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在向著北極點倒灌。


    在核聚變的影響下,無數的海水都被蒸騰著化為了氣體,那裏的海平麵已經下降了很大一截。


    修竹緩緩轉醒,她發現自己已經迴到了冰屋中,於是鬆了口氣。


    姬奕還在昏迷狀態,四周太冷了,她不知何時已經像考拉一樣纏著修竹了。


    修竹用力把她推開,這才把燃爐點上,藍色的火焰開始融化金屬餐盒裏的冰雪。


    外麵什麽聲音都沒有,修竹有點奇怪,她猶豫了一下走到冰屋門口,掀開防風墊。


    她看到天上有些明亮,但並不是星星的光芒,她看到海水泛著白色的泡沫,不複之前的清澈。


    原本停留在這座冰山上的海鳥都不見了,甚至冰山都小了好幾圈。


    之前一定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她這麽想著完全走出冰屋,迴頭把防風墊擋好,不讓寒氣鑽進去。


    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灰色光壁,裏麵還隱隱透出不斷變換的光。


    “哎!那個誰啊!”她聽到旁邊居然有人叫自己,吃驚地迴頭看去,那是科考隊的一個女孩子,名字好像叫木嫻。


    她在冰麵上移動速度很快,那是她的能力。


    “修竹!我想起你的名字了。”木嫻一步跑出去就是五米多,她幾乎是溜冰過來的。


    “你和那個研究員去哪裏了?”她笑著慢慢靠近,但修竹能感覺到她的戒備。


    木嫻身體略微前傾,但重心卻很明顯的在後方,她的全身肌肉略微僵硬,那是因為她在緊張的蓄勢。


    “你是木嫻吧?我需要幫助。”修竹開門見山,木嫻微微一愣,然後重新打量了她一眼。


    修竹掏出她的軍官證,“我是特殊序列編外人員,但是享受和正常成員同等待遇。”木嫻看了好幾眼,確定這是真的。


    “發生什麽事了?”修竹看到她的警戒稍稍放鬆,但依舊保持和她的距離,修竹知道對方開始試圖與自己交流了。


    “我和另一個研究員受到上級指派的任務,前去調查另一處北極的異常地點。”她這麽說著,眼睛很放鬆的看著木嫻的臉,這樣既不會讓後者感受到冒犯也能證明自己的誠懇。


    “然後她看向天空的時候突然就暈倒了。”修竹不可能說出那個骨筒,她隻能含糊其辭。


    “看向...天空?”木嫻下意識想起之前光壁內部的多次閃光和劇烈轟鳴。


    “你先跟我來吧,你的那個同伴在哪裏呢?”木嫻掃視一圈,看到了地麵上被挖出來的冰屋。


    “跟我來。”修竹在前麵帶路,木嫻跟著她進入冰屋,“怎麽還有個雪地摩托,你們真是神通廣大呀!”


    姬奕還是(?_?)昏迷的樣子,修竹把她放到雪地摩托的後座位上,木嫻也不客氣的坐上來指路。


    這座冰山已經撞上了北極地區最大的海冰組成的冰蓋,甚至在短短半小時中已經牢牢的和冰蓋凍在了一起。


    雪地摩托在冰雪中飛馳,摩托兩側的防滑履帶卻漸漸的力不從心起來。


    “怎麽迴事,這裏的冰為什麽變軟了?”駕駛位的修竹稍稍減速,後麵的木嫻搖搖頭,


    “或許和那個巨大的光壁有關,我看到那裏麵出現過多次閃光。”


    幾隻小冰蛇看到雪地摩托,開始盡職盡責的噴吐冰針,修竹驚訝的閃避過去,“扶好她!可別掉下車了。”


    冰蛇數量很少,即使它們融合以後也沒有大多少,雪地摩托很快把它們甩在了身後。


    前麵就是一道山穀,木嫻指著那裏,示意修竹到終點了。


    嘉措大師探出剛長出新發茬的腦袋,挑起眉毛看了一眼發出轟鳴的雪地摩托,“這可真是怪事。”


    雪地摩托一個漂移停穩,灑起一片雪浪正好落入冰牆之中,修竹尷尬的聽著裏麵的臥槽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連聲說著,然後把姬奕從木嫻身上背起。


    “這是...”嘉措大師身上梨黃色光芒消失,他倉促之間倒是護住了自己。


    修竹搖搖頭,“大師,她不知道怎麽迴事突然暈倒了。”


    來自藏地的喇嘛通常都懂得一些醫理,嘉措大師查看了一番姬奕的情況,“她的身體沒什麽問題的樣子,等待一段時間或許就會自己醒來。”


    修竹有些失望,其實她已經檢查過姬奕的身體了,得出的答案和大師一樣。


    忽然所有人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光壁。


    他們的心髒忽然都重重的跳動了一下,光壁不知為何猛然崩潰了。


    裏麵的情況眾人一下子看了個大概。


    首先是一輪太陽高懸於天空,溫暖的氣息在極地上揮灑,眾人皆是一愣。


    “這,這光!我的能力居然...”所有的人都震驚了,沒有能力的人感到身體變得輕鬆,一掃之前舟車勞頓的疲憊。


    而進化者的感受更加明顯,他們的能力居然開始緩緩增強了。


    雖然真的隻有一點點。


    “這個光!”嘉措大師說,“這就是之前在黑夜裏升起的太陽!它居然在北極!”


