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聽說沒有啊，咱們城中的李老爺與軍護大人定下親了！說是軍護大人的三兒子看上了李家小姐！”
“誰？哪個李老爺？跟軍護大人家三少爺扯上了？”
“哎呦，咱們這哪還有第二個李老爺啊！當然是李顧李老先生啊！”
“什麽？吹的吧你！誰不知道李老爺子疼愛李小姐的不得了，怎麽可能與軍護三少爺那個莽撞小子扯上關係？”
“誒，你別不信，聽說啊……這之中……還有城主大人撮合……”
——
天飛雪，雁飛寒，雪裹重重山，但今日的仙遠山與以往的冷清大有不同，今天的仙遠峰上是人聲鼎沸，熙攘之態好不熱鬧。
“李先生莫要著急，我知你心中何求，但還勞煩多待上半日，便自知答案……”
峰頂廳堂內主座上，一位灰衣老者笑言笑語的說道，在他的另一側，同樣坐著一位灰衣老人，不過與這位仙遠山掌教不同的是，這另一位明顯要華貴的多。
“呂掌教，不是我急躁，是那軍護……”
這位衣著華貴的老人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那德高望重的老道士擺了擺手，示意他品茶就好。
……
而此時的山腰處，有一處河瀑蜿蜒聚水成澗之地，而澗邊青石上，有一道童垂釣與上，可他看起來幾乎是歪斜之態，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已經凍的昏迷了……
突然，那寒冬未凝冰的水澗蕩出層層波紋，小道童連忙提竿，拉到近前才發現不過是一條未長大的幼魚，失望透頂的道童揚手拋迴那魚，隻能接著坐在青石上等待大魚。
道童歎了口氣，要不是掌教破例允許他來此釣魚，所得之魚都能成為自己今晚的美味餐腥，他怎麽會挨上這冬雪之寒如此之久。
他掐指算了算，今天來的人應該又是求姻緣的。每天都如此那些哭著鬧著想要如意郎君的佳人，或者看命中緣理所定之人在何處，真不知道三長老是怎麽忍下來的，反正他每天都聽的頭疼，命理這種東西如果都能看破的話，那不還真成了人人遂願？在他看來那是頂沒有意思的。
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童重新注意著水麵銀線，期望有一條肥美的冬魚今晚和他探討命理。
也許是他的祈求被祖師聽到了，那許久不動的魚線真就晃蕩起來，道童連忙拔竿，可是這次上的魚竟還沒有方才那條年長，氣的道童直跺腳但還是待完好無損的放那魚歸家。
也許是感覺到自己應該是釣不到魚，或者是這個位置不好，道童跳下青石想要換個地方重新試試，可是這時他卻聽到身後林子裏傳來陣陣笑聲，待他扭頭看去。
一襲紅衣衝白，緊接著又是一人。道童才看到是一個年齡比他大不上幾歲的女孩子帶著一個小仆從，或者是玩伴？
“哈哈哈哈哈，靈兒，我贏了吧，今晚的字你要替我抄寫！”
“啊！小姐，我……要是被老爺發現怎麽辦啊！”
“那我不管，反正咱倆已經說好了，不許賴皮！”
兩個女孩子一聲笑一聲言語，全然跟沒看到道童一般，自顧自的說話。但是也不難聽出，這兩位剛才應該是拿道童打賭，賭的什麽他不知，反正看來是那被稱小姐的贏了。
“喂！你們兩個……”
也許是實在忍不了她們兩個太目中無人，道童才開口說道，可是還沒說罷就被那紅衣女子伸手堵住。
“停！你先別說話！我問你，你會釣魚嗎？”
那女子的聲音是足夠動聽，讓道童恍惚間就失了神，可是現在被瞧不起的情況，他連忙又搖了搖頭想到。
自從呂爺爺把自己背上山，教他卜卦讀書尋道，似乎沒教過釣魚啊，但是現在這種情況，能說自己不會嗎……
“一看你就不會！哈哈哈哈哈還學人家裝大俠！”
說到此處，那女子笑的更盛了，簡直就是要把道童堵塞到無話可說。
“那你！那你……那你來……”
“好啊！我來就我來！”
沒想到道童急得還沒說出口，女孩就應了下來。
“不過光釣魚沒什麽意思，咱們倆來打個賭吧，就比誰釣的魚多，你贏了我就給你道歉，外加請你吃魚，吃不完的魚！我贏了嘛……嗯……還沒想好，等我贏了再說吧！”
“好！”
可道童此時小臉漲的通紅，哪會想這麽多，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
小道童拔出身後挎在腰間的木劍，又從身上扯出一團線，胡亂綁了綁又掛上蚯蚓就拋給了女孩，隨後轉身再次坐在青石上，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水麵。似乎是已經進入到了比賽當中。
小女孩卻不慌不躁，她輕笑一聲，就隨便找了個能落腳的地方就蹲在水邊，一動不動的看著水麵，像是在看什麽東西一樣。
可道童明顯小看了這個該喊姐姐的小女孩，這一半刻裏，那女孩一直釣上頭尾有度的大魚，而自己這邊卻一條都沒有，仿佛兩個人不在一個地方釣魚一般，可女孩釣上魚後卻不串著，而是雙手捧著又給放迴水澗，這可給道童看的是越來越羨慕。
