包,咳了咳想要壓下那一並衝湧上來的笑意,可顯然並未成功,“我送世安迴芙蓉殿吧。”


    “好。”蕭瑾朝薑鴻淺淺一笑,便顯出了兩個笑靨,一副柔弱無辜的模樣。


    淡淡的光芒灑在這座宮城上,宛若瑤台仙境般,而在薑鴻眼裏蕭瑾就是這仙境裏最美麗最動人心魂的那位仙子。


    兩座宮殿離得並不算遠,不一會兒便走到芙蓉殿了,站在芙蓉殿門外,蕭瑾開口道:“那世安就先進去,有勞六哥送我迴來了。”


    見薑鴻點頭,蕭瑾轉身步履輕盈地朝芙蓉殿內走進,快到玉階時,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似得,轉過身來,對薑鴻莞爾道:“我今日非常高興,多謝六哥了。”


    未等薑鴻迴答,她便轉身離去。


    薑鴻目視著她的背影,低頭含笑道:“我也很高興,我的小姑娘。”


    寧氏與德妃都不是愛說話的,二人關係也算不上要好,因而整個殿內幾乎也算是寂靜無聲。


    蕭瑾走進來還未行禮,德妃便道:“世安,過來,到姑母身邊來。”


    蕭瑾依言走到她身旁,德妃問道:“淑妃喚你前去都和你說了些什麽?”


    “未說什麽,不過閑聊了些家常事罷了。”蕭瑾垂下眸子,一副恭謹的模樣。


    “這就好,淑妃性子溫和,你又是這麽好的姑娘家,想來也不會對你有何意見的。”德妃麵上倦意更濃,“我瞧著時辰也差不多了,堂嫂與世安便先迴去吧。”


    “臣婦告退。”


    “臣女告退。”


    坐在迴府的馬車上,蕭瑾悄悄掀起了馬車邊窗的帷裳,看向漸行漸遠的太平宮。


    許是這日光景實在是太好了,竟將這座宏偉巨大的宮殿映襯得如此輝煌,讓蕭瑾都忍不住心神激蕩。


    她低下頭,看著身上係的玉佩,忽然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容。


    隻要薑鴻不讓她失望,她也不會讓薑鴻失望的。


    一旁的寧氏閉著眼,似乎很累。


    迴府後,蕭瑾與寧氏下了馬車,被婢子護著走進大門,又坐上幾個粗壯的婆子抬的小轎子,各自迴了院子。


    吃了幾塊點心,又喝了碗杏仁茶,蕭瑾歇息了會兒,便帶著燕歌與楚歌兩個走去了蕭璉的無嗜居。


    蕭璉正在那把玩著個蜜蠟佛珠串,見蕭瑾進來,也沒起身,隻招招手,示意蕭瑾走到他身邊,說道:“世安妹妹,你瞧瞧這東西,真是渾然天成,萬裏無一的珍品。”


    蕭璉喜好收集這些金石古玩之類的,這無嗜居裏頭就擺放著不少他自個收的東西,奇珍異寶亦不在少數。


    蕭瑾對這些不感興趣,不過也能瞧出他手上這東西確實是難得的好東西,便說道:“璉哥哥這是又從哪得來的好東西?”


    “是薑澧那小子送我的。”蕭璉看樣子著實喜歡這東西,眼睛都沒離開半點。


    “是吳王府的宣平侯爺啊,正巧今日我也從姑母口中聽說了另外一位吳王府的人,看樣子璉哥哥和吳王府很是有緣啊。”蕭瑾含笑說道,略帶調侃。


    “但現在是沒緣了。”蕭璉抬起頭,看著略有驚詫之意的蕭瑾,笑著說道,“薑澧特意用這串子賄賂我,說讓我別選她妹妹,我聽他那話頭裏的意思,那位樂平郡主早有心上人,卻不敢告訴吳王與吳王妃,隻能拖最信任的二哥來拜托我了。”


    蕭瑾雖原本有些怔愣,卻立刻反應過來,“那璉哥哥的意思是要選那位臨汝郡主了?”


    “對啊,我既已收下了這串子,自也要成人之美,放過那位樂平郡主了。”蕭璉漫不經心答到。


    “姑母又不是非要璉哥哥你在二位中選出一個來,你若都不喜歡……”


    蕭璉擺擺手,道:“這是姑姑的好意,再者我也沒有什麽喜歡的姑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嗎?”


    蕭瑾也不再勸說,隻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那個小琴師璉哥哥你打算怎麽辦?”


    “這定是琅哥和你說的,我就知道他什麽事都會和你說的。”蕭璉將那串子繞了幾圈戴在手上。


    “這是三哥無意中說出來的,又不是特意說的。”蕭瑾斂了斂耳邊的碎發。


    “你放心,我知道規矩的。”蕭璉看著蕭瑾說道,“對了,琅哥與沈三小姐的婚事也快要定下了吧,還有老四與許二小姐估計也快了。”


    “這倒是,今年咱們家有好多喜事呢,三哥與表姐定在四月初八,四哥定在六月十九,都是找人算了的好日子。”蕭瑾算了算,說道,“臨汝郡主今年九月便要及笄了,若你們二人定的早的話,今年想來也能夠完婚的。”


    “倒都是些好事,說明咱們蕭家人丁興旺。”蕭璉懶散地倚靠上靠背坐褥,“你那遊記,昨晚我連夜給看完了,寫得十分的好,看完才覺出來已是卯時了,大才,吾家世安妹妹果真大才。”


    “我看璉哥哥這是要趕我走啊。”見蕭璉討好地拱拱手,蕭瑾做出不高興的模樣,“那我也不耽誤你,你當我這一早晨就輕鬆了。”


    “我錯了還不成,等你過生辰的時候,我這個做哥哥的定給蕭姑娘你送上份大禮。”


    “你這一說可好,直接拖到十月去了。”蕭瑾笑出聲來,“不過,你若是真選了臨汝郡主,我可就遞信去宮裏告訴姑母了,你真的不再想想。”


    “不想了,反正都一樣。”蕭璉閉上眼,做出睡覺的模樣。


    “那璉哥哥我可就先走了。”見蕭瑾離開,蕭璉睜開眼睛,忽然又重複了遍,“反正都一樣。”臉上是副極為無所謂的神情,仿若什麽都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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