    “哦,那是什麽?”有人舉著望遠鏡,“有一條好長的蛇!”


    一條數千米長的金瞳黑蛇正在與白色神鳥對峙,海東青發出尖利的鳴叫不斷向著黑蛇啄去。


    黑蛇紅琥珀色的精神力保護著它不被傷害,並且做出適當的反擊。


    它身邊則躺著一條十米長的蛇,那是之前能化作黑煙,發出迷惑人類心智的聲音,害死了幾乎所有第一梯隊科考成員的霧蛇。


    它死了。


    海東青的每一次攻擊都附帶了壁壘世界的氣息,使得周圍的一切都排斥霧蛇。


    它無法得到治療,還一直被世界排斥,就在幾分鍾前,金瞳黑蛇眼睜睜看著它慢慢低下頭,再也沒有起身。


    它空洞的眼睛看著霧蛇發呆,它看到霧蛇身上無數的傷口,深的可見骨,淺的也如刻刀刺木。


    霧蛇的血在它死的那一刻終於流了出來,於是那傷口就像無數紅色的花,將霧蛇裝扮的像是要迎接最喜慶的節日。


    它的金色瞳孔露出刻骨銘心的恨。


    ...


    紅琥珀色的光芒化作一張網,試圖去攔截海東青的攻擊,但海東青的速度極快,它幾乎是轉出一個銳角,然後繼續啄向目標的金瞳。


    它想起在兩艘科考船邊,霧蛇對它的竊竊私語。


    “那兩個大家夥不會攻擊你的!你的頭沒事吧?”


    ...


    黑蛇突然張嘴了,“鼓!”


    突然晴空一聲霹靂,唯心的力量短暫扭曲了氣流的方向,海東青的翅膀連著扇了幾下都不著力,開始向著地麵墜落。


    但是黑蛇也不好受,它的力量根本比不上自己的父親,它受到了反噬。


    它想起曾經,它和霧蛇一般大時,在母親的陪伴下與穿著長衫的人類結識,那是多麽有趣的經曆。


    但他們都死了,被那個世界忽然增強的唯心力量殺死了,那是它不多的幾個朋友。


    此刻一張紅色的網終於罩住了海東青,海東青一啄那網就會破一個洞,不過黑蛇龐大的精神力不停的修修補補,終於還是將海東青困住了。


    黑蛇發出殘忍的嘶鳴,它要為自己的同伴報仇了。


    海東青渾身都燃燒起來,這是它唯一的力量,一切的唯心都不可近身。


    可是紅琥珀色的精神力還是最終束縛了它,黑蛇頂著致命的痛楚衝向了天空。


    那是完全的肉體力量,黑蛇數千米身體迅速盤成一團,像是要脫離蛇這個物種一般,它的鱗片忽然都張開來,而後以極度暴虐的姿勢攀上了天空。


    仿佛遇雲就要化龍一般,它黑色鱗片下是白色的內鱗,黑白交錯之間是無盡的殺意。


    它淩空對著海東青盤繞起來,金色的瞳孔死死盯著鳥,直到它的慣性被大地消磨殆盡,紅琥珀色的精神力便覆蓋了它的全身,它狠狠地收緊全身的肌肉,


    絞殺!


    海東青發出哀鳴,而後被輕易的碾成了碎末,於是它黑白色的鱗片上,多了一抹觸目驚心的紅。


    嘉措大師眼睛也紅了,那可是傳說中的神鳥,是人們心中的圖騰。


    蛇仰天嘶吼,它狠狠地剮下海東青的血肉,將其吞噬殆盡,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它內心的痛苦。


    它想起它們像是喪家之犬一般逃出了原本的世界,自己的父親又被什麽強大的存在逼迫著來到壁壘世界。


    它發現它的生命可以被分為兩半,前一半是無數的美好,後一半是痛苦與煎熬。


    它再也不能迴到過去了,唯心的力量雖然強大,但依舊是附著在物質之上的,除非是序列號0.01以下的世界,但那是真正的噩夢,是連道理都可以不存在的地方。


    對了,


    它轉頭看向下方,


    還有這些人。


    它看到一處山穀中,那批人類其中幾個熟悉的麵孔。他們也傷害了霧蛇,否則霧蛇就不會死。


    它原本大仇得報後迷茫起來的瞳孔又重新銳利,它慢吞吞的遊動過去,眼裏無悲無喜


    那些人類不可能跑掉,他們的速度甚至比不上白鳥。


    它承認白鳥是很強的對手,如果不是它頂著反噬強行使用唯心力量扭曲了氣流,白鳥最後一定會把它磨死。


    那是被壁壘世界祝福過的生靈,直接的唯心力量對它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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