“哈哈哈哈哈！小弟，你還是不行啊。”
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在絕對的數量碾壓下，道童自然是輸得慘烈。
“不行！今天是我沒吃飽飯，改日再比！”
不過這道童顯然是不服氣，不肯承認自己比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孩弱。
“等等，我什麽時候成你的小弟了？”
“我贏了就是我說的算，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小跟班嘍哈哈哈哈。”
看著後知後覺腦袋不太靈光的道童，女孩笑的越來越開心，她抬頭看了看天空，發覺是該迴去的時候了，拉起一旁的靈兒就趕忙沿著山路朝山頂跑去。
才不去理會身後不服氣想要爭辯的道童。
——
“爹爹！我迴來啦，咱們什麽時候迴家啊！”
主堂內，李顧與那呂老掌教還在探討人生之意。
要說這李顧不著急是假的，畢竟這都小半日過去了，還不見這呂掌教給予他說法，而這會那小妮子還沒玩夠，也還沒迴來，真是兩頭著急，偏偏那兩個不著急。
這不，聽到自己小女兒的聲音，這才稍稍安下些心，也好，正好讓這剛上山就跑去玩的閨女見見老掌教，也可一同說了呢？
“如意，跑來跑去的成何體統，快來見過呂掌教。”
問言的女孩也是慢了下來，這才看到她老爹一旁一個看起來模模糊糊的老道士，想起來今日上這仙遠山是為了自己，她隻好扯了扯那紅色衣擺，緩步走到老道士麵前老老實實的行了禮。
見此情形的老掌教隻是看著她笑，也並未多言。
可這女孩卻不走開了，她抬起頭就看著這位老掌教，老人像是已知她心中所想一般，兩人就這麽老眼瞪小眼看了好一會。
“呂爺爺，你們道士……會釣魚嗎？”
女孩看了好一會，突然的一問讓李顧摸不著頭腦，今天不是來問姻緣的，怎麽跟釣魚扯上關係了？
李顧扭頭看了看女孩身後的隨身丫鬟靈兒，沒想到那個小妮子也是頭一扭，一副她也不知道的樣子。
“那是自然，我們修行修心，這應生的本領我們自然也是會的，而且個個都是老手，特別是我五師弟，那更是做到無杆無線坐溪旁，自有肥魚繞的本領。”
本名呂長祿的老掌教摸著胡須信誓旦旦的說道，像是在順應這個小女娃子的話一般。
“真的啊，那你們這的小道士也學會這些本領了嗎？”
紅衣女孩暗自竊喜，眼看這老掌教就快要上套，強忍著笑意繼續問道。
“那是自然，師父的本領，當然要傳給自己的徒弟。”
呂長祿像是聽不懂女孩話裏話外的意思一般，隻是應著她。
“哈哈哈哈！那他怎麽一條魚都釣不到！”
紅衣女孩聽到了自己想要聽到的答案，連忙將手指向堂外，此時門口正站著一個看樣子有些奔波勞累的小道童。
眾人順著女孩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個年齡實在有點小的小道士，那孩子似乎也是注意到了屋內眾人的視線，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往一旁靠了靠，結果這幾個人還是直直的盯著自己，就連忙趕了兩步跑到了呂掌教身旁。
呂掌教笑著摸了摸這個小孩子的頭，而那小道童隻是看了看一旁的李顧然後就直勾勾的看著紅衣女孩，模樣還有些懦縮。
“呂掌教，這是？”
在場的誰都能看出那個小道童與李老的心頭肉絕對有關聯，李顧自然也能，所以就滿懷疑問的詢問道。
“這是我剛收的小弟！爹爹！以後我要經常來這玩！”
“才……才不是……”
呂掌教沒有說話，因為女孩已經替他迴答了，雖然中間還穿插了一個怯怯懦懦的聲音……
“不是什麽？你輸給了我，你要當我的小弟，這就是我的條件！”
女孩雙手叉腰，不可一世的看著老掌教身後的小道童，也許是氣勢更甚了的緣故，小道童躲得更深了。
“沒……沒有……”
“哈哈哈哈哈，萬一啊，萬一他不會釣魚啊？”
老掌教歡喜的看著這個小道童開口說道。
“哪來的什麽萬一啊，你不是說師傅的本領要教給徒弟嗎？怎麽他就沒學會？”
女孩明顯是聽不下老掌教的說辭，直接質問起來。
“如意，不得無禮……”
李顧雖然沒有弄明白什麽釣不釣魚的事情，但是眼見自己女兒如此無禮對人家掌教，連忙出聲製止。
不過呂長祿自然不會把這些放在心中，他伸出手掌示意無妨，反而是繼續笑著說道:“我是說啊，你的這個小弟，他名字叫萬一。”
聞言的女孩先是微微一滯，隨即就笑出了聲來。
“萬一？怎麽還有起這種名字的啊！”
女孩越笑越厲害。
約摸是小道童忍受了太多次，也或許是不允許有人說老掌教，直接開口反駁道。
“我叫什麽跟你有什麽關係，我就感覺我的名字好！不比你的什麽如意好聽！三爺爺常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就算叫如意也不可能說如意就可以的！”
