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注意到,那所謂的井上先生神情還算平和,但他帶的兩名武士卻是氣勢凜然。


    臉上掛著一種倨傲和淡漠。


    尤其是那作為車夫的灰袍武士,麵對前來趕車的小廝,態度更是冷酷異常。


    他冷哼一聲。


    雙目一瞪,竟是猶如刀劍。


    刺得小廝頭一昏,慌張倒退,若不是有周圍人扶著,差點兒就摔倒在地上。


    周圍人頓時怒斥:


    “喂!”


    “你幹嘛?!”


    灰袍武士再度循聲一瞪,雙目綻如刀光。


    周圍義憤不平之人。


    瞬間,全都駭得噤聲不語。


    武士頓時發出一陣嘲弄的大笑,含糊不清地吐兩個字:


    “懦……夫。”


    他的語調古怪,但明顯是中原話。


    周圍人頃刻就聽懂了。


    懦夫?!


    圍觀眾人頓覺怒不可遏,一名江湖漢子昂然挺身出來,嗬斥道:


    “東瀛人,敗家之犬!”


    “竟在大晉的地盤如此囂張?!”


    武士獰笑,還是那兩個字:


    “懦夫!”


    這次他說的更加幹脆利落。


    “我看你是討打!”


    漢子一巴掌猶如蒲扇。


    勁風唿嘯,朝著武士的臉頰扇了過去。


    武士眼疾手快。


    一個矮身,躲過頭頂的勁風。


    進步欺身上去,一肘抬起,狠狠砸在漢子的鼻梁上。


    嘭!


    漢子鼻血飆飛。


    頓覺眼冒金星,站立不穩。


    啪的一下摔倒在地上。


    武士後退一步。


    看著退避開的眾人,不屑地道一聲:


    “弱。”


    青鹿坊門口的幾人也注意到了這裏的狀況,柳新年的眼神微眯,卻不說話。


    柳之明和柳之暉眉頭輕皺。


    但是也沒開口。


    青鹿坊圍觀的路人越聚越多。


    但看那武士身手了得,卻是無人敢上前。


    圍觀眾人雖然躊躇,卻仿佛有一股無形的怒火正在不斷積蓄。


    “海,我們遠道而來,不能無禮。”


    井上先生依然是一臉和煦的表情,終於出聲告誡。


    灰袍武士低聲應道:


    “是。”


    然後瞥了一眼周遭觀眾。


    銳利的目光讓眾人不自覺讓開一條通道,快步走上瀟湘館門口的石階。


    待到一行人走入了瀟湘館。


    仿佛凝固的街道上,才倏爾恢複生機,頓時,此起彼伏的喝罵聲亂作一團。


    林言揉了揉太陽穴。


    打了個哈欠。


    他預感,今晚的熱鬧還沒結束呢。


    瀟湘館門口的熱鬧,迅速在百花街流傳開來。


    再加上柳家和東瀛人一行包了瀟湘館二樓,一眾人堂而皇之地穿過廳堂,走上去。


    二層樓上。


    幾人所占不過是一桌之地。


    其他位置則全部都空蕩蕩的。


    這一現象,頓時引起一眾未訂到位置的食客的微詞和不滿。


    一些性子火爆的富商和江湖豪客,更是堵在瀟湘館門口。


    張口要向瀟湘館掌櫃要個說法。


    亂哄哄的,好不熱鬧。


    “如何?”


    鹿影不知何時出現在林言身邊。


    她一副料事如神的表情:


    “這個熱鬧可還行?”


    林言笑道:


    “瀟湘館貪財,柳家想要擺闊氣,結果沒想到,那東瀛人也不是安分的主。”


    “現在瀟湘館和柳家都下不來台,嘖嘖,就是不知會如何發展?”


    鹿影道:


    “那東瀛人也不傻。”


    “想必是帶著目的來的。”


    “還有的看。”


    正當鹿影和林言交談之時,瀟湘館掌櫃匆匆來到門口,向著眾人解釋。


    二樓為柳家出錢包場,並非刻意不給食客開放,但是這種解釋,平時或許管用。


    但是放到現在怒火熊熊的眾人耳中,他們則根本聽不進去,紛紛嚷著:


    “我也有錢,讓我上去!”


    “憑什麽東瀛人就能獨占一層!”


    “你是不是東瀛的臥底?!”


    瀟湘館掌櫃頓覺焦頭爛額,讓場麵變得更糟。


    便在此時。


    那所謂的井上先生和柳新年,竟然再度走出瀟湘館門口,井上朗聲開口:


    “各位朋友,我們遠道而來,本無意冒犯。”


    “隻是我的後輩聽說中原能人輩出。”


    “想要領略中原武人的風采,所以才舉止略微粗魯,還望勿怪!”


    “我等將在瀟湘館以武會友。”


    “為期半個月的時間。”


    “我等誠摯地希望,能夠與中原各路好手切磋交流,共同進步。”


    這聲音由一股磅礴的內力混合聲音向外傳蕩,幾乎讓整條百花街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林言和鹿影對視一眼,心中更是不約而同道,這是個高手!


    柳新年輕咳一聲,望著迷茫的眾人,將井上先生的話全都翻譯了一遍。


    然後他又好心地提醒了兩句:


    “以武會友要有彩頭,還要簽生死狀。”


    “若是實力不濟的,就別上來了。”


    他頓了頓:


    “我是為了你們好。”


    說罷。


    柳新年陪著井上迴到瀟湘館。


    而門口的眾人沉寂了片刻後,驟然爆發出一陣陣議論的轟響。


    “嗬?”


    鹿影感到不可思議。


    她沒想到東瀛人千裏至此,.竟然想要以武會友,生死勿論?


    林言淡淡道:


    “瀟湘館作為比武之地,本身的名聲也會隨之水漲船高,瀟湘館沒有理由拒絕。”


    瀟湘館門口有人高唿:


    “走!”


    “誰怕誰!”


    “不能讓東瀛人看不起大晉武者!看不起淮陽郡的武者!”


    “走!”


    眾人哄哄鬧鬧,向著瀟湘館湧了進去。


    林言望著鹿影,伸手指了指瀟湘館,又指了指自己,雖然一個字沒說。


    但是鹿影知道。


    林言是在問她能不能去看熱鬧?


    “去吧去吧。”


    “今後幾天的熱鬧,估計都在瀟湘館了。”


    林言嘿然一笑。


    擺擺手,直接朝著斜對角走去。


    不隻是林言,便是其他青樓的客人,也有很多匆匆忙忙跑向瀟湘館。


    本質都是愛湊熱鬧的主兒。


    等到林言踏入瀟湘館,裏麵已經是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大部分人都是站在地上,甚至站在桌子上,將中央的木製高台,圍攏包圍。


    井上先生和柳新年等人站在二樓,俯瞰而下,正對著中央高台。


    台上。


    則已經站了一名身穿灰袍的武士。


    正是那名車夫。


    其人單手扶著細長的刀鞘,傲然立於台中央,眼神睥睨。


    仿佛視台下眾英雄如無物。


    有人高聲問道:


    “賭鬥的彩頭是什麽?”


    柳新年長聲道:


    “抄錄一門所學的武學留下。”


    “或者留下一條手臂。”


    “瀟湘館會另出百兩,獎賞最終勝者。”


    眾人嘩然。


    “為防鎮撫司找麻煩,比武需簽生死契約,若是膽小怕事者,就莫要趟這渾水了。”


    柳新年的一席話。


    徹底激起了一眾江湖豪客的怒火。


    “比就比,誰怕誰孫子!”


    說話間。


    一道人影已經挺身一躍,站上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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