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諸君各現其才。”


    台下的眾多風流名士皆是發出一陣歡唿,紛紛唿喊著筆墨紙硯伺候。


    醉花樓自然早有準備。


    一眾侍女,端著文房四寶魚貫而出,猶如穿花蝴蝶,落放於各家桌前。


    林言的桌子上。


    自然也被放了一套。


    姑娘將一杯酒遞至林言麵前,柔聲輕語:


    “公子,可有興致賦詩一首?”


    林言咂了咂嘴。


    寫詩他是不會的。


    但借鑒一兩首。


    想來上一世的文壇先輩應該不會怪罪的。


    畢竟穿越在外。


    靠的都是家裏攢的老底。


    “莫急莫急。”


    “寫詩嘛。”


    “一首就夠了。”


    姿態睥睨,狂氣盡顯。


    懷裏的姑娘望著林言那張鹿影捏出來的天顏,頓時猶如懷春少女,變成了星星眼。


    林言不遠處的一桌。


    一名相貌普通的文士孤零零喝著小酒,他婉拒了姑娘的陪侍,反而是盯著林言。


    嘴裏嘀咕:


    “好小子,花著老娘的錢。”


    “來撩小姑娘。”


    正是不放心林言,暗中跟隨而來的鹿影。


    林言逛青樓的銀兩。


    也是他從鹿影這裏預支的,主打一個家徒四壁,有借無還。


    今夜明月如輪,姣姣懸掛於夜空。


    詩酒意味正濃,眾人皆是文思泉湧。


    不一會兒的功夫。


    一眾文人騷客已經佳作頻出。


    凡是精品之作。


    皆會有侍者在高台上頌之。


    餘者則在台下品鑒,相互吹捧,若是再有靈感如泉,便又去執筆疾書。


    金玉依靠在二樓。


    望著樓下猶如文壇盛會的熱鬧場麵,不由展露一絲淡淡的笑靨。


    侍女將一篇篇詩文抄錄,送予她品鑒,最後將由她拍板定奪誰能奪得魁首。


    “那人有寫嗎?”


    金玉伸出蔥削般的白玉手指,指向了林言,侍女微微搖頭:


    “尚未作出一首。”


    金玉兩手交疊,搭在欄杆處,露出胸前一抹雪白,她的聲音有些意興闌珊。


    “若隻是生得一張好皮麵。”


    “那倒是可惜了。”


    酒過三巡。


    詩魁之位久久未定。


    眾多文人墨客不免有一些微詞。


    “怎麽迴事?為什麽拖這麽久?”


    “是啊是啊!”


    “按照以往來說,今日詩魁花落誰家,早該有個眉目了!”


    “醉花樓究竟在等什麽?!”


    侍女再度匆匆小跑上二樓。


    神情焦急道:


    “掌櫃的,客人們都坐不住了。”


    “還不宣布結果嗎?”


    金玉一隻素手托腮:


    “不急。”


    “他動筆了。”


    侍女循著視線望去。


    隻見林言桌上,宣紙已經鋪陳開來。


    姑娘研墨,林言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抓著毛筆,沾上墨水,奮筆疾書,一刻不停。


    林言的字其實不醜。


    但他沒有練過毛筆,幹脆以抓握鋼筆的姿勢在宣紙上潑墨揮毫。


    潔白的紙張。


    瞬間被洋洋灑灑的怪異字體鋪滿。


    這裏喧鬧的動靜,也引得周遭文人紛紛湧來駐足觀看。


    林言邊寫,有人已然輕聲念道:


    “春江潮水連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


    “……”


    全場寂然。


    隻剩清晰的念誦聲,變得越來越澎湃,激動,仿佛蘊含著唿之欲出的驚喜。


    “人生代代無窮已,”


    “江月年年望相似。”


    “……”


    詭異的寂靜仍在延續。


    二層樓上的金玉。


    不知不覺竟然站直了身子,雙眸怔怔地望向那人群中潑墨的身影。


    朱唇輕咬,眉目若水般含情。


    時間並不長。


    但是眾人等待一篇曠世之詩問世,卻仿佛過了十年之久。


    他們緊緊盯著林言,生怕那恣意揮毫的青衫狂士忽的停筆頓挫,半途而廢。


    直到林言落筆收尾。


    那微微顫抖的念誦聲也適時落在最後一句:


    “不知乘月幾人歸,”


    “落月搖情滿江樹。”


    全場嘩然。


    好似經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此刻終於到達頂峰的終點,繼而一瀉千裏。


    靈魂在這絕妙的詩篇,達到了頂峰。


    旁邊的姑娘小心翼翼問道:


    “先生,可要刪改?”


    林言將手中毛筆隨手一扔,說了一句:


    “一字不改。”


    瞬間,全場響起一片歡唿。


    這首號稱孤篇壓全唐的千古絕響。


    沒意外的話。


    這詩魁必是他囊中之物。


    林言環視一圈喧鬧的眾人。


    又抬頭仰望那依欄遠眺的妖嬈身姿。


    淡淡一笑,端起桌上酒盅,遙遙舉杯相敬。


    孤傲不羈!才高九霄!


    金玉看得心中竟然如同小鹿般怦怦直跳,這是多少年沒有出現過的感覺。


    鹿影此刻呆若木雞。


    她曾設想過很多種情景。


    唯獨沒有想過是這樣的展開方式。


    一個每天在山神廟和清水橋洞睡覺過活的人,竟然是驚才絕世的一代詩仙?!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


    一名麵容姣好的侍女穿過喧鬧擁擠的人群,來到林言身邊,微微欠身道:


    “楚先生,花魁和掌櫃在雅舍等候。”


    “望能與您促膝長談。”


    旋即,她轉身向著眾人高聲宣布:


    “今日詩魁,為這位楚先生!”


    “楚先生之詩,乃驚世絕篇,我醉花樓必將傳抄九州天下,讓其百世留芳。”


    在場眾人,無人反對。


    全都不由地鼓起掌。


    林言維持著孤傲的高姿態,故作不在意道:


    “一篇詩文而已,沒什麽大不了。”


    “若是能一睹花魁姿容和掌櫃風韻,那也算不負今日之月色。”


    “帶路罷。”


    林言淡淡說道。


    侍女頷首。


    搖曳著身姿,向著樓梯方向走去。


    林言向鹿影方向瞧了一眼,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恰被鹿影捕捉。


    然後轉身跟上侍女的步伐。


    “他認出我了?”


    “不應該呀。”


    中年文士摩挲著下巴,喃喃自語。


    ……


    醉花樓。


    第三層。


    這一層樓沒有設廳,全是一間間招待貴客的雅舍。


    侍女引著林言。


    推門走進東南角一間雅舍。


    其中光線黯淡。


    隻有幾根紅燭點燃。


    發出細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像是招待貴客的明室,倒像是大被同眠的花燭洞房。


    “楚先生裏麵請。”


    侍女站在門口,伸手邀請。


    林言眼眸微微一眯。


    “這是你們醉花樓的風格?”


    侍女微微一笑:


    “先生才情絕世。”


    “這是掌櫃特意為先生準備的。”


    林言眉頭一挑,毫不猶豫走了進去。


    吱呀一聲,木門閉闔。


    隻剩昏昏沉沉的光暈,點亮身前數尺,前方是一個梨木雕花屏風。


    繞過屏風,輕紗曼舞。


    透過隱約的光亮,隻見一名金色縷衣的絕豔女子正斜躺在床榻上。


    看不清麵貌。


    隻能看到那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線。


    “楚先生。”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聲音甜膩,讓人心神一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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