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博罕吐血落馬,與之一起來的漢子見狀登時急了,擺雙鉤就欲搶上,蕭寧微微一笑,揮刀也搶了上去將其攔住。


    這會兒再看餘二爺,大槊帶風,眼看就要砸到亞博罕胸口了,卻忽見這胡兒往側邊一閃讓了開去,揮手中鞭直往餘方舟的馬腿砸去。


    餘大俠見狀一驚,猛一帶馬從他頭頂掠過,亞博罕一鞭走空,並不放棄,就地一滾又到了餘方舟馬腹之下,猛揮鋼鞭砸向戰馬四蹄。


    餘方舟見他滾入馬下,就知道事情不好,連忙甩蹬離鞍。也就是剛躍了出去,便聽身後坐騎一聲悲鳴,戰馬已是四肢折斷,倒在了塵埃。


    這下也是躍出數尺去,餘大俠才又得持槊站穩,兩人一時相對而立,腳踩八卦各守門戶,都未敢搶先出手。


    這邊停住了,那邊蕭寧和那持雙鉤的漢子卻是交上手了。


    那漢子一雙虎頭鉤本就克製刀劍,這會兒招招搶攻,蕭寧把開山刀法施展開來,見招拆招,見式拆式,不求有功,先求無過,隻是緊守門戶,卻也二十多招下來沒讓他占得絲毫便宜。


    這下那漢子也急了,一時雙鉤急出,一掛他鋼刀,一削他小腹。


    蕭寧知道自己鋼刀一但被他掛住就難以收迴,隻得迴手撤刀,身形略退讓開一鉤,反手又還了一刀。


    眼見一鉤不成,那人進步跟身,左鉤反手來鉤蕭寧肋下,右鉤橫架擋住了他的鋼刀。


    蕭寧閃身再讓,不想那漢子也快,鉤隨身轉,上身猛得擰過,雙鉤上撩斜奔蕭寧胸腹。


    蕭寧這會兒未急著躲閃,直到雙鉤眼看碰到衣襟了才猛一側身,橫刀自鉤下切向對方小腹。


    那漢子怎料得他如此大膽,雙鉤撩空一時也難收迴,隻得含胸收腹,衣衫卻也被劃了道口子。


    蕭寧得勢更不饒人,身形四處遊走,鋼刀繞著這人周身上下飛舞。


    兩人再過七八招,那漢子眼見衝不過去,心中愈發焦躁。這會兒見蕭寧一刀劈來也不躲閃,隻等他招式已老,雙鉤十字一架抵住鋼刀,再猛然向兩邊一拉合住鉤頭,趁蕭寧刀未收迴時鎖住刀身,這邊腳下猛蹬地,身子半空急速橫滾數圈,帶動雙鉤如旋風般旋轉起來。


    蕭寧眼見刀被鎖住,方要運力震開,不想對方忽出此招,知道再不鬆手一隻胳膊就要被擰折了,隻得鬆手棄刀,卻又翻身搶入對方懷中,鷹爪功疾攻咽喉胸腹,狂風腿連踢對方下盤。


    那漢子逼得蕭寧棄刀本是心中大喜,卻怎想對方身形如此迅急,被他搶入懷中後一時雙鉤反而束手束腳,讓這一輪狂攻打的連退數步。


    這會兒蕭寧見得便宜,覷得一空檔伸手拿住對方一隻手腕運力猛抖,大喝一聲:“撒手!”那人確也聽話,一隻手上應聲鉤落。


    抖掉對方一隻鉤,另一隻鉤卻也劈到了他的肩頭,蕭寧無法,隻得鬆手側身避讓,不想此時對方早有算計,鉤落下迴收之時,鉤尖一橫掃過蕭寧小腿,在他腿肚子上撕開了一道兩三寸長的口子。


    蕭寧吃痛“啊呀”一聲踉蹌後退,不想這一下卻驚動了餘方舟。餘方舟見蕭寧受傷頓時大驚,隻這一分神,便被亞博罕瞅得破綻,舞雙鞭搶先進招。


    眼見好容易占得的先機眨眼間又失去了,餘大俠也無有他法,隻得抬槊招架,一麵打,一麵還得偷眼觀瞧蕭寧那邊如何,一時更是落入下風。


    這邊蕭寧踉蹌後退,那漢子卻是不依不饒,仍然持單鉤撲上。蕭少俠隻得強忍疼痛,掏出兩支鏢來抖手打了出去。


    那漢子讓開雙鏢,身形略緩,蕭寧再踉蹌退出一步,摸出一筒袖箭暗藏袖中,待得那人近身,就聽機簧聲響,數支箭影如飛蝗般撲了上去。


    寨中早聞這少年暗器了得,漢子本是加了小心,卻怎知他手中會有這機簧之物,這下離的太近,東西來得又急,連閃加避讓開四支,卻有兩支怎麽也讓不開了,一隻打在肩頭,釘入一寸多深,一支卻正中持鉤手腕,單鉤“當啷”一聲落下塵埃。


