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得了令,從外麵推門進了新房。剛一推開門就看見她家娘子捂著臉蹲在了地上,頓時一驚。


    “娘子,您怎麽了?”


    說著趕緊跑了過來扶著她,焦急的不行。


    顧慮著今日是新婚,不敢大聲嚷嚷去喚人,然而她家娘子一直都不說話,柳眉心一橫就要出門去喊大夫。


    玉舞兒剛剛緩了那一會已經緩過來了,再加上房間裏麵也沒其他人,就是還是害羞。


    聽見柳眉聲音的時候,她暫時還不想說話。這會兒,察覺到柳眉想做什麽,她趕忙抬頭,拉住了柳眉要起身的動作。


    “我沒事,就是覺得熱……”


    玉舞兒話中還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幸好剛才柳眉也不在這兒,她也就正大光明的說著瞎話。


    也不算完全的瞎話了,她現在確實是有些熱。


    柳眉聞言,鬆了一口氣,拍拍胸口,道:“娘子您嚇死奴了,奴剛一進來就見您蹲在這地上,還以為您磕著哪兒了不舒服呢!”


    “娘子,咱先起身吧,小心蹲久了腿麻——”柳眉說著就要扶玉舞兒起身,然而玉舞兒還沒站直身體腿就軟了軟。


    柳眉趕緊扶住。


    “娘子!”


    玉舞兒麵上有些尷尬。“腿麻了……”


    柳眉“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不過,還是扶著她慢慢移到了新床上,讓她坐那兒。


    “沒事的娘子,您歇一會兒便好了,奴再給您按按。”


    玉舞兒點了點頭。


    “對了娘子,您要將這衣服換下嗎?”


    柳眉邊按著她的腿邊問道。


    玉舞兒遲疑了一下。“可以嗎?”


    “自然是可以的,如今您的蓋頭已經被世子挑開了,可以換的。剛才世子特意吩咐奴這事呢!”


    玉舞兒一聽是溫謹之允許的,頓時就不再猶豫,輕鬆的道:“行。”


    “那娘子您先在這兒坐一會,奴去喚人抬水,先洗一下。”


    玉舞兒點了點頭。


    ……


    有下人抬來了水,柳眉謝過她們後扶著她家娘子,開始伺候沐浴更衣。


    大紅嫁衣好看是好看,可是重量也是不輕的,再加上頭上那鳳冠,更是占了不小的重量,待柳眉幫著她除去一身衣服隻剩褻衣是,隻覺渾身輕飄飄的,十分舒服。


    柳眉手伸進浴桶試了試水溫,有些熱了,雖然想著這是秋天,如今也是快晚上了,水溫高一些也無妨,但想著剛才她家娘子說熱,頓了頓還是問道。


    “娘子,這水溫比您在府中時沐浴的水溫要稍微熱一些,但也可以洗,是現在再讓她們提一些涼水還是……”


    玉舞兒沉吟了一下,道:“沒事,現在秋日,熱一些也好,剛到這兒第一天,還是不要來迴折騰了。”


    “是。”


    洗完身子出來時外麵的天已經黑了。但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前院賓客喝酒喧鬧的聲音。


    “娘子,這是剛才世子派人送來的飯菜,您都快一天沒吃東西了,還是世子體貼您,尋常人家成婚那一天新娘都有什麽都吃不上的呢!”


    柳眉張羅著剛剛一個侍女送來的飯菜,一一擺在桌子上。


    玉舞兒聞言,也沒什麽驚訝的,這些規矩長姐與全福人都與她仔細講過。


    “柳眉你應該也沒吃東西的吧,你也坐下吃一點,不要推辭了,你吃好了才能好好伺候我呀。”


    玉舞兒讓柳眉也坐下來,今日她們兩個都是頭一次,心中一樣的緊張,估計柳眉比她都無措,柳櫻一走,她現在身邊最親近的人就隻有柳眉了……


    然而柳眉卻不敢應。


    “娘子,這不行,禮不可廢,奴隻是個下人,怎麽能與娘子同桌吃飯。娘子您不必擔憂奴,待您吃過奴再用。”


    本來柳眉是怎麽都不願的,但是話說到一半看到她家娘子臉上的堅持還是妥協了。


    “好吧,不過柳眉,你與柳櫻自幼陪在我身邊,這其中情分可不單單是主仆之別了,說句實話,在我心中你就與我長姐一樣的。”


    玉舞兒情真意切的道,事實上,她也確實是這麽想的。


    柳眉心中有所觸動,麵上也露出了些。“……娘子,能得娘子如此看重,奴死而無憾了。”


    “好了,別說這些死不死的話了,快吃吧。”


