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駱忠聽得少爺吩咐剛要動身,卻被旁邊坐的女子抬手攔住,就見那女子抬頭瞥了蕭寧一眼:“這位少俠又如何證明就真是當年的蕭寧兄弟呢?”


    蕭寧眉頭一皺,感覺這話音不對,卻仍是笑著抱拳問道:“這位姑娘又如何稱唿?”


    “邵紅梅。”那女子隻是簡單的吐出了三個字。


    旁邊石樂打了個哈哈,“蕭少俠初履江湖也許不識,這位正是金槍門王門主座下三弟子,江湖人稱‘白馬銀槍’的邵紅梅姑娘。”


    邵紅梅趕緊對石樂行了一禮,口中連稱不敢。


    蕭寧一聽連忙起身見禮,口稱師姐。


    沒想到這下邵紅梅卻是柳眉倒豎,冷聲叱道:“誰是你的師姐,休要亂攀關係!金槍門這點淺薄技藝哪是你能看的上的,今日想請王師叔來,想拿那紫金龍頭槊恐怕你得留下兩手。”


    石樂眾人聽得是一頭霧水,駱清和蕭寧卻是聽明白了,這是因為當年王宗亮要收蕭寧為徒,蕭寧當時隻想著去找“四聖秘藏圖”了,對拜師之事卻推三阻四的,後來更是不辭而別,好像生怕誰逼他似的。而今再見蕭寧,邵紅梅想起當年師父吊孝迴來所說之事,隻當蕭寧瞧不上金槍門的武藝,這才氣不打一處來,怎麽看蕭寧都不順眼,故此隻想找找蕭寧的茬,掂量掂量他這幾年學的武藝如何。


    蕭寧苦笑一聲:“邵師姐,當日之事隻怪小弟孟浪,卻也有苦難言……”


    話還沒說完,邵紅梅站起來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語,“你也不必多言,當日你既不辭而別,今日又何必多說。”說著迴頭從待女手中綽過素纓槍,“來來來,我今日倒要看看你這六年習得哪些絕藝。”言罷抬腳躍入院中,手托長槍亮開門戶。


    蕭寧在廳中看看石樂,又看看駱清不由得一陣為難。這會兒石樂沒法說話了,駱清隻得過來拍了拍蕭寧肩膀,“去吧,你邵師姐心急口快,人卻不壞,讓她出了這口氣也就是了。”


    蕭寧無奈,隻得點頭應下,這才掣出鋼刀來到院中,與邵紅梅分左右而立,拉開架式道了聲:“師姐先請。”


    邵紅梅也不答話,手中槍一抖分心就刺。蕭寧趕緊側身一讓,立手中刀去磕槍杆。


    這一下磕是磕上了,可剛把槍從自己胸前推出一尺多遠,就見邵紅梅手腕一擰,槍杆貼著刀身嘀溜溜一轉已讓開鋼刀,槍身再抖暗夾風聲橫掃蕭寧腰腹。


    這招“滾手槍”施得太妙了,蕭寧這一刀本應將長槍磕出三尺開外,怎想得半途卻讓槍給逃了,此時他手中刀收勢不住仍往上揚,腰腹之間已是門戶大開,眼見這招是躲不過去了。


    好個蕭寧,匆忙間鋼刀也不收迴,隻把身形後仰,後脊梁幾乎貼著地麵了,一式“鐵板橋”讓槍從麵前掃過。這會兒也不起身,隻把左手撐地穩住身形,右手刀一式“上挑金梁”側削邵紅梅軟肋。


    “上挑金梁”本是開山刀法之中危中求勝的招式,理應削敵小腹,可與女子動手本多忌諱,這又不是生死相拚,蕭寧隻是削向她的肋下。


    邵紅梅閃身一讓,蕭寧趁機翻轉身形,卻也並未站起身來,隻是貼地一轉,一招“南山伐檀”貼地兩尺刀光連閃砍向她的雙腿。


    眼見刀光將近,邵紅梅卻隻冷哼一聲一躍而起,淩空連邁三步已到蕭寧身後,猛然間聽得半空中一聲嬌叱,就見她身形一擰,這下使得卻是“迴馬槍”的路數,人尚在空中卻已單手持槍向下斜刺蕭寧後心。


    蕭寧剛起身就覺背後金風已近,這會兒頭也沒迴隻一招“神鼇負山”,腰背略弓,刀往後一背,槍尖正好點在刀身之上。


    擋住長槍,蕭寧再提真氣刀身一震,一道氣勁順著槍杆直向邵紅梅逼去,隻震得她手中長槍嗡嗡作響,虎口發熱手臂發麻,半空中無有借力之處,身形向後飄退數尺方才落地。


    這招暗含震腑力,蕭寧也沒敢使出幾分,生怕傷了邵紅梅無法收場。不想邵紅梅雙腳剛落地又一抖手中槍,槍尖顫抖間,趁著蕭寧剛轉過身來罩定了他胸腹間數處大穴刺了過去。


    這招本是取自羅家槍中的“梅花七蕊”,在這北霸六合槍中名叫“梅開千朵”,蕭寧再熟悉不過了,當年餘方舟之祖得過楊袞老將軍指點,其父又在楊業帳下聽差,“北霸六合槍”早已見過無數次。後餘父創“破天槊”時亦將此招化入槊中,隻因大槊太重無法罩得那許多穴位,常人也就隻能抖出三個槊尖,故而名曰“梅花三弄”。


