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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依著以往這時辰,長安城中定是萬物靜籟,可今日乃是上元佳節,尋常不得輕易出門的閨秀們自然個個皆打扮精致隨著家中父母兄長等人出來觀燈。


    前不久剛被封為秦王的六皇子殿下薑鴻頂著自己那張肆意華貴的漂亮皮囊在這招搖過市,不少嬌俏的小女兒家瞧見他都忍不住悄悄紅了臉蛋,更有那大膽的趁人不注意悄悄往他懷裏丟個香囊手帕什麽的,薑鴻抬眼望去,朝人家笑了笑,可一轉身就毫不猶豫給重新扔了迴去。


    身邊跟著的守拙和藏愚兩個,連忙給他拍著馬屁,什麽豐神俊朗什麽文武雙全皆給他套了上去,薑鴻也沒理他們,那雙時時刻刻含情脈脈的桃花眼,轉轉悠悠地停在了一個纖細婀娜的身影與那露出的小半個清麗絕豔的臉龐上。


    隻見那燈下少女如珠如玉般,白皙柔膩的臉頰上有著淺淺的笑意,眼睛生得很漂亮,裏頭恍若沾滿了星辰無數,櫻唇點點,嘴角處的梨渦若隱若現,薑鴻忽然想到她似乎很喜歡紅色,那日在宮宴上賜婚時她就穿了件紅裳,尋常人穿紅多少有些濃豔庸俗,可她不同,她似乎有些瘦弱,羅裳加身更顯弱不勝衣,又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極為招人憐愛疼惜。


    驀然迴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楚歌與菱歌守在蕭瑾身旁,蕭瑾心裏有些漫不經心地挑選著花燈,忽然就感覺有人快步走到自己身邊,她還未抬起頭,便聽一道清朗明快的聲音問道:“蕭姑娘這是在挑選花燈?”


    蕭瑾隨著這問聲看去,見是薑鴻,也無半點驚訝之意,隻柔聲說道:“在花燈鋪子前不挑選花燈,豈不是砸了老板的場子。”


    她的手在一盞上頭畫著嫦娥奔月的花燈上停留,正要喚驪歌拿錢,就聽見薑鴻說道:“這花燈就當做我贈予蕭姑娘的吧,我似乎有些驚擾了蕭姑娘,便當做賠罪可好?”


    “秦王殿下說笑了,您並沒有驚擾到我。”見薑鴻臉色略有失望之色,蕭瑾繼續慢慢悠悠說道:“不過這燈我便也就收下了,便多謝殿下好意了。”


    薑鴻聽見她的話,略勾了勾嘴角,“那不如我邀蕭姑娘去河邊走走,畢竟蕭姑娘一人觀燈也不安全。”這就是有些故意忽略蕭瑾身後那兩個明晃晃的婢女了,頗有些睜眼說瞎話的意思。


    “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蕭瑾抬眼看薑鴻,他生得高瘦,比蕭瑾要高去一個頭,穿了件杏黃色的袍子,應是彩雲紋的,外麵罩了黑色大氅,倒極為襯他,生了雙多情的桃花眼,眉眼處盡是風流肆意,有些涼薄之意的唇含著笑意,臉頰雖有些蒼白消瘦,可卻也是十足俊美的。


    倒與年幼時也瞧不出什麽大的分別來。


    “蕭姑娘在瞧什麽?”薑鴻挑著眉,微微低頭看向蕭瑾,十足戲謔的模樣,若不是他本身貴氣十足,倒真像是哪個潑皮流氓在這兒調戲良家少女。


    蕭瑾也未躲閃,微微眨了下眼睛,說道:“我在瞧一個對父親說十足傾慕我之人,秦王殿下識得他嗎?”


    薑鴻有些僵硬,說道:“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蕭姑娘如此美貌,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又樣樣皆通,還家世顯赫,自是會惹人喜愛,實乃人之常情,人之常情罷了。”


    蕭瑾瞧著薑鴻,忽然臉上露出一絲輕笑,動人至極的模樣,也沒繼續說什麽,薑鴻看她這般,臉上有些輕鬆,卻也不知為何還有些莫名的失望。


    到了河邊,一片人潮湧動,到處都掛著精巧的花燈,薑鴻使喚人去買幾盞河燈來放,自己一邊護著蕭瑾一邊拉著她走到了略空曠的地方,又讓身後跟著的婢仆們略離遠些。


    “我要給蕭姑娘道個歉,我未問及蕭姑娘之意便去請求父皇賜婚,又在蕭尚書那兒說了些不妥的話,但既事已成舟,也請蕭姑娘相信我對蕭姑娘確乃赤誠之心,且那承諾…”他略頓了頓,有些緊張。