像是沒有想到小道童會一連串說出這麽多話，呂掌教與想要嗬斥女孩的李顧互相對視了一眼，無奈的笑了笑，而李顧見此也不在出聲。
“你……你……你居然敢！”
“你什麽你啊，你一定是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才起這個名字！”
李如意此時麵對這個話突然變得這麽多的小道童一時居然不知道怎麽辦了，憋了好半天才說道:“小弟不許跟大哥頂嘴！”
“你……哦。”
一瞬間萬一就啞了火，繼續躲在呂掌教身後用他的道袍纏繞手指。
見此情形呂掌教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隨即轉頭看向一旁有些驚訝的李顧。
“李先生，天色已晚，帶令愛迴家去吧。”
還在驚愕中的李顧仿佛還沒有緩過來，麵對呂掌教的言語仍是無動於衷，直到呂掌教又好生提醒了幾句才連忙起身拱手說道。
“今日叨擾呂老了，今後我與小女每月定來仙遠山拜香，在下這就告辭了，還請掌教留步。”
說罷的李顧連忙拉著李如意的小手朝門外走去，而不知為何呂掌教起身卻未送行，隻是讓那個名為萬一的道童替他去送。
等到李顧走至門欄處，那道童也不再跨步走出，而是雙手插袖呆呆的站在兩人身後，李顧扭頭看了一眼，不知是燈火的緣故還是如何，他隻見那道童身影上閃爍著些許光亮，乍一看倒真有些仙氣。
隻看了一眼，李顧就拉著李如意下了山，不過他心中的愁歎，倒是丁點都未消散。
他不再多問，是因為選擇相信了這位天下地上算無遺錯的老神仙。
——
又是一年冬，大雪仍滿山，人影成峰，歡笑如鳴。
如往常一樣，萬一還是坐在那個青石上打著瞌睡，那根魚線也是一成不變，不見魚兒咬鉤。
“哎呀！真沒意思！你說你這都多久了，釣魚技術還是這麽爛，還每次都要拉著我來比試，你說你贏過我一次嗎？”
而在青石下，那襲紅袍大了不少，此時的她正不停的抱怨著這個青年小道。
“今天到我求香的日子了，你就不著急嘛？還帶著我在這釣魚，要是呂爺爺知道了，定要罰你！”
麵對那語氣中威脅氣息不小的女子，小道士絲毫不慌，仍是安安靜靜的盤坐在青石之上。
“知道就知道唄，求香有什麽大不了的，我每天都要求一炷。”
“那我不管，你就是被凍傻啦！非要釣魚釣魚，你就不能帶我去山上其他地方轉轉？我都來你們這五年了，就沒完整看過其他峰殿長什麽樣子啊！”
想想也是，每次自己有閑暇跑出來，這個楞頭道士就又把自己帶下山，說著山上一群老頭子有什麽好玩的，還不如山下好玩，一來如此讓她連其他峰堂都沒怎麽去過。
“那群老頭子整天神神叨叨的，有什麽好看的啊，還不如山下……”
“哎呀！山下山下下山，你就會帶我往下麵跑，不管，我現在就去求香，然後我今天就要把其餘六山峰堂都看一遍！”
說罷她轉身就走，連手中那根某個無趣的人做的魚竿都不再要。
“誒，誒，如意！等等……等等我啊！我帶你去還不行嘛！”
……
此刻的主峰上，呂掌教看著山腰處那一對跑來跑去的年輕人，倒是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而一旁的李顧顯然就沒那麽安心了，畢竟如今他的女兒都已經年過二十了。
若不是那軍護的三兒子因為邊軍的緣故拖了一年又一年，而他的寶貝閨女那年歲倒是一年又一年的長，要知道女子越大不出嫁那是會被人說笑的啊。
“呂掌教，小女到如今年齡是越來越大，那邊軍護也不表態，您能否給在下吃顆定心丸啊！”
這也不在說笑，李顧不想讓女兒嫁入那軍護家不假，但是也不想女兒年數漸長仍未有婚配之意啊！
呂長祿摸了一把胡子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雪白，發現又要有了小雪之態。
“李先生不必著急，水到自然渠成，待到萬一下山之日，便是他二人成婚之時了。”
聞言的李顧更是摸不著頭腦了，據他所知萬一那名小道時常下山與自己女兒玩耍，怎麽到掌教這還要等他能下山之日呢？
不過他也不再多問，因為看到那一對嬉鬧的年輕男女，他也慶幸女兒終於能嫁給她所真心喜歡的人。
……
“誒，你求香的時候都在想什麽？”
李如意手捧三炷香，微微側過腦袋瞧著站在一旁的萬一。
“什麽都不想啊，心有所思會有雜念的。”
萬一撓了撓頭看著那落滿香灰的香爐說道。
“可是求香不就是要求心裏的想要的事嗎？”
李如意不解的繼續問道。
“話這麽說也沒錯，可是我真的什麽都沒想過，掌教說我呆笨，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吧。”
萬一還是不敢看著李如意說話，隻是叨叨的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
