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巷口躲著那人來頭大,說起來你也該知道。”侯常發笑嗬嗬的接口道,“那身法你還沒看出來嗎?”


    “身法?”賀成皺著眉迴思了一下,猛然一抬頭,“‘千裏雁孤行’!是‘雲中雁’慕容雲天的看家功夫!”


    “對!”侯常發點點頭,“早就聽聞‘嶺南雙奇’慕容老大和謝老二合夥收了個徒弟,恐怕就是他了。”


    “那不是,那不是……”賀堂主用右手四指的指背拍著左手手心皺著眉頭一時想說什麽好似又想不起來了。


    “嗯。”侯常發搖著扇子接過他的話來說道,“洞庭鎖龍寨。”


    “對對對。”賀成聞言是連連點頭,“還是侯爺記性好,我說呢。哎?”話說著卻又是皺起了眉頭,“不對啊,他父親把他視若珍寶,這怎麽肯放出來呢?”


    “嗨,”侯常發揮揮扇子,“你不是打聽到了他們這一夥有那商天行嗎。這老乞丐在江湖中人緣極廣,與他爹也是相交莫逆,有他帶著還能出不來。”


    “也是。”賀成點點頭,“這一行有那商天行,有梁榮,一般人還真不敢惹他們。”


    “嗯。”說到這兒侯常發卻又是皺起了眉頭,“若說小王莊一戰,蕭寧和丐幫有了交情還可信,可這袁家兄弟又是怎麽混進去的?還有,蕭寧當時去莊中打聽消息時,也是袁家二人帶他去的,他們又哪兒來的交情?”


    “侯爺有所不知,”賀成拱拱手道,“這袁氏二人雖是下九流出身,為人卻也極是義氣,那商天行手上青銅古杖本就是他二人探穴帶出來的一件異寶,也是敬佩那老乞丐為人,把玩夠了就送給他當了兵刃。曾聽說數年前這二人得過一口寶刀,那蕭寧在小王莊時還用得一把普通青鋼刀,而今手上卻是一柄寶刃,十有八九就是這二人送的。”


    “嗯,應是如此了。”散金侯點點頭,這會兒左右看了看說道,“走吧,被他們擒下那人就是飛鷹堂潛入中原的最後一個探子了,而今也落入這倆小輩的手裏了。這場算是人都散了,等到光州看看還有沒有戲看吧。”


    說著二人轉身邁步,又沿著陰影走了下去。到了此時,這巷口才寂寂無聲,真正的清靜下來。


    曲終人散,這邊蕭寧和薛善挾著這個人飛步向客棧趕去,這一去一迴怎麽也得一個多更次。等躍進院中,就見四下漆黑,隻有商長老屋中的燈還亮著。聽到院中有了動靜,袁明先自探出頭來看了看,等一眼瞧見他二人了,連忙招唿一聲。


    來到屋中,就見一人不少全聚在此,不等眾人問詢,蕭寧已是一抬手把肋下之人扔在地上,伸手接過楚月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那邊薛善見了不由得冷哼了一聲,沒想到楚月姑娘輕輕一笑,也給他遞上了一杯,這下鬧了他個滿臉通紅,手在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商天行別得沒管,這會兒隻低頭看了看地上的人,向蕭寧問道:“怎麽,擒迴來了?”


    遞迴茶杯,蕭寧搖了搖頭,“這個不是。”於是將現場種種盡皆說與眾人聽了,最後指著地上那人說道:“當時可巧,我也選的那處屋項,剛上去就見他早已伏在那了,一時我就沒敢動,隻是也隱了下來仔細觀瞧。越看越發現這家夥與今夜來時的黑衣人穿著打扮一模一樣,又聽下邊侯常發說那人是神音教飛鷹堂堂主,我也就起了心思了。後來下邊人散了,這廝起身想撤,才讓我打暈了點住穴道帶了迴來。”


    “嗯,做的好。”商長老含笑點頭,“你們倆沒讓他們看見吧。”


    聽了這話蕭寧和薛善對視一眼,都是苦笑一聲,薛善耷拉著臉道:“怎麽沒看見啊,隻是人家說我們是兩隻小蟲子,沒搭理我們。”


    話音一落,剛剛接過兩隻空碗的楚月姑娘先是“噗嗤”一聲樂了,室中餘人也是宛爾。商天行捋著亂蓬蓬的胡子笑道:“小蟲子就小蟲子吧,如此兇險之下能全須全尾的迴來就很好。”


    笑罷了再低頭看著地上的人,冷哼了一聲還沒說話,袁明卻已是端起一碗涼茶潑了過去。讓涼水一激這人也是幽幽的醒了過來,剛要掙紮卻是渾身動彈不得,這下一驚猛得睜大了雙眼向四周看去。等到看明白了屋內眾人,不等別人發問,已自先嚷道:“你們是誰,為什麽無故抓我。”


    “哼。”商天行冷哼一聲,“我們是什麽人你先別管,先說說你是什麽人吧。”


    “我……我就是附近的人啊!”那人梗著脖子道。


    “哦?”商天行端起旁邊茶碗喝了一口,“那你是哪裏人啊。”


    “離此六十裏外,有個‘半天寨’,大當家的‘半天雲’烏治,我就是寨中人!”那人還是硬著頭皮道。


    “嗬嗬,打聽的還挺清楚啊。”梁榮在旁邊聽了也不得一笑,旁邊蕭寧也是一笑,“別裝了,你們堂主都死了,你還硬撐個什麽勁啊。”


    聽聞這話那人也是微微一抖,卻又強自撐了下來,佯作奇怪的說道:“什麽堂主,我們隻有大寨主,二寨主,沒有什麽堂主啊。”


    “嗬嗬,你的確能裝。”蕭寧到了這會兒多少也有些不耐煩了,“那我問你,今夜你伏在屋頂幹什麽!”