    蕭瑾麵上擺出略有疑問的模樣,打斷他的話,輕聲問道:“什麽承諾?父親未對我說起過啊。”


    薑鴻原本僵硬著的神色瞬間眼開眉展,他打哈哈道:“不過是些胡言亂語罷了。”恰好買河燈的人迴來了,薑鴻連忙說道:“我與蕭姑娘一同去放燈吧。”掩不住的眉歡眼笑。


    蕭瑾順從地點了點頭,低頭看向薑鴻拉著她手的影子,心中冷淡地下了個答案,他喜歡自己,這是件顯而易見的好事,這意味著她可以從薑鴻身上得到更多東西,隻要她小心維持著這種喜歡。


    放完河燈,見天色已晚,蕭瑾露出想要去尋蕭琅他們迴府的想法,薑鴻說道:“這夜裏不安全,不若我送蕭姑娘迴府,讓你身邊的婢女去尋蕭三郎他們。”


    蕭瑾遲疑了陣,才點頭應是。


    薑鴻一路上倒未停過嘴,一直在說笑話有意逗樂蕭瑾,蕭瑾也極給麵子,臉上幾乎時時刻刻都掛著笑意。


    到了蕭府大門口,蕭瑾輕笑說道:“倒煩擾殿下送我迴府了,這時辰已晚,殿下也請早些迴去休息吧,注意身子。”


    薑鴻點點頭:“蕭姑娘也要小心腳下是好,蕭姑娘進去吧,我也要迴宮了。”


    蕭瑾停下腳步,轉身透過大門關上的那一刹那的縫隙窺見薑鴻依然站在那。


    一進得安居,就見她大哥蕭瑿坐在椅子上,不緊不慢地喝著茶,一派氣定神閑的模樣。蕭瑿如今官至正五品,為中書舍人,清貴又實權在握。


    蕭瑿見蕭瑾迴來,笑問:“瑾娘迴來了,與秦王殿下聊得好嗎?”


    “我倒不知大哥有手眼通天的本事,竟能未出門便知我遇上了秦王殿下。”蕭瑾坐到蕭瑿身邊,拿起桌上另一杯茶,似笑非笑說道。


    “要不然你以為你三哥那個恨不得把你時時刻刻拴腰帶子的,怎麽會都不去尋你,反而任由著你和秦王閑逛。”


    蕭瑾美目流轉,問道:“那秦王殿下也是大哥引過去的了?”


    “這倒不是,我原本的打算是讓你和秦王在燈輪下偶遇的,那知曉你們如此有緣,竟無意中遇見了,反倒浪費了我的手筆。”他臉上依舊掛著明晃晃到虛假的笑意,與平日裏常做出的那副清冷矜貴的姿態毫不相同。


    “那我倒要謝謝大哥的美意了,隻是可惜我與秦王殿下不過昔日那點見過幾次麵的交情罷了,雖稱不上是話不投機,可也…”蕭瑾似有些憂愁的皺了皺眉,那一雙妙目目不轉睛地看向蕭瑿,似是真情實感的煩憂。


    蕭瑿未躲閃她的目光,似乎有些安慰之意道:“瑾娘在我心裏頭是這世上最漂亮的小姑娘了,怎麽會有人不喜歡你呢,咱們蕭家日後還要靠著瑾娘呢。”他抬起那雙與蕭瑾生得一個模樣的眸子,說道:“這也快到入寢的時候了,我便先迴院裏了,瑾娘也早些休息吧。”


    蕭瑿生下來就是蕭家的嫡長孫,從小是金尊玉貴養大的,也極得蕭老太爺與蕭崇的看重,按照蕭家的規矩,公子小姐的都是至少七八歲以後才獨自一個院子的,而蕭瑿卻是在他還未到五歲時便從寧氏的院子搬了出來,住到前院外書房旁的蘭玉居裏,一直是由蕭崇親自管訓教導。