“那我拜香不求什麽，那我拜的是什麽？為什麽還要來這拜啊？”
李如意不知此時為何問題居然這麽多，以往的她可不會在此浪費時間，隻是草草結束後就跑出去瘋了。
“掌教說，拜香求香，其實也不必那麽規矩，心中歡喜什麽相信什麽都可以，自然拜香給誰都可以，香托於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托於誰。”
萬一一邊想一邊說，全然沒看到李如意的表情已經越來越歡喜。
“哦。”
李如意簡單應了一聲，就不再過問。
可就在萬一他鬆了口氣的時候，隻見李如意拜香完畢隨後就開口說道:“你也來跟我一起。”
萬一不敢怠慢，連忙跪下身在李如意身旁，隻不過他剛剛拱起手就要一拜的時候，突然發覺到手中多了些東西。
他抬頭看去，隻見那香爐內隻有一炷香在飄著香氣，而自己手中卻燃著兩炷。
原來是李如意將手中香分做兩份，而竟隻給了那香爐中一炷。
“你說的啊，拜誰都看自己心中所願，我呢，正好不信天地神鬼，隻信你我，那我求的這兩炷香，一炷給你一炷給我，你可待給我好好護著。”
而萬一則是惶恐不及，匆忙起身想要將香插迴原處。
“哎！你敢！你如果把香插迴去，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包括下下下輩子總之幾輩子我都不會理你了！”
說罷，李如意就頭也不迴的出了香殿，留下殿內的萬一不知所措。
……
不待多時，呂長祿突然失聲笑了出來，倒是讓一旁的李顧有些摸不著頭腦。
“李先生，這萬一到如今仍是有名無姓，不知您可願出些氣力，給他想個好姓呢？今日有姓，那令愛與他的婚配就是天造地設了。”
呂長祿突然看著李顧說了好一通，還沒反應過來的李顧隻是應道:“我？可這事不該這孩子的父母……”
“李先生有所不知，這孩子是個山中孤兒，是我山外遊曆機緣巧合之下所遇，把他帶到了我仙遠山的，因想要他不為天下萬事煩憂，一心求道，這才叫他萬一，說起來也隻是他道號，還不算本名。”
呂長祿開口說道，他自然是知道李顧心中顧忌什麽，便開口解釋道。
“如此一來的話……不如就姓方吧，如今他不愁天下萬事，但是現在萬多一點，便是我這寶貝女兒，如此一來可好？”
李顧思索片刻，也不再猶豫，畢竟此事關乎李如意的人生啊。
“方，方萬一，哈哈哈天意如此，那老道就要提前恭喜李先生了。”
呂長祿大笑起來，在他心中多年的困頓終於被打開，那道天語也算是不動自解，果然，一切算盡仍是不如天算……
……
“誒，一直叫你萬一，你就真的不打算給自己想個姓氏嗎？”
此時天色已晚，同往常一樣李如意也不打算再走夜路迴家，就讓隨從收拾一下，今晚也不再迴家去了。
萬一站在這山上唯一一座峰塔的頂樓，身旁便是李如意，在此看落日每每都是絕佳之地，隻不過到現在天空早已爬上黑幕。
“其實萬一隻是我的道號而已吧，說起來我應該算是無名無姓吧。”
他想了想，在山上這麽多年從未被叫過除去萬一之外的名號，也隻有李如意偶爾會叫自己小弟，其他的就再也沒聽到過了。
“啊？那你說你沒有見過你的爹娘，那是……”
“哦，我小的時候被老掌教背上山，也是冬季，老掌教說我在山野間站著，也沒穿衣服，大雪都快把我埋了，但是我就跟沒感覺到一樣，問我什麽也不迴話，他就把我背上了山，那時候的仙遠山，可要比現在冷清的多啊……”
萬一看著山腰處的樓梯，像是在幻想一個年衰的老頭背著一個小娃娃爬著被雪蓋住的樓梯，不時的還要逗小孩笑防止他昏睡過去，那場麵讓萬一感覺到好笑又溫馨。
“所以我真的沒看到過我的父母是誰，從那之後也沒見到過有誰來山上認領我，久而久之我就留在山上了。”
萬一開口說罷，認真的看著燈火下的李如意。
小姑娘身子畢竟單薄，這又是在晚上，所以那襲紅袍從未離過身，配上這皚皚白雪，倒也是一番絕美的景色。
也許是被麵前這個小道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李如意愣了一會才開口說道:“那我給你想個姓吧，好不好聽我不管，反正我也是想了。”
“好啊。”
萬一想都沒想就直接同意了。
“啊？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麽，或者聽聽我想的怎麽樣啊？這就同意了？你太草率了吧。”
這是李如意沒有想到的，沒想到萬一居然能夠同意的這麽快。
“我為什麽拒絕啊？我相信你啊。”
萬一再度看向李如意，不過這次卻是滿滿的不解。
“就姓方。”
或許是被萬一看的不好意思了，李如意轉身握住欄杆快速的說了出來，但是那欄杆的冰涼倒是又讓她連忙把手給縮進了衣袍內。
“好。”
“你是不是傻啊！”
李如意有些生氣一樣質問起萬一，不過才轉身就又不好意思的把臉扭向一旁。
