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逐漸消失在遠處叢林。


    鏢聲道:


    “嘿嘿嘿,這天羅地網威勢不俗啊。”


    “我和流光斷斷是招架不來的,你竟如此舉重若輕,你是不是突破了?”


    林言微微一笑:


    “嗬嗬,僥幸而已。”


    鏢聲神色一震,感慨道:


    “短短時間竟然已經一流。”


    “晉升玄字亦是指日可待啊。”


    “不愧是鹿影選中的人。”


    林言眉頭一挑:


    “鹿姐,很出名嗎?”


    鏢聲啞然:


    “出名,但是犯過錯。”


    “所以才被放到淮陽郡,從零開始。”


    林言問:


    “什麽錯?”


    鏢聲笑道:


    “這我不能說,不然她會扒了我的皮,你得空兒去問她吧,如果她願意說的話。”


    林言心裏默默記下。


    流光將鐵胎弓掛在背上,從遠處走了過來:


    “沒想到對方竟然孤注一擲。”


    “七名精銳全都傾巢而出,還攜帶天羅地網,但那堂主還是沒有出現。”


    “足可稱得上膽大而謹慎。”


    鏢聲接話道:


    “此次一役,怒潮幫損失慘重。”


    “依著這名堂主的謹慎,恐怕不會再出手,而是會直接撤離。”


    流光的眼眸閃過一抹弧光:


    “所以更要乘勝追擊!最大的一單生意,可不能就這麽放跑。”


    林言笑道:


    “放心,我們且迴青鹿坊靜候佳音。”


    ……


    啪!


    徐望龍將一個茶杯摔得粉碎。


    曾經濟濟一堂的景象猶在目。


    如今卻隻剩一人半跪在地上。


    其人內傷嚴重,單手捂著胸口,嘴角滲血,將叢林伏擊的慘狀一一敘說。


    徐望龍沉默,最終化為一聲長歎:


    “青鹿坊深不可測,林言修為必然在一流之上,恐怕我也不能力敵,淮陽郡要放棄了,我們今晚就撤走!”


    這個結果。


    是怒潮幫付出慘痛代價換來的。


    在怒潮幫本就岌岌可危的危機關頭,此戰更是令其雪上加霜。


    徐望龍已經能夠想象,當他迴到怒潮幫後,將會麵臨怎樣的苛責。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


    “快!”


    “讓羅刹幫給我準備一副紙筆過來,我要給幫內修書一封,讓人來接應我等。”


    堂下人驚愕:


    “堂主,我們損失如此慘重,幫內還會來人嗎?而且,青鹿坊難道真的會趕盡殺絕?”


    徐望龍冷眼一瞥:


    “你的修為如何?”


    堂下人不明所以,諾諾迴道:


    “二流以上。”


    “比起你死去的兄弟們呢?”


    “伯,伯仲之間。”


    “你沒想過為什麽你能逃迴來嗎?”


    堂下人麵露猶豫之色:


    “莫不是因為我……機敏?”


    徐望龍一聽,沉默半晌,繼而火山噴發。


    啪的一下!


    一掌猛然拍下,邊桌被雄渾的掌力砸得粉碎,然後劈頭蓋臉,破口大罵道;


    “我機你奶奶個腿!”


    “怎麽剩你這個傻缺跑迴來,你怎麽不死外邊?”


    堂下人立刻磕頭如搗蒜。


    大氣都不敢出。


    徐望龍繼續咆哮道:


    “你之所以能活著,是對方讓你活著!”


    “然後你他們便能跟著你追蹤至此,徹底掌握吾等的行蹤,然後一網打盡!”


    堂下人震驚,這才恍然大悟,醒悟之時,他頃刻間就汗流浹背,冷汗涔涔:


    “堂,堂主,我們,暴露了……”


    “怎麽辦?”


    徐望龍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歎息:


    “別慌!”