    此時兩人身形已近,那漢子到也彪悍,不去管落地的兵刃,一個虎撲將蕭寧按倒在地,兩人隻如街頭潑皮打架一般在地上滾來滾去。


    不多時,蕭寧終究年少力虧,讓對方給麵孔朝地壓在了身下,那人這時單臂勒住他的咽喉,手上加力欲要呃斷其喉管。


    餘方舟一見心中大驚,手上招式一時慌亂,那邊亞博罕覷得機會,雙鞭接住大槊往旁邊一引,餘二爺一時收式不住,大槊竟砸在了地上。


    這下亞博罕躍身而起,腳蹬槊杆搶上數步,一鞭自上而下直奔他頂門砸了下來。


    餘方舟單手持槊急忙側身避讓,同時右手一抖槊杆,欲將其震下來。


    不想這亞博罕實著了得,眼見一鞭打空,卻陡然間鬆手棄鞭,兩隻腳纏住槊杆,身子打橫猛的一蕩,雙掌直向餘方舟胸口撞去。


    這下實在太近了,可是再也躲不得了,餘二爺隻得運功胸前,含胸弓背讓其鋒芒,硬接這一招,同時左拳聚力搗他肩頭。


    拳掌落處,兩人俱都悶哼一聲,卻又聽旁邊一聲慘叫響起,再看時蕭寧不知何時從袖中抖出一隻淡青匕首,強忍窒息之痛反手正刺入那漢子軟肋,匕首在內用力一擰,就聽那漢子慘叫一聲,兩腿一蹬魂歸了西山。


    蕭寧勉強推開那漢子的屍體,一手悟著喉嚨艱難的爬起來,再看那邊,餘方舟噴出一口血來,一手拖著大槊,一手撫胸踉蹌後退。


    亞博罕也是手捂肩頭向後退去,迴頭見那漢子喪命,驚得一個踉蹌,在地上一個翻滾撿起雙鞭,猛然間腳一蹬地,躍上坐騎,打馬急奔來路而去。


    餘方舟此時也已無力追趕,隻在原地調息良久方得壓下胸中翻騰的氣血,這會兒也不管胸口還隱隱作痛,幾步搶到蕭寧跟前,扶他在路邊坐下。挽起褲腿一看,小腿肚上一道三寸多長的傷口,兩側讓鉤撕的犬牙交錯甚是可怖,幸而沒傷到筋骨。


    餘方舟搖了搖頭,說了聲,“好險,隻晚一步這腳就要被鉤下來了。”說著取下水囊幫他衝洗了傷口,敷藥包紮才將他扶到馬上。


    再看自己的坐騎已然倒斃,幸而那已死漢子的馬未曾遠離,這會兒過去牽了過來,苦中作樂的笑道:“失一騎,得一騎,咱們還賺了,這可是匹北地良駒,比咱們這兒的馬得強得十倍。”


    蕭寧坐在馬上苦笑一聲,就見餘方舟也沒管地上屍體,隻將自己的行李搬於馬上,這才上馬招唿一聲,兩人並騎而去。


    這會兒蕭寧腿上有傷,更受不得顛簸,半個時辰隻不過趕出十幾裏路。正行走間,道旁樹林忽然閃出一道人影,貼地幾個翻滾就到了蕭寧急馳的馬匹腹下,忽然就聽戰馬一聲悲鳴,腹下鮮血狂噴,撲倒在地。