已然不知這個將陪他和她百千年的姓氏，方萬一隻是看向遠處的裹衣青山，點頭說了聲
“哦。”
“誰？哪個李老爺？跟軍護大人家三少爺扯上了？”
“哎呦，咱們這哪還有第二個李老爺啊！當然是李顧李老先生啊！”
“什麽？吹的吧你！誰不知道李老爺子疼愛李小姐的不得了，怎麽可能與軍護三少爺那個莽撞小子扯上關係？”
“誒，你別不信，聽說啊……這之中……還有城主大人撮合……”
——
天飛雪，雁飛寒，雪裹重重山，但今日的仙遠山與以往的冷清大有不同，今天的仙遠峰上是人聲鼎沸，熙攘之態好不熱鬧。
“李先生莫要著急，我知你心中何求，但還勞煩多待上半日，便自知答案……”
峰頂廳堂內主座上，一位灰衣老者笑言笑語的說道，在他的另一側，同樣坐著一位灰衣老人，不過與這位仙遠山掌教不同的是，這另一位明顯要華貴的多。
“呂掌教，不是我急躁，是那軍護……”
這位衣著華貴的老人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那德高望重的老道士擺了擺手，示意他品茶就好。
……
而此時的山腰處，有一處河瀑蜿蜒聚水成澗之地，而澗邊青石上，有一道童垂釣與上，可他看起來幾乎是歪斜之態，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已經凍的昏迷了……
突然，那寒冬未凝冰的水澗蕩出層層波紋，小道童連忙提竿，拉到近前才發現不過是一條未長大的幼魚，失望透頂的道童揚手拋迴那魚，隻能接著坐在青石上等待大魚。
道童歎了口氣，要不是掌教破例允許他來此釣魚，所得之魚都能成為自己今晚的美味餐腥，他怎麽會挨上這冬雪之寒如此之久。
他掐指算了算，今天來的人應該又是求姻緣的。每天都如此那些哭著鬧著想要如意郎君的佳人，或者看命中緣理所定之人在何處，真不知道三長老是怎麽忍下來的，反正他每天都聽的頭疼，命理這種東西如果都能看破的話，那不還真成了人人遂願？在他看來那是頂沒有意思的。
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童重新注意著水麵銀線，期望有一條肥美的冬魚今晚和他探討命理。
也許是他的祈求被祖師聽到了，那許久不動的魚線真就晃蕩起來，道童連忙拔竿，可是這次上的魚竟還沒有方才那條年長，氣的道童直跺腳但還是待完好無損的放那魚歸家。
也許是感覺到自己應該是釣不到魚，或者是這個位置不好，道童跳下青石想要換個地方重新試試，可是這時他卻聽到身後林子裏傳來陣陣笑聲，待他扭頭看去。
一襲紅衣衝白，緊接著又是一人。道童才看到是一個年齡比他大不上幾歲的女孩子帶著一個小仆從，或者是玩伴？
“哈哈哈哈哈，靈兒，我贏了吧，今晚的字你要替我抄寫！”
“啊！小姐，我……要是被老爺發現怎麽辦啊！”
“那我不管，反正咱倆已經說好了，不許賴皮！”
兩個女孩子一聲笑一聲言語，全然跟沒看到道童一般，自顧自的說話。但是也不難聽出，這兩位剛才應該是拿道童打賭，賭的什麽他不知，反正看來是那被稱小姐的贏了。
“喂！你們兩個……”
也許是實在忍不了她們兩個太目中無人，道童才開口說道，可是還沒說罷就被那紅衣女子伸手堵住。
“停！你先別說話！我問你，你會釣魚嗎？”
那女子的聲音是足夠動聽，讓道童恍惚間就失了神，可是現在被瞧不起的情況，他連忙又搖了搖頭想到。
自從呂爺爺把自己背上山，教他卜卦讀書尋道，似乎沒教過釣魚啊，但是現在這種情況，能說自己不會嗎……
“一看你就不會！哈哈哈哈哈還學人家裝大俠！”
說到此處，那女子笑的更盛了，簡直就是要把道童堵塞到無話可說。
“那你！那你……那你來……”
“好啊！我來就我來！”
沒想到道童急得還沒說出口，女孩就應了下來。
“不過光釣魚沒什麽意思，咱們倆來打個賭吧，就比誰釣的魚多，你贏了我就給你道歉，外加請你吃魚，吃不完的魚！我贏了嘛……嗯……還沒想好，等我贏了再說吧！”
“好！”
可道童此時小臉漲的通紅，哪會想這麽多，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
小道童拔出身後挎在腰間的木劍，又從身上扯出一團線，胡亂綁了綁又掛上蚯蚓就拋給了女孩，隨後轉身再次坐在青石上，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水麵。似乎是已經進入到了比賽當中。
小女孩卻不慌不躁，她輕笑一聲，就隨便找了個能落腳的地方就蹲在水邊，一動不動的看著水麵，像是在看什麽東西一樣。
可道童明顯小看了這個該喊姐姐的小女孩，這一半刻裏，那女孩一直釣上頭尾有度的大魚，而自己這邊卻一條都沒有，仿佛兩個人不在一個地方釣魚一般，可女孩釣上魚後卻不串著，而是雙手捧著又給放迴水澗，這可給道童看的是越來越羨慕。
“哈哈哈哈哈！小弟，你還是不行啊。”