    那人眼珠略微一轉,“隻是近幾日附近江湖中人來往太密,寨主讓我們出來打聽打聽,今晚正好撞見有人動手,我才隱起來看看。”


    “那你可能功夫淺了,又躲得遠沒聽清吧。”蕭寧冷冷一笑,“我倒是偶爾聽得幾句,你們飛鷹堂的人是由那左護法公孫羽帶領的吧,人是在光州城中吧,這會兒已經讓人全滅了。”


    “什麽,這不可能……”這下那人也急了,話到半句才醒悟過來,到了這會兒再想收迴去已經晚了,看看一室人都是冷笑著看著他,也是自己歎了口氣,輕瞌雙目,坐在那不再搭話。


    這時商天行才放下茶碗,斜眼看著他,“現在可以聊聊了吧。”


    “哼,”那人聞言也隻輕哼一聲,閉著眼沒在言語。


    “說說吧,這次你們教中進中原來了多少人?嶽長海在哪?”


    這人坐在地上沒有出聲。


    商天行皺了皺眉頭,“還有,我知道耶律雄也進中原了,現在在西北的是誰?”


    這人仍是閉著雙目沒有搭腔。


    商長老這下氣得一拍桌子,“好好問你別不知好歹,要是逼得我們上手那話可不好說了。”


    地上的人還是沒有聲音。這下眾人都皺起了眉頭,袁明忽然跳了起,大喊一聲,“不好!”


    幾步搶到近前,伸手一扶,那人卻是應手倒了下去,再看嘴角掛著一縷黑血,一探之下卻是早就沒了氣息。


    “死士!”袁明收迴手抬頭看了看商長老,商天行也搖搖頭歎了口氣,“好容易抓了個舌頭,唉……”


    “老商,下一步怎麽辦?”坐迴去喝了口茶,袁明又是問道。


    “前邊見到了耶律雄、尚中原和費劍清,後麵接著是那司慶。”商天行也是揉著眉頭,“現在又出來了公孫羽和飛鷹堂的人,再加上血影門攪和其中,聽他們那話也不知道是接了哪家的買賣,萬金山莊的侯常發明顯是坐山觀虎鬥,不管嶽長海到哪了,這光州城都要有熱鬧看啊。”


    兩指敲著椅背好半天,也隻能揮揮手說了聲,“罷了,現在這樣,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今晚都去休息,明天急趕一程,這事兒還是早點知會老周的好,讓他有個準備。”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誰也沒有更好的主意,袁順先自站了起來,“也隻有如此了,這以後的路走快點,早到光州以防不測。”說著躬下腰攬起屍體,側頭道,“二弟,咱們一起去處理了。”


    “好。”袁明也是一仰頭喝幹了碗中的茶水,站起來和大哥一起出去了。


    到這時,蕭寧三人也起身告辭,分別迴了房,梁榮更是拿著他的葫蘆晃晃悠悠的迴去了。


    第二天一早,幾人用罷了早飯,也是各自衽蹬扳鞍上了馬,急急的往光州而去。一個中午趕出了五十餘裏去,眼看著路程過半了,一時間也是人馬俱乏,道邊找了個飯館吃過午飯,水也沒多喝一口,這又是上馬趕路。不想這次才走出十餘裏去,忽聽道旁一聲大笑,“哈哈,痛快痛快,‘遮天手’就是‘遮天手’,佛爺我自打穿上這袈裟,還沒這麽痛快過。”


    聽到這話幾人也是一驚,先頭的商天行已是“籲”的一聲帶住了馬頭,迴頭看看眾人,還沒言語,袁明已自搶道:“老叫花子,莫不是那‘遮天手’耶律雄在作怪。”


    “走,一起去看看。”商長老皺著眉毛想了想,還是一招手帶馬向道旁走去。


    下道不多遠是一片稀疏的林木,林子後邊就是一片曠野。這會兒眾人牽著馬進了林中,就見四個人分兩旁而立,虎視眈眈。在這中間,又有兩個人對麵站著,看樣剛動過手。


    左邊是一個胖大的和尚,光禿禿的腦袋上九個戒疤,大環眼,大嘴叉,兩道眉毛擰著長,眉尖上翹,中間鑲一蒜頭鼻子。此時嘴角已是掛著一絲血痕,兀自狂笑不已。在他身後站著一高一矮兩個年輕僧人,也就二十餘歲,身穿灰布僧衣,腳下千層底的僧鞋,皺著眉頭看著對麵。


    在對麵立著的正是‘遮天手’耶律雄。這會兒倒是未曾見傷,隻是鼻窪鬢角熱汗直流,喘息聲遠近可聞。他背後也是立著兩人,卻正是那尚中原和費劍清,現在正惡狠狠的瞪著對麵的幾個和尚,好似要吃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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