    這一下蕭寧可真沒準備,身形尚未離鞍已被馬屍帶倒。旁邊餘方舟大吃一驚,就見馬下那人卻又忽然躥了出來,手中兩柄短匕一閃,直向蕭寧脖頸刺來。


    此時再去救援已然不及,餘方舟隻得圍魏救趙,將鋼刀一閃撩向那人麵門,這才逼得對方閃身躲開。


    再看蕭寧,出得江湖來這連番爭鬥早已習慣,一時也不急於從馬下抽身,趁此時迴手兩支鏢,正奔躲閃中的人影打去。


    那人剛躲開餘方舟刀勢,卻怎料蕭寧一個小毛孩子經驗如此老道,這下兩支鏢一支沒落,一中手臂,一中肩頭,就聽“啊呀”一聲,閃身就往林中躥去。


    餘方舟見將來人逼退也未追趕,隻是躍下馬來去扶蕭寧。


    哪知他剛剛彎下腰抬起馬屍,就聽樹林中枝葉再響,又一條暗紅色人影撲了下來,手中一支短槍直奔其後心刺到。


    這下來的更加突然,餘大俠都來不急轉身,眼看短槍就透胸而入了,蕭寧大喝一聲:“餘伯伯小心!”


    話說著一手運足了力氣猛推餘方舟一把,一手甩出三支飛鏢,自已也急忙借力抽身,就地滾出兩圈。


    餘方舟借這一推之力合身滾了出去,那一槍就擦著他肋下刺了過去,卻也將衣衫開了一道口子,隱隱有血跡滲出,不由得驚出他一身的冷汗。


    再看那人來勢太急,一槍刺空卻難躲這三支飛鏢,隻在空中轉身讓開兩支,仍有一支打在肩頭,這會兒落地話也沒說,隻見是紅巾蒙麵,一縱身又躥入林中。


    餘方舟從地上爬起,看了看肋下傷口,再過來扶住蕭寧,麵色凝重的道:“血影門?他們請殺手了。”


    “剛才那個紅衣人是血影門的人?”蕭寧瘸著腿站起身來。


    “嗯。”餘方舟點點頭,將蕭寧扶上了自己的坐騎,行囊細軟盡皆搬上,這才摘了狼牙槊提在手中,掛上龍頭槊,牽著馬說道:“寧兒,第一個人是誰你看見了嗎?”


    “好像是那晚廳中的瘦小老頭。”蕭寧皺著眉頭沉思道。


    “嗯,”餘方舟邊走邊點頭,“他是何人?竟和血影門中人攪在一起,江湖中好像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說話間兩人也就剛走出兩三裏地,忽聽得背後馬蹄聲大作,再迴頭看時,卻都是臉色大變,就見那筆直的官道數裏之外,七八匹快馬狂奔而至,隱約看見有剛剛敗去的亞博罕,有廳中那個暴躁的胖子,有譚氏兄弟,有剛剛出手偷襲的老頭,更有數位當日圍攻餘方舟的好手。


    蕭寧一看大急,抽刀就欲下馬拚命,卻被餘方舟伸手按住,說道:“寧兒,你騎馬快走,我去擋住他們。”


    “餘伯伯,不可,我和你一起去。”


    餘方舟搖搖頭,“你腿腳不便,去了也是累贅,快騎馬去請你王伯伯他們,我一時半會死不了。”


    “不!”蕭寧眼淚都下來了,拚命搖頭,“你身上有傷,單那一個亞博罕武藝就不下於你,更何況這麽多人!”


    “好孩子得聽話,你初到青石縣時我曾當你父麵前誇下海口,不使你少一根寒毛,卻不想今日卻讓你受如此之傷。”餘方舟笑著拍了拍他說道,卻也已是虎目含淚,“去找你王伯伯吧,讓他幫忙找你爹娘,他主意比我多。告訴他,這事自此陽間歸他,陰間歸我,若有消息我自會托夢與他。另外以後見了你瑞琰哥哥,替我給他道個歉,我總歸是他爹,真是沒法在他麵前低聲下氣的。”


    說著用力在馬屁股上拍了一掌,戰馬吃痛,四蹄狂奔。


    這邊餘方舟倒提金釘狼牙槊迴身奔去,口中長嘯一聲道:“寧兒且記,守好這龍頭寶槊,我大宋之物,一絲一毫也不可落入番邦之手!”


    喊罷仰天大笑,聲動九霄。


    蕭寧此時俯在馬背之上,雙手緊抱馬頸,隻聽得背後兵刃鏗鏘,殺聲震天,人喊馬嘶,不絕於耳,時而嘯聲長鳴,嚎叫連連,卻是慘烈異常。


    此時他卻頭也不敢迴,就覺得西方已是紅日欲墜,眼中一片模糊,不覺間淚水已打濕了馬鬃。這真正是:


    鑄槊子離妻亦散,今朝保槊命將填。


    江湖處處風雲在,怎料胡兒起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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