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在絕對的數量碾壓下，道童自然是輸得慘烈。
“不行！今天是我沒吃飽飯，改日再比！”
不過這道童顯然是不服氣，不肯承認自己比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孩弱。
“等等，我什麽時候成你的小弟了？”
“我贏了就是我說的算，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小跟班嘍哈哈哈哈。”
看著後知後覺腦袋不太靈光的道童，女孩笑的越來越開心，她抬頭看了看天空，發覺是該迴去的時候了，拉起一旁的靈兒就趕忙沿著山路朝山頂跑去。
才不去理會身後不服氣想要爭辯的道童。
——
“爹爹！我迴來啦，咱們什麽時候迴家啊！”
主堂內，李顧與那呂老掌教還在探討人生之意。
要說這李顧不著急是假的，畢竟這都小半日過去了，還不見這呂掌教給予他說法，而這會那小妮子還沒玩夠，也還沒迴來，真是兩頭著急，偏偏那兩個不著急。
這不，聽到自己小女兒的聲音，這才稍稍安下些心，也好，正好讓這剛上山就跑去玩的閨女見見老掌教，也可一同說了呢？
“如意，跑來跑去的成何體統，快來見過呂掌教。”
問言的女孩也是慢了下來，這才看到她老爹一旁一個看起來模模糊糊的老道士，想起來今日上這仙遠山是為了自己，她隻好扯了扯那紅色衣擺，緩步走到老道士麵前老老實實的行了禮。
見此情形的老掌教隻是看著她笑，也並未多言。
可這女孩卻不走開了，她抬起頭就看著這位老掌教，老人像是已知她心中所想一般，兩人就這麽老眼瞪小眼看了好一會。
“呂爺爺，你們道士……會釣魚嗎？”
女孩看了好一會，突然的一問讓李顧摸不著頭腦，今天不是來問姻緣的，怎麽跟釣魚扯上關係了？
李顧扭頭看了看女孩身後的隨身丫鬟靈兒，沒想到那個小妮子也是頭一扭，一副她也不知道的樣子。
“那是自然，我們修行修心，這應生的本領我們自然也是會的，而且個個都是老手，特別是我五師弟，那更是做到無杆無線坐溪旁，自有肥魚繞的本領。”
本名呂長祿的老掌教摸著胡須信誓旦旦的說道，像是在順應這個小女娃子的話一般。
“真的啊，那你們這的小道士也學會這些本領了嗎？”
紅衣女孩暗自竊喜，眼看這老掌教就快要上套，強忍著笑意繼續問道。
“那是自然，師父的本領，當然要傳給自己的徒弟。”
呂長祿像是聽不懂女孩話裏話外的意思一般，隻是應著她。
“哈哈哈哈！那他怎麽一條魚都釣不到！”
紅衣女孩聽到了自己想要聽到的答案，連忙將手指向堂外，此時門口正站著一個看樣子有些奔波勞累的小道童。
眾人順著女孩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個年齡實在有點小的小道士，那孩子似乎也是注意到了屋內眾人的視線，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往一旁靠了靠，結果這幾個人還是直直的盯著自己，就連忙趕了兩步跑到了呂掌教身旁。
呂掌教笑著摸了摸這個小孩子的頭，而那小道童隻是看了看一旁的李顧然後就直勾勾的看著紅衣女孩，模樣還有些懦縮。
“呂掌教，這是？”
在場的誰都能看出那個小道童與李老的心頭肉絕對有關聯，李顧自然也能，所以就滿懷疑問的詢問道。
“這是我剛收的小弟！爹爹！以後我要經常來這玩！”
“才……才不是……”
呂掌教沒有說話，因為女孩已經替他迴答了，雖然中間還穿插了一個怯怯懦懦的聲音……
“不是什麽？你輸給了我，你要當我的小弟，這就是我的條件！”
女孩雙手叉腰，不可一世的看著老掌教身後的小道童，也許是氣勢更甚了的緣故，小道童躲得更深了。
“沒……沒有……”
“哈哈哈哈哈，萬一啊，萬一他不會釣魚啊？”
老掌教歡喜的看著這個小道童開口說道。
“哪來的什麽萬一啊，你不是說師傅的本領要教給徒弟嗎？怎麽他就沒學會？”
女孩明顯是聽不下老掌教的說辭，直接質問起來。
“如意，不得無禮……”
李顧雖然沒有弄明白什麽釣不釣魚的事情，但是眼見自己女兒如此無禮對人家掌教，連忙出聲製止。
不過呂長祿自然不會把這些放在心中，他伸出手掌示意無妨，反而是繼續笑著說道:“我是說啊，你的這個小弟，他名字叫萬一。”
聞言的女孩先是微微一滯，隨即就笑出了聲來。
“萬一？怎麽還有起這種名字的啊！”
女孩越笑越厲害。
約摸是小道童忍受了太多次，也或許是不允許有人說老掌教，直接開口反駁道。
“我叫什麽跟你有什麽關係，我就感覺我的名字好！不比你的什麽如意好聽！三爺爺常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就算叫如意也不可能說如意就可以的！”
