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孫婆子眼睛一翻,嘴巴一張豆渣到處噴:“幾個菜錢我丁婆子還給不起不成?”說著又伸手去摸雨衣。


    秦明月見她剛剛摸過嘴的手上還粘著黃白的豆渣,心裏頓時一陣翻江倒海,趕緊用叉衣杆擋住了她的手:“嬸子,要不您先擦個手?”這麽多人看著,被這麽一雙手摸了,想著就惡心,還咋穿在身上。


    哪知道這孫婆子一把抓住叉杆兒,猝不及防下,把秦明月扯了個趔趄,大腿就頂在了櫃子上,硌的倒吸一口涼氣。


    “你個小娼婦,老娘是誰你也不打聽打聽,再多話讓你擺不了攤兒!”


    秦明月聽著罵人的話,嘴裏卻吸著氣滕不出空,真疼!


    “喲,秦妹子。”丁貴張著手又不敢靠近。


    見孫婆子薄薄的嘴皮一張,那侮辱人的話不斷吐出,還伴著滿天飛的豆渣。周圍擺的大多都是菜攤兒,見此全都找東西遮住自己的菜,唯恐菜弄上口水,扔不舍吃惡心。


    秦明月等疼痛緩了些,抬頭看了看四周,見擺攤的人都是一臉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丁大哥,這又老又醜的女人是啥玩意?”她聲音不小,周圍的人聽了都露出了忍笑的表情。


    丁大哥既然敢問她要菜錢,那說明這婆子也沒有多厲害,自己可是有小霍將軍做靠山的,不能墜了將軍威名。


    丁貴皺著眉,一邊用背簍蓋住自己的菜,一邊用身體擋住秦明月的櫃台:“這事說來話長。”


    原來這條巷子憫農巷,是縣丞專門給咱們小農擺攤賣自家產出的。


    孫婆子的女婿姓白,家就在巷子口,為了擴寬巷子入口,就占了白家房子。為了補償,縣丞就給了白家收攤位費的權利,一攤收一文可擺一天,但是憫農巷的日常維護也由白家負責。


    後來白家絕戶,這門事兒就被白家媳婦,也就是孫婆子女兒接手帶迴了娘家。從此這老婆子就開始仗著管理的身份,白吃白拿。


    “難怪這麽囂張。”原來相當於是這條巷子的村正,而擺攤的又大多是老農,會被她欺負也就不足為怪了。


    秦明月往後踮腳看了一下,又問:“這收入不低吧。”就這麽兩刻鍾,他們攤後麵就擺起了長龍,一個攤兒挨一個。


    丁貴抹了一把臉上的口水,惡心的開始反胃,捂著嘴迴答秦明月的話:“冬天一日有百來攤兒,其他季節三兩百攤兒沒問題,若是九月十月大圩五百攤兒也有。”


    秦明月聽得流口水,若是自己有這麽一門每天數錢的生意,那她能睡著又笑醒。


    終於緩過了鑽心的疼痛,而那老婆子還在噴糞:“要想在這憫農巷討口吃的,就得給老子裝孫子。我能看得上你那些不值錢的玩意兒,你你們這些泥腿子的氣運,還敢問我要錢。”


    秦明月瘸著腿走到了丁大哥的攤前,從裏麵挑了個泥巴最多的蘿卜。在手裏顛了顛似乎還不滿意,走到牆根的小水窪處在裏麵裹了裹。


    “丁貴,以後你不許再來。。。。。。嗚嗚嗚!”


    聒噪的聲音突然止住,來往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隻見那孫婆子大張著嘴,裏麵還塞了根黑乎乎的蘿卜。泥水順著孫婆子的嘴角,滴滴答答落在了花棉襖上。


    秦明月故意選了個大蘿卜,用力插進了那張噴糞的嘴裏,孫婆子舍不得扔掉手裏的炒豆子,又見蘿卜上全是黑泥水,一時間竟然不敢用手去碰。


    丁貴咽下口水,他現在不僅想吐,還覺著嘴巴都快脫臼了。


    “秦妹子,你不怕啊?”


    這時候對麵一位老婆婆著急的站起來,她走過來推著秦明月:“丫頭,你快收攤走吧。孫婆子的兒子牛高馬大的,小心他們傷著你。就是門口賣牌子的那個。”


    秦明月一愣,她原以為婆婆是來責怪她的。


    “嗚嗚嗚!”孫婆子反應過來,扯掉嘴裏的蘿卜:“你個老不死的,胳膊往外麵拐。要不是老子讓你擺攤討口飯吃,你那如花似玉的孫女早就被千人騎萬人睡了。”


    說著,孫婆子邊走邊罵:“你們這群賤人給我等著,往後看我要不要你們來擺攤!”


    周圍人嗡嗡的,有被欺負狠了覺著爽快的,當然也有責怪秦明月唯恐連累了他們的。


    “丁大哥”秦明月扔給了他兩枚銅錢:“你一忍再忍,是怕她不讓你們在這裏擺攤?”


    丁貴苦笑著點頭:“我種菜是一把好手,所以她常來白吃白拿。我這個七尺漢子也不敢強硬反抗,因為我的客人都已經熟悉來這個地方了,若是換了地方他們找不到就換其他家去買了。”


    其他人也都圍了過來,聞言紛紛點頭。


    木城縣大戶小家的人都是來這條巷子買農家產品,換了地方,老顧客找不到肯定會換其他家買的。


    秦明月想的卻不一樣,攤擺在哪裏,賣的人就會跟到哪裏。


    一個地方擺攤的人多了就成市,有了市,買東西的人自然會追隨過來。而且那些大戶人家的主子要吃要用,出來采購的媽媽丫鬟還能說賣菜的太遠,她不去?


    “該怕的不是你們,而是孫老婆子家才對。他們家就是因為咱們交攤位費才能好過,若是咱們不擺了,孫老婆子才該哭。”


    老婆婆苦笑:“話雖然是這麽個理,可不在這裏擺去哪裏擺?”


    秦明月想了想:“咱們全部出城去空地上擺,城門處的官爺肯定會問,那咱們就照實說。”


    按照陳婆婆的說辭,以及秦明月這麽久看到的,在小霍將軍的治理下,木城縣不該發生這種事情。像孫婆子大概率是治理的官員不知道,就算是孫婆子有賄賂過上麵的人,那這人的職位也不會很高,最多是個不上不下的囉囉。


    大蛀蟲,哪裏看得上這三文五文的。


    盡管大部分人都覺著秦明月說的有理,可還是沒人敢開這個頭,都低著頭不敢附和。


    秦明月理解他們,孫婆子積威已久,而且十日或是一月不擺攤,孫婆子不會餓死,他們卻會。


    “我幹!”丁貴見倆小女子都有膽兒反抗,沒道理他這個大男人要一直做縮頭烏龜。


    說完,他利落的收攤,準備跟著秦明月與秋娘一起走。


    “哪個敢欺負我老娘!是不是不要命了!”剛剛要走,那邊就傳出了一聲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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