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天絕剛要開口,就忽聽屋外有人朗笑道:“哈哈,果然在這兒,今天我看你們還有幾個能跑的了。”眾人聞聲都是一驚,還不知是怎麽個事呢,院內卻是接連慘叫幾聲,刹時間屋門大開,兩道人影闖了進來。當頭一人個頭不高,卻是身形雄壯,淡金麵皮,一頭花白的亂發用一根帶子齊額束了,身上破衣爛衫,手中握著一根青綠色的古銅杖,後邊這人腿腳不太好,也是百納的舊衣,手中是根綠竹杖,身上還背了個酒葫蘆,可不正是丐幫的商天行和梁榮兩位長老嗎。從他倆身後的門洞裏向外看去,外麵的黑衣或死或傷躺了一地,沒有一個還能站著的。


    這會兒就見梁榮又灌了口酒,對著血聖說話了:“嘿嘿,朋友,謝了,要不是你帶路我倆還真沒法把你們一鍋端了。”


    天絕等人聽了頓時一驚,不由得“唿啦”一下散開老遠,一個個戒備的看著血聖。


    “哼,蠢貨。”血聖左右看了一眼,輕蔑的道,“我若和他們一夥此時你們還能站在這兒?都從後邊先走,這裏自有我來應付。”


    “這……”到了這會兒,天絕反而愣了,一時間左看看,右瞅瞅,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快滾!”血聖低罵了一聲,“在這淨礙我的事!”


    這下天絕才一咬牙,抱拳應了聲:“是!”迴手一招眾人向窗口躍去。


    “想走?沒那麽容易!”陡然間梁榮搶上一步就待去攔截。


    不想此時血聖也是斜跨一步,左手在腰間一按,一道劍光帶著層層幻影直削了過去。這下梁榮也是一懍,就見他一顛一拐間竟也移出數尺,讓得這一劍削在空處。而那邊商天行早有準備,手中銅杖伸出插入兩人中間,口中喝道:“梁榮,這個交給我,你去追那幾個。”


    梁榮剛應了一聲,就聽血聖那邊已是陰陰一笑,“還追哪幾個?先過得我這兒再說吧。”說話間腳下步伐連錯,身似幻影般的竟然又繞過了商長老,直奔著梁榮攻去。


    梁長老在這江湖中也算成了名的人物,醉仙步更是為他自己量身而製的,可此時對方腳下仿佛比他更要詭異幾分,自己一時間竟然無法脫開他的糾纏,更是讓那靈蛇般的劍影逼得連連後退。這下不但是梁榮去不了,商長老見了也生怕這裏有什麽閃失,一時亦不敢去追逃走的賊人了,隻得迴身向著血聖撲去,口中低喝一聲:“好賊子,你是找死!”


    “嘿嘿嘿嘿。”血聖蒙麵巾下怪笑一聲,“想讓我死,憑兩位恐怕還不夠吧。”話音未落身法已是展開,化出數道幻影圍著兩人四下遊走,手上更是左劍右掌兩邊分襲,一時間竟也招招搶攻不落下風。


    都說血影門的殺手長於暗襲,光天化日之下反而難以讓人生畏。此番梁長老本是喝足了酒往迴走時,偶爾見得一道紅影閃過,這才一路跟了下來發現了此處。就想著正麵相對理應小事一樁,也隻迴去喊來了商長老一起。誰曾想這裏竟有此等人物,一時間以一對二竟能糾纏不休。


    眼看著十餘招過去了,商、梁二位穩紮穩打漸漸取了上風,就這時忽聽對方長笑一聲:“兩位,天也不早了,咱們都散了吧。”說話間劍影一閃將梁長老逼退兩步,右手一掌拍出卻帶起數道幻影,虛虛實實的印向商長老前胸。商天行眉頭一皺,知他此時要跑,可眼見這掌已是鬼魅般的穿過自己的棍影,總是不敢拿胸口硬接過,隻得側身稍稍一讓。


    再看那血聖,此時腳下左躲右閃的連踏數步,卻已自兩人讓出的空隙中擠了出去,沒搶出兩步又是忽然迴過身來,腳下用力,背對廳門倒躥而出,口中卻嘶啞一笑道:“兩位,告辭了。”說著手一抖,兩粒白丸扔在地上,一時間大團的煙霧阻住了雙方的視線,等商梁二長老揮開白煙跳了出來,門外卻早是飛鴻渺渺,沒了蹤跡。看看院中也就隻剩下了幾個沒氣的黑衣人了,這下梁榮和商天行不由得相視苦笑。


    “這個人長老可曾聽說過?”梁榮此時苦著臉問道。


    “沒聽說過。”商天行也是搖了搖頭,“江湖傳聞,血影門殺手分為天、地、人三階,三位當家的號曰血影、血屠、血魁,剛才這人我隱約見得衣衫胸口繡了個聖字,這個真沒聽說過。”


    “總聽聞血影門也就隻能活在陰暗之下,一但顯形也就沒了可怕之處了。”梁榮一麵說著一麵隨著商長老往外走去,“可今日看來,此人明裏的武藝也是不弱啊。”


    “哼,”商天行冷笑一聲,“所仗著也不過是身法詭異罷了,你我一時難摸清路數。這人倒也奸滑,再鬥下去二十招內當可敗他。”


    “嘿嘿,”梁榮摸摸頭一笑,抬起葫蘆呡了一口,“這身法您老可見過?”