像是沒有想到小道童會一連串說出這麽多話，呂掌教與想要嗬斥女孩的李顧互相對視了一眼，無奈的笑了笑，而李顧見此也不在出聲。
“你……你……你居然敢！”
“你什麽你啊，你一定是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才起這個名字！”
李如意此時麵對這個話突然變得這麽多的小道童一時居然不知道怎麽辦了，憋了好半天才說道:“小弟不許跟大哥頂嘴！”
“你……哦。”
一瞬間萬一就啞了火，繼續躲在呂掌教身後用他的道袍纏繞手指。
見此情形呂掌教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隨即轉頭看向一旁有些驚訝的李顧。
“李先生，天色已晚，帶令愛迴家去吧。”
還在驚愕中的李顧仿佛還沒有緩過來，麵對呂掌教的言語仍是無動於衷，直到呂掌教又好生提醒了幾句才連忙起身拱手說道。
“今日叨擾呂老了，今後我與小女每月定來仙遠山拜香，在下這就告辭了，還請掌教留步。”
說罷的李顧連忙拉著李如意的小手朝門外走去，而不知為何呂掌教起身卻未送行，隻是讓那個名為萬一的道童替他去送。
等到李顧走至門欄處，那道童也不再跨步走出，而是雙手插袖呆呆的站在兩人身後，李顧扭頭看了一眼，不知是燈火的緣故還是如何，他隻見那道童身影上閃爍著些許光亮，乍一看倒真有些仙氣。
隻看了一眼，李顧就拉著李如意下了山，不過他心中的愁歎，倒是丁點都未消散。
他不再多問，是因為選擇相信了這位天下地上算無遺錯的老神仙。
——
又是一年冬，大雪仍滿山，人影成峰，歡笑如鳴。
如往常一樣，萬一還是坐在那個青石上打著瞌睡，那根魚線也是一成不變，不見魚兒咬鉤。
“哎呀！真沒意思！你說你這都多久了，釣魚技術還是這麽爛，還每次都要拉著我來比試，你說你贏過我一次嗎？”
而在青石下，那襲紅袍大了不少，此時的她正不停的抱怨著這個青年小道。
“今天到我求香的日子了，你就不著急嘛？還帶著我在這釣魚，要是呂爺爺知道了，定要罰你！”
麵對那語氣中威脅氣息不小的女子，小道士絲毫不慌，仍是安安靜靜的盤坐在青石之上。
“知道就知道唄，求香有什麽大不了的，我每天都要求一炷。”
“那我不管，你就是被凍傻啦！非要釣魚釣魚，你就不能帶我去山上其他地方轉轉？我都來你們這五年了，就沒完整看過其他峰殿長什麽樣子啊！”
想想也是，每次自己有閑暇跑出來，這個楞頭道士就又把自己帶下山，說著山上一群老頭子有什麽好玩的，還不如山下好玩，一來如此讓她連其他峰堂都沒怎麽去過。
“那群老頭子整天神神叨叨的，有什麽好看的啊，還不如山下……”
“哎呀！山下山下下山，你就會帶我往下麵跑，不管，我現在就去求香，然後我今天就要把其餘六山峰堂都看一遍！”
說罷她轉身就走，連手中那根某個無趣的人做的魚竿都不再要。
“誒，誒，如意！等等……等等我啊！我帶你去還不行嘛！”
……
此刻的主峰上，呂掌教看著山腰處那一對跑來跑去的年輕人，倒是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而一旁的李顧顯然就沒那麽安心了，畢竟如今他的女兒都已經年過二十了。
若不是那軍護的三兒子因為邊軍的緣故拖了一年又一年，而他的寶貝閨女那年歲倒是一年又一年的長，要知道女子越大不出嫁那是會被人說笑的啊。
“呂掌教，小女到如今年齡是越來越大，那邊軍護也不表態，您能否給在下吃顆定心丸啊！”
這也不在說笑，李顧不想讓女兒嫁入那軍護家不假，但是也不想女兒年數漸長仍未有婚配之意啊！
呂長祿摸了一把胡子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雪白，發現又要有了小雪之態。
“李先生不必著急，水到自然渠成，待到萬一下山之日，便是他二人成婚之時了。”
聞言的李顧更是摸不著頭腦了，據他所知萬一那名小道時常下山與自己女兒玩耍，怎麽到掌教這還要等他能下山之日呢？
不過他也不再多問，因為看到那一對嬉鬧的年輕男女，他也慶幸女兒終於能嫁給她所真心喜歡的人。
……
“誒，你求香的時候都在想什麽？”
李如意手捧三炷香，微微側過腦袋瞧著站在一旁的萬一。
“什麽都不想啊，心有所思會有雜念的。”
萬一撓了撓頭看著那落滿香灰的香爐說道。
“可是求香不就是要求心裏的想要的事嗎？”
李如意不解的繼續問道。
“話這麽說也沒錯，可是我真的什麽都沒想過，掌教說我呆笨，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吧。”
萬一還是不敢看著李如意說話，隻是叨叨的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
“那我拜香不求什麽，那我拜的是什麽？為什麽還要來這拜啊？”
李如意不知此時為何問題居然這麽多，以往的她可不會在此浪費時間，隻是草草結束後就跑出去瘋了。
