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繁星俯視著大海,冰川和突然驚醒的倪寬。


    由於溫室效應導致北極冰川減少,這裏的海浪兇猛異常,它們爭先恐後的撲擊冰川的側壁,每一下都能帶走細微的冰屑。


    但海底還在不停地凝冰,將被風和海麵腐蝕變矮變小的冰川慢慢頂上來。


    這種長久持續的拉力對抗要等到太陽再次在這片海域升起時才出麵調停。


    倪寬放出全部的精神力,凝成一條線開始四處亂掃,目標是腳下。


    很簡單,這冰川沒有什麽形狀,既然眼前和天上都沒有什麽明顯的目標,那麽信號一定是從腳下傳來的。


    他開始緩慢地行走,終於在一條冰裂縫前止步。


    這是一條長度超過100米的冰裂縫,最寬處有3米間隔,最窄也有近1米,這是十分危險的征兆。如果這裂縫再接著擴大的話,這塊大型冰川的命運就會被注定了。


    四分五裂。


    倪寬謹慎的彎下腰查看下麵的情況,果然他看到一個天線裝置被釘在裂縫的一側,還有兩根極地用的攀岩繩,用岩釘一路固定下去。


    真是奇怪,這是用來幹嘛的?


    他藝高人膽大,拉著流光緩緩下墜,大概落了四五米的樣子,他的精神力一下探測到冰裂縫裏有幾個人。


    怎麽迴事?這裏有人,這是什麽人,怎麽會在這裏?


    他落到大約10米深的一個人工開鑿出來的簡易平台,看到有5個人抱在一起熟睡。靠近門口的地方還放著使用壓縮氣體的微型暖爐,隔絕了外麵的寒冷氣流。


    平台用雪撒過,能有效地保護下麵的冰不受到融化,這是一個很專業的團隊,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沒人守夜,全都在睡覺。


    倪寬嚐試著拍了一下離他最近的一個人,那是一個胡子邋遢,沒有什麽眉毛的青年,他似乎睡得很死,拍了兩下沒拍醒。


    倪寬又拍了拍他,同時用英語說:“兄弟,起床了,兄弟。”


    那個人眼皮動了動,很不情願的張開眼睛,睡眼朦朧的轉過頭,一下看到倪寬,他呆了一下,瞪大眼睛又看看周圍,突然一下驚叫起來。


    “哦我的天哪!我不是出來了嗎,為什麽我還在這裏!上帝啊,求求你救救我吧…”他忽然嚎啕大哭起來,哭聲把旁邊的4個人吵醒了,他們紛紛坐起身。


    “哎,約翰也崩潰了,等等,你是誰?”有個人看到倪寬站在那裏不由得擦了擦眼睛,然後失聲出口。


    “你,你是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他突然掙紮著走過來,不停地摸著倪寬的衣服,“你,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我們的求救信號終於發出去了嗎?你們是救援隊的人嗎,你們來了多少人?”他雙目浮腫,顯得沒精打采,但是此刻他努力瞪大了眼睛,眼淚緩緩流下,牙齒不停的顫抖,像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他身上是橙紅色的極地探險服。和約翰一樣,他也是滿臉的胡茬,剛一張口倪寬就聞到一股讓人鼻子痛苦的氣味,他強忍著沒有皺眉毛,隻是憋著氣說:


    “我是一個人來的,你們是怎麽迴事?為什麽躲在這樣一個奇怪的地方,要不是我的手機接收到你們的信號,你們就算死也不會有人來救你們的。”


    “什麽,沒有救援隊…”他頹然的坐下來,“那麽看來你和我們一樣也是誤入這個地方的人了,你看上去是個亞洲人,你是來自第二梯隊的科考隊嗎?”


    “什麽意思?”倪寬突然轉頭環視四周,“你們是第一梯隊?你們怎麽會在這裏?你們應該已經過了第二前進基地了!”


    “你們5個人是掉隊了嗎?之前的暴風雪確實很突然,但是不要擔心,我這裏有衛星電話,我把坐標發給我們基地的人,他們會來救你們的。”倪寬掏出手機,看到4g信號依然存在,“明明有信號,你們為什麽不自己求救?”


    “什麽?有信號了?”那個人急忙連滾帶爬的迴到自己的睡袋裏,掏出手機,“哈哈,我們出來了,我們出來了!有信號,約翰!”他狠狠的揪住了約翰的領子,把手機信號給他看,“有信號!有信號了,你快點清醒過來!”他幾乎把手機貼到約翰眼睛上。


    約翰被他一通輸出,蒙了一會,開始喃喃自語,“信號?救援?迴家?”他每說一個單詞眼睛就明亮一分,到最後一個單詞他一下就站起來,“是的,我會迴去,他們都死了,但我要把事情的報告呈交上去,他們不能白死,他們不能白死!”他激動地用拳頭砸著地上一層雪,發出噗噗的聲響。


    “能不能和我說一說你們經曆了什麽,他們都死了是什麽意思?”倪寬聽到5個人突然振奮的唿喊聲,“你們還在冰裂縫裏呢,別那麽激動,以免發生什麽無法預料的結果。”


    “哦,是的先生,你說得對。抱歉,我們實在是太激動了,你要是知道了我們經曆的事,大概就會理解我們了。你們第二梯隊已經出發了嗎?請立即讓他們停止前進,我這邊有很重要的情報。”他自我介紹了一下,“我叫斯卡,這邊4個人依次是約翰,芬德爾,馬克,歐德。”


    “我們是第一梯隊的成員,來自9個歐洲國家組成的科考隊總計有203個人,剩下的人或許他們都死了,所以你一定要讓你們第二梯隊的人先停下來。”斯卡語出驚人,倪寬第一反應是不相信,然後是倒吸一口冷氣。


    “斯卡,你確定你現在是清醒的狀態?你沒有說胡話吧?”倪寬簡直不敢想象這是真的,那得是多麽嚴重的後果啊,198人全部遇難,“你們到底經曆了什麽?”


    “嗬,嗬嗬。”斯卡幹笑了兩聲,他神情呆滯,“現在迴想起來還跟做夢一樣,真是太可怕了。”


    他用勺子挖了一些雪,放到暖爐上的小盆,再撒上一些細鹽和半包壓縮餅幹。其餘四個人也終於迴過神來,他們都表現的異常亢奮,但很明顯理智仍存。求生信號已經發出去了,眾人圍坐一圈,等待著水慢慢加熱,和12小時內就會到達的救援隊。


    在海上隨處漂浮的大型冰川中的裂縫裏,斯卡緩慢地開始講述他們的經曆,剩下的人不時作出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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