    蕭瑾對這個外表疏離清冷,內裏傲慢冷酷的大哥從前也是略有恐懼的,不過現在不同了不是嗎?那點微弱的恐懼自也就不翼而飛了。


    蕭瑾略有倦怠地側倚在鋪了白狐毛毯的貴妃塌上,蓋著的七彩文綺錦衾墜到地下鋪設的毛毯子上,因剛剛已沐浴完她便換了布料綿軟的寢衣穿,素色雙宮綢繡綠萼梅窄袖長袍,裏頭是雙宮綢青白色暗花竹葉齊胸長裙,至腰間的烏發被鬆鬆垮垮地編在身後,隻插了朵絹花並根小珠簪,麵上的妝容也已拭淨,如此更顯清水出芙蓉之姝色。


    燕歌和菱歌兩個正拿了大雁羽毛做成的幔帳掛在拔步床外頭圍廊頂上,又將四五個湯婆子塞到以鋪好的床褥裏,楚歌一邊剪燈花一邊給蕭瑾說笑話逗樂她,一打眼見驪歌迴來,便問道:“驪歌姐姐這是做什麽去了,怎麽如此晚才迴來呀。”


    她模樣生得天真靈動,哪怕一副有些嬌蠻刁纏的神情,也不惹人生惡,驪歌是個穩重溫順的性子,見她這樣也隻好脾氣的笑了笑,因而蕭瑾隻輕飄飄抬眼瞧了一下,便不再理會。


    “小姐,這是白日裏盧家送來的帖子,說盧四小姐邀您十九日去盧家的梅花小築去賞梅,二小姐那邊也請了,聽那送帖子的婆子說還邀不少世家小姐。”驪歌低下頭將帖子遞予蕭瑾。


    蕭瑾接過那帖子,一見上頭那清秀的梅花小篆,就知道這是盧明玉的親筆所書,她點了點頭,說道:“你替我…算了,拿筆墨來,我親自寫封迴帖,記得明日送去。”


    她習得是簪花小楷,秀氣端正,這筆字倒頗有衛夫人之風,碎玉壺之冰,爛瑤台之月。


    等帖子寫完,燕歌幾個也早備好口齒烏髭、骨刷、青鹽水、孫仙少女膏和神仙玉女粉等沃麵之物。


    蕭瑾被驪歌扶著從貴妃塌上坐起,接過菱歌手捧著的小食案上那杯用熱牛乳衝的玫瑰清露,低頭微微啜了一口,便輕聲問道:“今日守夜的都有誰?”


    “是婢子,還有連翹和青黛兩個在寢間外守著的、倆個在明間大門的小丫鬟以及兩個在院門外看著的粗使嬤嬤,小姐可有什麽需要吩咐的。”菱歌微微福身答到。


    蕭瑾抬頭,“我記得左耳房裏有些用不上的湯婆子,灌上熱水,去給守夜的送去,防著夜裏萬一有風雪惹上病。對了,李嬤嬤和韋嬤嬤那兒讓燕歌和楚歌記得也去送幾個湯婆子去。”


    往寢間裏撒完薔薇露的楚歌笑意盈盈地接過蕭瑾已飲完的杯子,特意做出一副極為誇張的模樣,道:“咱家小姐就是心善,簡直就和那廟裏菩薩娘娘一樣。”燕歌也在旁誇張的附和,作西子捧心狀。


    蕭瑾抬頭看她們,像是被逗笑了般,彎了彎嘴角,“竟說些什麽胡話,好了,都別鬧了,我估摸著已經,扶我起來去沃麵吧,你們也好去歇息歇息。”


    水是正正好的溫度,淨牙拭臉後,蕭瑾坐到床邊,菱歌為她褪下鞋子。


    拔步床上鋪了暖和的貂裘,因著蕭瑾向來不愛用那些硬梆梆又冷冰冰的玉枕、木枕的,這又正是冬日,她身子嬌弱又畏寒,夜裏入眠用的是溫軟之極的漳絨繡朝陽鳴鳳紋軟枕,那蓋在床上的厚厚錦裘裏早早用湯婆子暖了起來,在蕭瑾上床之前又新換了湯婆子,枕邊還有個精巧的小藥包,裏頭是寧氏特意讓名醫為蕭瑾配的藥,那股子藥味蕭瑾聞了有七八年時間,早已習以為常了。


    驪歌往正燒著檀香的小香爐裏放了些安眠養神的香料,燕歌和楚歌拿燈罩把床邊那兩個落地大燈台給罩上,房裏瞬間微微暗了下來,蕭瑾不自覺地湧上了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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