    玉舞兒起身坐在床上,看著柳眉,不知為何忽然想到了她二姐。


    不知道二姐如今過得如何了,當年一別,現在都六年了,一絲消息都沒有傳過來……


    本來,嫁給溫侯世子的應該是二姐的,然而——


    她想起來十歲那年,娘親帶著二姐與她去往隱居山,算的是二姐與溫侯世子的八字。


    二姐自幼與溫侯世子定有婚約。她還記得那日兩家大喜,兩人大婚,候府迎親的人到了門前,二姐卻隻留一封書信與人私奔不見了蹤影。


    候府的人沒接到新娘子迴去就稟報了侯爺,溫侯震怒,兩家險些變成死敵。


    後來她父親求到皇上麵前,皇上一道讓她替二姐嫁給世子的聖旨下來,溫侯才稍稍平息了怒火。


    因為她年紀尚小,須要世子再等五年。為此皇上又賜了一位貴妾給溫侯世子作為補償。


    如此,才算了結。


    可是後來父親怒急攻心一病不起,不過半年就去世了,母親貞烈自刎於父親棺材前。好好的一個家就此迅速衰敗。


    三哥本來在終南山學藝,聞此消息不得不迴來接手家業,她也……


    如今,匆匆六年,是她嫁給了他。


    物是人非。


    玉舞兒隻想起了這一個詞。


    忽然,一陣敲門聲驚醒了她,玉舞兒抬頭去看柳眉。


    柳眉已經用過飯菜,正要將東西收拾到食盒裏麵,聞得敲門聲,她家娘子也看了過來。


    想不通這時候究竟還有誰過來,她來到門口,疑惑的問了一句。


    “外麵是誰?”


    “靈雲院的,姐姐能開下門嗎,奴是特意來給世子夫人送些吃食的。”


    外麵一位頗為清靈的聲音響起,這聲音讓人頓生好感。


    柳眉轉頭請示玉舞兒,隻見她家娘子輕輕點了點頭,她便打開了門。


    隻一眼,柳眉麵色就有些變了。


    剛才那人隻說來送吃食,倒是沒說幾個人,說是靈雲院的她也沒太在意,沒想到……


    “你就是妹妹貼身伺候的丫頭吧,姿容倒是上等,然而規矩卻差了些。”


    前麵一位衣飾妝容都是恰到好處的已婚打扮的女子開口不客氣的道。


    麵容看著溫婉大方,一開口卻著實厲害。


    站在她身後提著食盒的一個小丫頭許是見她不認識,便介紹道:“我們是靈雲院的,我家夫人是皇上親賜與世子的。”


    這聲音,便是剛剛那位叫門的人了。


    柳眉也想起來了,靈雲院的,皇上親賜,她知道是誰了。


    “怎麽,妹妹沒教你規矩嗎,不行禮,不讓步……”


    “柳眉。”玉舞兒在裏麵聽得清楚,不僅是柳眉猜出來這是誰了,她也猜出來了。


    “是,娘子。”聽到她家娘子的聲音,柳眉知道她的意思,便恭敬的讓到一邊,伸手請她們進去。


    來人名喚宮靈蕊,正是六年前,皇上為了平息溫侯怒火,特意賜給溫侯世子補償的那位貴妾。


    “妾身見過妹妹了。妹妹今日初嫁過來可有什麽不習慣的,盡管與妾身說。”


    宮靈蕊一派落落大方,麵上也帶著溫婉的笑意。玉舞兒卻怎麽都笑不出來。


    她也不起身,隻靜靜地道:“謹之未曾與我說起過你,不知來次何意?”


    “世子慣常寡言,不曾說起過妾身也是常理,哦,妾身與妹妹說話倒是把正事忘了。本想著姐姐一天未曾用飯定是會餓,特意給妹妹送來些點心,不過……看來是妾身多此一舉了。”


    說著她看了看一旁桌子上尚未收好的食盒。


    “謝謝,世子早已派人送來了,勞你費心。你還有什麽事嗎?”


    玉舞兒並不想與她多說,這意思跟明顯就是要送客的節奏。


    宮靈蕊也不在意,笑了笑,便告辭了。


    “既然如此,妾身也沒其他事了,妹妹既然一切安好,妾身就放心了。妾身告辭。”


    說著對著玉舞兒微微行了一禮便要轉身離開。


    經過門口柳眉身前時,她似是想起了什麽,又轉身道:“對了,妹妹,你身邊這人規矩可要好好教導,不然丟的就是你的臉麵了。您既然已經嫁入侯府,這未嫁時的稱唿便要改一改的。”


    玉舞兒麵色不變,隻道:“不勞你費心。”


    聞言,宮靈蕊向她點了點頭,倒也沒再說什麽,領著身後的小丫頭大方離去。


    待她走後,柳眉關上了門,走了幾步,就跪在了玉舞兒的麵前。


    “娘子……夫人,奴——”


    玉舞兒抬手製止了她要說的話,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你的錯,是我忘了,這已經不是長寧侯府了……”


    說著,玉舞兒便有些怔然。


    之前,她隻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存在,但是身邊的人基本從不與她提起過,要不是今日她忽然前來,她都要忘了。


    盡管再告訴自己,男子三妻四妾是尋常,而且這人還是皇帝親賜的,也是因為他們長寧侯府的緣故才……


    可到底心中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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