    “沒有……”商長老這下遲疑道,“應該沒有吧……不過怎麽總有些眼熟……”當下也是凝神苦思,許久也沒理出個頭緒來,再抬眼望時,兩人也是到了客棧牆外了。此時二人也不想再驚動他人,雙雙躍牆而入各迴房中。


    這一夜倒也再無他事,直到天亮再登程時,薛善才瞥了一眼一側的蕭寧,滿不在乎的問道:“怎麽,蕭大俠,半天功夫都悟出些什麽啊?”


    “也沒什麽,”蕭寧在馬上苦笑聲,“總是在下閱曆淺了,一時間還是難有大的收獲。”


    “我看不是閱曆淺吧,”薛善忽然間嗤了一聲,“是沉在溫柔鄉裏沒拔出來吧。”


    蕭寧聞言不禁眉頭一皺,那邊楚月更是柳眉倒豎,口中剛喊了聲“你……”,旁邊商長老忽然重重的咳了一聲,“薛小子,你這是什麽話!一時靈光乍現,又有誰次次都能抓住,況且老夫幾句話本是老生長談,若是人人都可借此頓悟,江湖中早已是高人輩出了。”


    “哼。”薛善不服氣的哼了一聲,扭過了頭去,蕭寧也是赧然一笑,“其實也不是一無所得,正如長老說的,功在悟。今日我們所學功法,大都是前人所創,所傳。前輩創此功法時,心境,時運,處境,功力,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此本非我們今日可複得。功法既成,又得曆代有識之人參研修篡,往往所加的總是個人心得,久之亦失其原味,如此習之即便大成,與前人總有偏差,是強是弱亦是難說。我因得傳的多是軍中技藝,本是戰陣上的功夫,粗獷了一些,況且這刀法,”說著伸手拍了拍判官頭上的龍雀刀,“與拳法授我之人也隻知其意境,連他自己都沒創出固定的招式來。昨日得聞長老之言,才覺得這非我之弊,而是我之利,隻要意境不悖,我正可借此得出最適合我的招式來。”


    一席話說的薛善在旁邊看似不屑一顧,暗地裏卻是目瞪口呆,一側袁家二人也是直挑大指,商長老更是捋髯輕笑,“年輕人有此悟性,不壞不壞,假以時日,武學大成不在話下。”


    梁長老也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我創這醉仙步本是借酒起興,無意中的事,這多年來卻也再無這頓悟之時。而少俠今日隻聞商長老隻言片語,就能有此所獲,江湖中恐怕難有其對了。”


    蕭寧讓他一席話誇的不禁雙頰發赤,連忙搖手道:“長老別再捧我了,小子也隻不過因有前人鋪好的路基,得了一套非凡的意境,有基可堪,有因可循,又有空餘供我發揮。怎比得長老拿的是一套完善的功法,完全是旱地裏拔蔥,平地上行船,比之小子實是更難上數番啊。”


    “行了,知道你們都悟性高,就不用在這裏互相吹捧了。”別人沒說什麽,反而是旁邊的薛善一時聽不下去了,甩了兩人一人一個白眼,哼了一聲打馬超了過去。


    這下梁榮搖著頭哈哈一笑,蕭寧更是苦笑一聲,再言道:“若說悟性,長老也太高看小可了,我就知一人,小子若和她比,卻是差的不可以裏計之了。”


    “噢?竟有此等人物,不知又是哪家高人啊?”這下梁長老也來興趣了,放下酒葫蘆問道。


    “是‘純陽六子’之一的玉映子南彩蝶南姑娘。”


    “嗯?”梁榮剛剛皺起眉頭,那邊商長老卻已是哈哈大笑,“你又怎麽識得這小妮子的?”


    蕭寧也是微微一笑,看了楚月一眼,將當日之事說了一遍,又詳述了南彩蝶奇思妙想破“雲龍大八式”之事,話語中更是嘖嘖讚歎。


    這下前邊帶路的薛善卻又坐不住了,迴過頭來暗帶譏諷的說道:“沒想到蕭少俠沒出江湖幾個月,身邊的桃花運還不少啊。”


    旁人還沒說什麽,楚月卻又是惱了,剛要開口喝叱,卻被蕭寧一把攥住了手,對她搖了搖頭,一側商長老更是狠狠的瞪了薛善一眼,這才讓他縮了縮脖子把頭扭了迴去。


    此時就聽商天行笑道:“這個丫頭我也見過,以前老是纏著我給她講江湖典故,又愛聽我們這些人對各家武學的探討,倒是思緒敏捷。那時還總聽她師父怨她旁騖太多,不想今日竟能到如此之境啊。”


    說著,迴頭看了臉上略顯不自然的王姑娘一眼,又笑著道:“小丫頭,你也別喪氣,這‘雲龍大八式’既是昆侖派的成名劍法,自有它的獨到之處,豈是這麽容易就破的了的。我不知你是從何處學得,可總是沒有明白人指點過,招式能發不能收,身上未有餘力,隻想著借力,這又如何能行。我雖不知這劍招法門,可年輕時也和一二個昆侖高人交過手,當時他們施得這路劍法時,不管借的到借不到力,總能在空中蜿轉盤旋數周不落,那可真是龍遊雲海之勢啊。”


    楚月也是臉上一紅,趕緊在馬上謝了商長老的指點之恩,才在一旁思考去了。就在這時,道旁忽然有人喊了一聲:“老乞丐好不知羞,想是傳功傳上癮了,不管誰家的兒郎都想訓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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