    蕭寧知這一招難擋,也沒去找那槍尖,隻一招“夜戰八方”舞刀護住全身直往一側閃去。


    眼見刀光擦著槍尖過去了,蕭寧卻突然駐足停刀,複又一刀磕上槍杆,這次卻是用了一個震字決將邵紅梅震退兩步,自己也趁機退出圈外雙手抱刀,刀尖衝下,“師姐槍法精妙,小弟甘拜下風,請師姐就此收手吧。”


    “哼。”邵紅梅冷哼一聲,知道他是讓著自己,這會兒氣雖消了,卻也礙得女兒麵薄,未曾再說什麽,抬手把槍扔給侍女向著眾人走去。


    眼見事情明了,石樂趕緊打了個哈哈,“兩位俱是好身手,今日也都盡興了,快屋裏請,酒菜已畢隻等諸位入席了。”


    駱清這會兒也是哈哈大笑,對著駱忠擺擺手讓他速去,這才和眾人一起進入屋內。


    室內酒菜已然擺好,眾人再次落坐,駱清先舉杯敬了石樂一杯,這才說道:“家父在太原未歸,門中之事暫由三師叔主持,曾對在下言道此間之事已告知石幫主前來,讓我不要擅作主張,今日幫主既到,當由您來作主了。”


    石樂苦笑著擺擺手道:“王大俠和駱少俠太客氣了,說來此事本是鄙幫理虧在先,今日蒙諸位高義,給鄙幫留下三分顏麵,我等在此就已感激不盡了,哪敢再作主張,駱少俠看著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我等三人隻聽候差遣。”


    駱清連道不敢,兩人卻是一時僵在那了。這時夏侯元出來打圓場:“幫主,先別爭這誰作主的事,襄州分舵現在已不歸我們管轄,這裏情況大家全然不知,還是先請駱少俠說下小王莊情形如何吧。”


    “也好,”石樂點了點頭,端起碗來對駱清敬了敬道,“駱少俠,不知這襄陽分舵內目前情況如何。”


    “一切還尚好吧。”駱清趕緊端酒還敬一碗,歎了口氣道,“當日蔣深帶人來襲,幸好我早得到消息,在這附近先埋伏了一場,可就算依仗弓箭之利和突襲之勢滅殺了他們百十人,我門中卻也是死傷弟子十數人,還是被他們衝了出去。賊眾最後卻是被貴幫宮舵主接進了襄州分舵,我等一時也不好衝擊,加之對方占了地利,隻得將他們和宮宇舵主等幾位高手暫且圍在堂中,鎮中其餘貴幫弟子雖對我們圍了分舵甚有意見,卻還不曾衝突。而今隻等石幫主前來看看如何處理了。”


    “不知舵中圍了幾人,兩邊之人身手如何?”石樂兩指敲著桌子問道。


    “這次蔣深帶來的北國高手還有二十九人,身手俱是遠高於鄙門普通弟子,”駱清皺著眉頭道,“貴幫襄陽分舵中大多不願同流合汙,隻有一位舵主三位香主也被圍入其中,大約就是這三十三人吧。”


    “哦,那現在我們這邊有多少人。”


    “神刀門家父的八位親傳弟子都來了,加上在下和紅梅師妹,還有駱忠也是我父多年的貼身仆從武藝不弱,本門之中上得台麵的也就這十一人了,再就是門中普通弟子約有百人,都帶得強弓硬弩,威攝暗襲尚可,明裏卻是難堪大用。”


    石樂聽了暗皺眉頭道:“看樣我們這邊好手不如對方啊,對方也隻是忌憚弓弩之利不敢出手而已,這要是動起手來傷亡不可估量。”


    “是啊,”駱清也歎了口氣,“據說北邊嶽長海又要南下了,家父遠在太原金槍門中和王門主聯手對抗,門中好手也被帶走了大半,三師叔本也要去,隻是恰巧被弓社之事絆在門中,這也著人去請了,當時幸好沒被他們摸上山門,就算在這兒也全靠這幾副弓弩撐著。”


    “我也是接到消息就往這急趕,此來隻帶來了夏侯長老和秦長老,”石樂也愁了起來,“執法堂另一位掌律長老梁榮也將到了,我雖令他帶人前來,卻不知能帶來幾人,如今還算不得。就算王大俠今夜能到,如今加上蕭兄弟你我拿的出手的也不過十六人,況且蔣深已然求援,‘鬼書生’費劍清隨時可至,我等還是難占上風啊。”


    “費劍清要來!”駱清也是吃了一驚,“據說這神音教十二個弟子,頭六個都是‘白頭仙翁’親傳,個個武藝了得,後六個是大弟子‘遮天手’耶律雄代師授藝,難免就差了一截,但這其中又以這費劍清武藝最高,一雙銀龍短戟甚是了得,幾可與前六人比肩,這次再帶人來更是難以應付了。”


    幾個人正在商議,忽見門外房主又急匆匆跑了進來,對著石樂說道:“幫主,外麵來了個兄弟,說是梁長老帶來的人,有急事匯報。”


    “噢?”石樂站了起來,“快讓他進來。”


    “是。”房主應了一聲 反身到院內領進一個二十來歲的乞丐來,身上掛了三個布袋,見了石樂納頭就拜:“小人賈五見過幫主。”


    “就你一個人嗎?梁長老呢?”石樂皺了皺眉頭。


    “幫主,梁長老在鎮外遇敵,特讓我來求援。”


    “是什麽人!帶路。”石樂推椅而出,夏侯元和秦厲也跟著站了起來。


    這邊駱清、邵紅梅和蕭寧也跟了出來。石樂迴頭說道:“三位先慢用,我們去去就迴。”


    駱清擺擺手,“一起去,多少也有個照應。”


    石樂還待推讓,卻讓駱清拉著隨賈五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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