    “我們也不是軟柿子,有鎮撫司在,他們不敢在郡城明目張膽動手。”


    他催促道:


    “別浪費時間,快去拿紙筆。”


    堂下人連忙應是。


    紙筆送來。


    徐望龍立即修書一封,然後從鴿籠裏掏出一隻鴿子,將書信一卷綁在鴿子腿上。


    飛鴿傳書。


    “堂主,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徐望龍沉聲道:


    “等!”


    “現在外麵人多眼雜,無法確定對方眼線,若是貿然出城,定會在城外被埋伏。”


    “那我們等到什麽時候?”


    “等到夜深人靜!”


    徐望龍冷聲道。


    ……


    青鹿坊。


    頂層閣樓。


    林言、鏢聲和流光聚在一間雅舍,一襲紅衣的鹿影,端了一盤點心,一壺花雕酒。


    “你們兩個。”


    “跑我這兒來蹭吃蹭喝。”


    鏢聲嘿嘿一笑:


    “早就聽聞樓裏的鹿影姐,慷慨大方!”


    “今日一見名不虛傳,感謝招待,感謝招待!”


    鹿影將點心和花雕酒放在紅木桌上。


    “我怎麽記得樓裏說我,睚眥必報。”


    “你小子油嘴滑舌,跟誰的呀?”


    鏢聲笑嘻嘻道:


    “迴鹿影姐,蘇河府的麻雀。”


    鹿影輕笑:


    “難怪嘰嘰喳喳的。”


    流光則是個行動派,起身抱拳,恭恭敬敬給鹿影鞠了個躬。


    “我跟陳留府的青柳。”


    鹿影俏臉展露吟吟笑意:


    “這倒還有個實誠人,青柳那家夥就悶悶的,不愛說話,你們處著倒也清淨。”


    鹿影衣袖翩翩,指著桌子上的點心:


    “你們先吃點墊墊肚子。”


    “六耳剛剛傳訊過來了。”


    怒潮幫據點在茂林巷,據盯梢的人來報,對方依然安靜,沒有任何動作。”


    嗯?


    鏢聲輕咦道:


    “這位堂主倒是沉得住氣。”


    林言笑了笑:


    “這位堂主。“


    “比我們想象的更加聰明和謹慎。”


    “青天白日耳目眾多,他怕被我們盯梢的盯上,遭了埋伏陷阱。”


    流光道:


    “無妨,若是他一直藏身小院,我們便下毒,暗殺,總能將他逼出來的。”


    林言搖了搖頭:


    “依著這位堂主的謹慎,我覺得他不會讓自己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麵。”


    “他很快就會有行動。”


    林言朝鹿影微微一笑:


    “鹿姐,得繼續勞煩六耳盡力著人盯梢,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鹿影頷首:


    “好。”


    三人一邊飲酒,一邊吃點心。


    一坐就是幾個時辰。


    夜晚如期降臨。


    茂林巷子,徐望龍所在的小院。


    院門吱呀打開。


    兩道黑影匆匆走出,穿出茂林巷,沿著高牆陰影,朝東邊去了。


    茂林巷對麵的閣樓。


    兩個暗哨看著兩道黑影離去。


    一個暗哨從閣樓裏迅速掠出,向著遠處的黑影追去。


    過了半晌。


    又有兩道黑影悄然從小院快步走出,沿著牆根,往西邊方向迅速消失。


    剩餘暗哨頓時心中一頓。


    “果然有幌子。”


    他望了望黑洞洞的院門,還是跑下樓去,追向另一邊的兩道黑影離去。


    幾人先後離去,街道又恢複寧靜。


    這時,小院門口。


    一身黑衣勁裝的徐望龍和一名怒潮精銳,方才姍姍走出小院。


    徐望龍凝神四顧。


    耳朵又微微一動,將周遭聲音盡收耳中,他擺了擺手道:


    “全都引開了!”


    “我們走!”


    過了半晌,閣樓裏緩緩浮現一個陰影,那是個模樣普通的中年人。


    他與徐望龍隔了很遠,起落無聲,氣息幾近於無,循著痕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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