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放開了範水香,她能說出這些話,那代表也不是傻子,於是轉變了語氣:


    “嬸子,咱們現在都是一路的,您這樣讓誰都不好做。我也聽說了您娘家殷實,既然殷實就該享福啊,何必跟人搶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兒。”這範水香也不傻,估計隻是平日裏壓製趙芳華習慣了,猛然被人家反壓,心裏不痛快,這才失了分寸。


    “對對對,是我糊塗了。”範水香不住的賠笑。


    秦明月招手,趙芳華來到了兩人跟前:“趙嬸子,範嬸子跟您認錯呢。”


    “啊?”範水香以為這事兒就這麽算了,怎麽還要認錯?


    “您跟我說沒用啊,得趙嬸子原諒才行。”秦明月露出壞笑:“若是趙嬸子不樂意,她迴去告訴了叔爺叔奶,他們再來問我讓我作證,我肯定不能說假話是不是。”


    見範水香一臉為難,趙芳華作勢就要往莊裏走。


    “哎哎。”範水香一把拉住趙芳華的手臂:“大嫂,我錯了。”


    第一句出了口,後麵就好說多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往後我若是再對您出言不遜,您隻管告訴爹娘。”


    趙芳華知道這事兒是秦明月遞給她的把柄,知好歹的她心裏感激,她對著秦明月屈膝行禮:“東家,這事兒就先這麽算了吧,若是往後她沒做到,到時候還得麻煩您。”


    “好!趙嬸子在我手下做事兒,當然得偏著您了。”意思是其他人別想了,我自己清楚誰才是跟自己一方的。


    範水香心裏再不滿也隻能壓著,誰叫人家攀上高枝兒呢。


    九月底,喬家莊田裏的稻穗已經彎了腰,從稻米灌滿漿開始,鴨就沒再往田裏放了。


    午後,太陽火辣辣的從頭頂照下來。鴨舍門前的樹蔭下,喬金輝與錢大爺坐在石頭上閑聊。


    喬金輝抽了一口旱煙,煙霧從鼻子裏噴出來:“柳莊今年算是豐收了啊。”苗期還看不出來,從稻米揚花後差距就出來了。


    “嘿!”錢大爺揮揮手,扇開飄到自己跟前的煙霧:“你預估預估,我們柳莊的一畝要比你們喬家的高多少?”


    “唿~~~”又是一口煙吐出來,喬金輝眯眯眼:“二十斤。”他對自己估算的重量很有信心,卻高興不起來,一幫子眼皮子淺的玩意兒哦~~~~


    錢大爺看向前麵的稻田,一條大路把柳莊喬家莊的稻田隔開,可左手邊柳莊的稻田明顯矮上那麽一截。


    那是因為,還有就是柳莊的稻穗重,壓得很低。


    還有就是鴨子撞擊秧苗幫助揚花,花後飽滿的稻米多,自然就供不上秧苗繼續長高了。


    “要我說啊,翻倍。”錢大爺滿心滿眼的歡喜,這丫頭跟她婆婆一樣,學什麽都快。明明是嬌生慣養的,卻把種田玩出了花兒。


    喬金輝明顯不信,他把煙袋敲了一下:“我種了三十年稻子,還能比不過你?”他癟撇嘴。


    把右邊的積水地也圈進去


    錢大爺卻沒說什麽。他仔細觀察過稻穗,兩莊的稻子看似一穗差不多大小,可喬家莊的一穗上起碼有數十粒癟殼,而柳莊的癟殼隻有一半。


    沒在跟喬金輝爭辯,錢大爺把話題轉到了鴨子上:“柳明達媳婦孵了幾百隻小鴨出來,這鴨舍不夠用了,你得給找個地方。”


    喬金輝白了錢大爺一眼:“要你說。”他用手指了指王家老房子前麵的土坎下:“那邊積水地一直空著,我想著左邊斜坡高全是當初從田裏掏出來的碎石,剛剛好建鴨舍。”說著他站起來用手比劃:


    “右邊矮,老積水,也圈進去,像現在不放出來的時候也能跑得開。而且就在王家倆兄弟房子下麵,平日裏也能看顧些。”想到王老頭,喬金輝頭痛起來。


    這個不省心的與喬金良家的婆娘杜氏走得近,他隱約聽了一耳朵,說是杜氏要把娘家兄弟的遺孀介汴氏紹給他。


    敲敲頭,喬金輝恨不得把王中洌的天靈蓋掀了,看看裏麵裝的到底是什麽。可這事兒他也管不了,隻能祈禱別整幺蛾子。


    “那過兩日咱就找些人來做了?”錢大爺嘿嘿笑了兩聲,好整以暇的看著喬金輝。


    “你!”喬金輝老臉翻黑:“得意什麽,這次喬家莊的人不來拉倒,我喬金輝一家都來!”到時候放鴨就隻放自己家田好了,其他家去球!他這個村正已經盡力了。


    “等看到收成,他們還不是要來求你。我也不是故意使壞,隻是次次都要看到利益才下本這習慣不好,秦丫頭又不是傻子。”錢大爺拍拍喬金輝的肩膀:“你也不是傻子,可他們非要把人當傻子。”


    喬金輝恨恨的按滅煙頭:“後日就幹,我明日挨家挨家的去問,不願意出工的明年就別求我讓鴨去他家田。”現在的鴨舍前麵那些馬廄啊學堂都是人家柳莊建的,還是在喬家莊的地皮上,他老臉沒地方放。


    況且秦丫頭把桔梗的種植方法一點不留的交給了自己,趁著還有點香火情,他得留住才行。


    於是在喬金輝的恐嚇加利誘的雙重壓力下,還是隻有喬金才與喬金多兩家不願意,這也在他預料之中。


    九月最後一天,兩個莊有空的人齊齊動工,兩日就建好了一間長三十丈寬十多丈的鴨舍。受秦明月的托付,張秀蘭帶著幾位婦女把沒受精的鴨蛋做成了鹵蛋,凡是來幹活的人都給了兩個。


    九月二十三到十月二十三這一個月,是遠程商隊的最後狂歡,所以秦明月在九月二十就去了縣裏坐鎮。


    秦氏雜貨店門口,秦明月與秋娘麵麵相覷,外麵街道上的人不少,可卻沒大宗生意上門。


    帶娣也不繡花了,坐在門檻上撐著下巴:“秦嬸子,人不少咋沒生意啊?”從九月中旬開始,來拿貨的商隊就越來越少。


    “不對啊!”秋娘皺眉,以前她不住在縣城就不說了,可去年這個時候她在賣鬥笠,那街上人聲鼎沸都快沒下腳的地方了。每家店麵前都挨挨擠擠拿貨的人,今年商隊少了不說,這些人怎麽看怎麽奇怪。


    剛剛過去的那支商隊是不是早上才路過過?秋娘的目光跟隨了很遠,換衣服了?


    不僅秦明月家沒什麽生意,其他店鋪的掌櫃東家也出來張望,緊皺眉頭看著街道上來來走走的商隊。不過秦明月卻看出了端倪,這些掌櫃東家都是本地的。


    她眯著眼,假裝不在意的在街上溜溜達達,越走越看越心驚。那些個本地的掌櫃東家都一臉心焦,可外地來碎石關開店的商家們卻大多數表情淡定,甚至不少店裏都隻有寥寥貨物。


    秦明月往迴踱步,到了店裏,她跟秋娘打了聲招唿迴了陳婆婆家。


    “婆婆,我去一趟碎石關,晚上別等我。”騎上皎皎,秦明月飛奔去了碎石關,前幾日王景旭們已經迴來了,還帶了兩匹小馬駒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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