“掌教說，拜香求香，其實也不必那麽規矩，心中歡喜什麽相信什麽都可以，自然拜香給誰都可以，香托於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托於誰。”
萬一一邊想一邊說，全然沒看到李如意的表情已經越來越歡喜。
“哦。”
李如意簡單應了一聲，就不再過問。
可就在萬一他鬆了口氣的時候，隻見李如意拜香完畢隨後就開口說道:“你也來跟我一起。”
萬一不敢怠慢，連忙跪下身在李如意身旁，隻不過他剛剛拱起手就要一拜的時候，突然發覺到手中多了些東西。
他抬頭看去，隻見那香爐內隻有一炷香在飄著香氣，而自己手中卻燃著兩炷。
原來是李如意將手中香分做兩份，而竟隻給了那香爐中一炷。
“你說的啊，拜誰都看自己心中所願，我呢，正好不信天地神鬼，隻信你我，那我求的這兩炷香，一炷給你一炷給我，你可待給我好好護著。”
而萬一則是惶恐不及，匆忙起身想要將香插迴原處。
“哎！你敢！你如果把香插迴去，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包括下下下輩子總之幾輩子我都不會理你了！”
說罷，李如意就頭也不迴的出了香殿，留下殿內的萬一不知所措。
……
不待多時，呂長祿突然失聲笑了出來，倒是讓一旁的李顧有些摸不著頭腦。
“李先生，這萬一到如今仍是有名無姓，不知您可願出些氣力，給他想個好姓呢？今日有姓，那令愛與他的婚配就是天造地設了。”
呂長祿突然看著李顧說了好一通，還沒反應過來的李顧隻是應道:“我？可這事不該這孩子的父母……”
“李先生有所不知，這孩子是個山中孤兒，是我山外遊曆機緣巧合之下所遇，把他帶到了我仙遠山的，因想要他不為天下萬事煩憂，一心求道，這才叫他萬一，說起來也隻是他道號，還不算本名。”
呂長祿開口說道，他自然是知道李顧心中顧忌什麽，便開口解釋道。
“如此一來的話……不如就姓方吧，如今他不愁天下萬事，但是現在萬多一點，便是我這寶貝女兒，如此一來可好？”
李顧思索片刻，也不再猶豫，畢竟此事關乎李如意的人生啊。
“方，方萬一，哈哈哈天意如此，那老道就要提前恭喜李先生了。”
呂長祿大笑起來，在他心中多年的困頓終於被打開，那道天語也算是不動自解，果然，一切算盡仍是不如天算……
……
“誒，一直叫你萬一，你就真的不打算給自己想個姓氏嗎？”
此時天色已晚，同往常一樣李如意也不打算再走夜路迴家，就讓隨從收拾一下，今晚也不再迴家去了。
萬一站在這山上唯一一座峰塔的頂樓，身旁便是李如意，在此看落日每每都是絕佳之地，隻不過到現在天空早已爬上黑幕。
“其實萬一隻是我的道號而已吧，說起來我應該算是無名無姓吧。”
他想了想，在山上這麽多年從未被叫過除去萬一之外的名號，也隻有李如意偶爾會叫自己小弟，其他的就再也沒聽到過了。
“啊？那你說你沒有見過你的爹娘，那是……”
“哦，我小的時候被老掌教背上山，也是冬季，老掌教說我在山野間站著，也沒穿衣服，大雪都快把我埋了，但是我就跟沒感覺到一樣，問我什麽也不迴話，他就把我背上了山，那時候的仙遠山，可要比現在冷清的多啊……”
萬一看著山腰處的樓梯，像是在幻想一個年衰的老頭背著一個小娃娃爬著被雪蓋住的樓梯，不時的還要逗小孩笑防止他昏睡過去，那場麵讓萬一感覺到好笑又溫馨。
“所以我真的沒看到過我的父母是誰，從那之後也沒見到過有誰來山上認領我，久而久之我就留在山上了。”
萬一開口說罷，認真的看著燈火下的李如意。
小姑娘身子畢竟單薄，這又是在晚上，所以那襲紅袍從未離過身，配上這皚皚白雪，倒也是一番絕美的景色。
也許是被麵前這個小道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李如意愣了一會才開口說道:“那我給你想個姓吧，好不好聽我不管，反正我也是想了。”
“好啊。”
萬一想都沒想就直接同意了。
“啊？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麽，或者聽聽我想的怎麽樣啊？這就同意了？你太草率了吧。”
這是李如意沒有想到的，沒想到萬一居然能夠同意的這麽快。
“我為什麽拒絕啊？我相信你啊。”
萬一再度看向李如意，不過這次卻是滿滿的不解。
“就姓方。”
或許是被萬一看的不好意思了，李如意轉身握住欄杆快速的說了出來，但是那欄杆的冰涼倒是又讓她連忙把手給縮進了衣袍內。
“好。”
“你是不是傻啊！”
李如意有些生氣一樣質問起萬一，不過才轉身就又不好意思的把臉扭向一旁。
已然不知這個將陪他和她百千年的姓氏，方萬一隻是看向遠處的裹衣青山，點頭說了聲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